“大人不要,”女子跪倒在地,“我说,我说……”
女子颤颤巍巍抬起头,没了先前的狠厉之气,缓缓开口。
……
这女鬼的确名叫敖桂英,已经死了近百年。
生前曾是一名歌伎,在金陵一带颇有声名。
有一天,她于路上救了一名快要饿死的书生。
这书生颇有才气,二人相处下来,遂生了情愫。
敖桂英资助这书生日常用度,让他专心读书。
对他照顾有加,可谓是无微不至,书生也十分感激。
二人于是私定终生,在城隍庙前许下了海誓山盟。
科考在即,敖桂英将攒下的银两全部取出,以供书生进京赶考之用。
书生许诺,只要高中,便回来给敖桂英赎身,二人日后再也不分离。
春闱放榜,书生果然高中,殿试之上还被钦点为探花。
敖桂英得知消息,大喜,逢人边说自己苦尽甘来,遇到良人。
谁知,这书生高中之后,却被当朝首辅看重。
先是收入门墙,继而纳为贤婿。
敖桂英悲痛欲绝,差人送信给书生。
谁知书生却道,他从未认识一名叫敖桂英的女子。
收到回信的敖桂英肝肠寸断,悬梁自缢。
死时立下毒誓,必让这书生一家死绝,直至断绝香火才肯罢休。
于是,书生在回乡丁忧的途中力气死亡。
而这书生,名叫王魁。
正是方才用瓢擓的王湖生的高祖。
听完敖桂英的哭诉,陆生叹了口气。
“你可知,今夜有名书生叫王湖生,正是那王魁的后辈?”
敖桂英一听,又惊又喜,“大人所说当真?”
“自然当真,而且据我所知,这王湖生没有后代,王家香火已经断绝了。”
“你的大仇得报了。”
“好,好啊。”敖桂英发出狰狞的怪笑。
“你既只找王魁一家报仇,为何要伤及其余人等?”陆生斥问道。
“男人都该死,”敖桂英却站起身来,“是他们经不住诱惑,他们自己该死,该死。”
大仇得报,女鬼敖桂英喜极,身形飘忽扭曲,已经几近癫狂。
见状如此,陆生没有犹豫,一掌下去,便见敖桂英在青光之中消散。
之后,贡院中笼罩的猩红煞气消失无踪。
在巡逻的守卫醒来之前,陆生离开了贡院。
……
后面几天,出奇的平稳。
除了几名考生因中暑身亡,再也没有出现横死的情况。
开门那一天,一个个考生踉跄着走出贡院,被折腾得不成人形,几日的秋闱,不亚于打了一场仗。
……
乾清宫,书房。
陈布衣双眼微眯,盘腿坐在蒲团之上。
帷幔之后走出来个太监,秉笔太监刘公公悄无声息的来到他身边。
“陈大人,陛下出关了。”
“哦?”陈布衣睁开眼睛,感受到后面有脚步声传来,他忙跪倒在地。
每次楚皇帝闭关,都是他来守关。
这一次时间最长,将近一个月。
“布衣啊,辛苦了。”楚皇帝声音传来,语气中带着惊喜。
“恭喜陛下出关,修为更进一步。”陈布衣恭恭敬敬回道。
“平身吧,刘大伴,快给陈大人看座。”
陈布衣也不推辞,坐下来后,微微抬头瞟了一眼。
心中却是大惊,楚皇帝虽说龙体无恙,可面容却变化颇多,经脉之中隐隐有丝丝黑气环绕,指甲也变得黢黑。
心道陛下好似那千年僵尸一般,陈布衣根本不敢往深了想。
只是心里思索,面上是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秋闱结束了?”
楚皇帝喝了口刘公公端上来的人参茶,慢条斯理道。
“是,今天刚结束。”刘公公答道。
“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死了三十二人。”
“哦,比去年少?”
“托皇上的福,今年秋闱还算平稳。”刘公公赶紧谄道。
“布衣啊,听说南边又有万人坑出现了?”楚皇帝低眉一撇,不经意的看了陈布衣一眼。
“回禀皇上,发现了三个万人坑,幸好上次梅城有了经验,瘟疫才不至于扩散。”
“嗯,”楚皇帝问了这一句,就不提了,转而问道:“你看看朕的修为是不是大有长进?”
“皇上有上天庇佑,修为自然一日千里,假以时日必然能得道成仙。”
陈布衣说着恭维话,心里却盘算着。
以前还好,楚皇帝身上没有一丝仙家气息,只是经常服食丹药,身上一股药味。
但今天,怎么却多了一丝鬼气。
“你啊,就会说好听话,这几日你也辛苦了,回去歇着吧。”楚皇帝大手一挥道。
陈布衣如蒙大赦,“谢陛下体恤。”
刚想走,就听外面黄公公来报。
“回禀陛下,法空大师求见。”
楚皇帝将茶磕在桌上,“这个大和尚,倒是能掐会算一般,朕才出关,他就来了?”
“要不,奴婢去回绝了他?”刘公公躬身问道。
“算了,宣他进来吧,朕也该见他一面了。”
……
几日后。
陆生沐休在家,正在桌上练习画符。
那本《上古符阵初解》他研究了一遍,发现里面所需材料珍奇,这大越国实在难寻。
花了重金,托了很多人。
只找到绘制小灵爆符的材料,一些火蛙皮,灵狐血,还有百年火焰鸟做成的笔。
“想不到,小小一张符箓却如此复杂。”
陆生看着手下画歪了的符,心疼道,“又废了一张火蛙皮,只剩下一百三十张了,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索性扔下笔,站起身来,想出门透透气。
出门,却见阿青和小环在院里编花环。
“二位好兴致啊,”陆生伸了个懒腰,“这花是从何而来的?”
小环眼神皎洁,嘿嘿一笑,“钱掌柜家后院……”
“啊?你们这花是偷来的?”
“嘘!”小环赶紧道:“不是偷,是拿。”
“不告而拿视为偷嘛。”陆生道。
“我告了啊。”小环一脸自豪。
“你告钱掌柜了?”
“是啊,我告钱掌柜……家的小黄了。”小环道。
“我问小黄,我能摘两朵花吗?它没说话,没说话就是默许嘛,这是鸾姐教我的。”
“我不白摘,还给了它两根肉骨头呢,它就摇着尾巴,分明就是让我自己摘嘛。”
陆生以手扶额,无言以对。
阿青则在一旁笑出了声,“一会儿去给钱掌柜些银子,就当是买的,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