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书恒被抬回楼家的时候,已经疼的晕了过去。
医治的郎中紧跟着就到了,但是看了看楼舒恒折断的右腿,都纷纷摇头表示治不了了,这辈子也别想站起来了。
眼看着自己最宠溺的儿子,被人打成了残废,楼近邻双眼通红,恶狠狠的盯着楼舒恒随行的护卫家丁们,咬牙切齿的吼道
“你们倒是说啊!谁把书恒伤成这样?谁啊!我要杀他全家!杀他全家!!”
楼近邻几乎有些崩溃的歇斯底里的吼叫,更是让随行的人一句话也不敢说,都纷纷的低着头,甚至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恐惧。
“陈统领,你师父走的时候是如何给你交代的?说要保我楼家上下平安!这便是平安吗?”
陈凡无奈的摊了摊手,摇了摇头
“我救你儿子了,我要是没救,他这会可就不是断一条腿的事了!”
“那你说,是谁?是谁如此目无法纪,当街行凶,把书恒伤成如此!”
“是我!”
虽然宋知谦言语很是平静,但是对于楼家众人来说,却像是晴天霹雳一般。
“子衿!你……别开玩笑!”
楼舒婉提起裙摆快步上前,走到宋知谦面前,微微仰起头,眼神惊恐的说道。
宋知谦只是微笑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陈凡则在一旁打趣道
“怎么样嫂子,我没骗你吧,说了你老公有武艺在身,要不是我眼疾手快……”
“为何啊?为何啊!”
楼舒婉带着哭腔,声音嘶哑,带着哭腔,使劲的掐着宋知谦的胳膊。
虽说楼舒婉与楼书恒的关系并不好,但是毕竟是一家人的血浓于水,看着自己二哥被人打成了残废,怎么能不悲戚!
“我要说我是在救你,在救楼家,你信吗?”
原本已经被气到不能言语的楼近邻听到这句话,感觉到了极大的侮辱与冒犯,顺手抽出了身旁护卫的佩刀,大喝一声朝着宋知谦扑了上来
“我杀了你!”
宋知谦并没有闪躲,但是楼近邻扑到一半就被陈凡拦腰抱住
“楼老爷你冷静点,我大哥他算卦极准的,他这么做,一定有原因的!”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爹!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楼舒婉哭喊着瘫倒在地,死死的抱住了楼近邻的双腿。
楼近邻的歇斯底里、楼舒婉的悲戚哭喊、宋知谦的平静沉默……
楼家二少强抢民女,楼家赘婿大义灭亲这件事,在景翰九年七月十三这天,传遍了杭州城的大街小巷,普通百姓和读书人觉得宋知谦此举颇具风骨,实乃读书人的表率。杭州城里原本的富家望族和新生的特权阶层却恰恰相反,认为这是对当前伦理制度的蔑视和挑战,是会动摇整方腊统治的大不敬之举!
所以如何处理这件事,已经不再是楼家的家事了!
在把宋知谦暂押去杭州牢狱后,楼近邻提出了两个意见:
第一:楼舒婉休夫!从此楼家跟宋知谦再无瓜葛!
第二:能杀便杀!杀不了那就一条腿换一条腿!
陈凡作为执法队的统领,自是不会同意,理由也很充分:是楼书恒指挥下人当街强掳民女在先,要不是宋知谦断了他一条腿,自己职责所在也会出手,若是自己出手了,那可就没轻没重了!
这也算是宋知谦就了楼舒恒一命!
“我是个疯子,这个大家都知道的!动起手来,没轻重的!”
可就在此时,楼书望回来了,不但自己回来了,还带着左相娄敏中的儿子娄静之。
目前杭州城内,要说最大的几个势力,左相娄敏中自然是第一梯队的,楼书望近日来的一番社交,俨然已经和娄静之有了称兄道弟的关系。那楼书恒,自然也就是娄静之的兄弟了!自家兄弟被打残,娄静之怎可能不说话,就算是面对方七佛的弟子陈凡,他也是丝毫不虚!
更何况,哪有兵能说过秀才的!
“陈凡啊,此言差矣!你若动手,那是执行圣公的命令,别说是残了一条腿,就是要了他的命,那也是他咎由自取,你秉公执法而已。但是赘婿动手伤了主家……这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可谓是以怨报德,毫无人性,我看该杀!”
“那他当街强掳民女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他这不是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了嘛!”
这下,陈凡彻底被娄静之偷换概念的逻辑给绕晕了,挠了挠头却依旧不肯松口
“我不管,佛帅说了,让我护卫楼家上下,现在要杀他,就是杀楼家的人,我不可能坐视不理!”
“楼老爷不是已经说了嘛,要休了他,从此楼家跟他毫无关系!”
“休书呢?”
虽然楼近邻口中说要楼舒婉休了宋知谦,从此楼家跟宋知谦再无关系,但是口说无凭,如此之事,自然是要有文书,而且宋知谦是楼舒婉的赘婿,这封休书,还得楼舒婉亲笔画押!
那夜楼舒婉冒雨去小瀛洲为宋知谦寻药,陈凡是一路看在眼里的,如此恩爱的夫妻,怎会因为此事扔下休书!
陈凡是不信的!
楼家后院,楼舒婉闺房内,楼书恒已经把写好的休书扔在了楼舒婉面前,冷峻且严肃的说道
“签字!画押!”
楼舒婉自然是不肯,瞪着哭的红肿的眼睛说道
“大哥,我是不会签的!”
楼书望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妹妹,这些年里,她与宋知谦名为夫妻,其实还不如个陌生人,这短短时日,怎会变的如此恩爱?楼书望叹了一口气
“舒婉,你是怎样的人,哥哥我再清楚不过了!休了他,哥哥在杭州给你好好寻个青年才俊,你也不再受这窝囊人的窝囊气了!”
楼舒婉仰起头,侧着了脸,冷笑了一声反问道
“我是怎样的人?你不就想说我水性杨花,朝三暮四吗!当初是谁要把我远嫁汴梁?又是谁强迫我纳了赘婿?从小到大,我怎么做都没用,我怎么反抗都没有!爹爹、你、二哥,你们哪个把我当做楼家人疼过,爱过!我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啊,好不容易有了个懂我、宠我的夫君,你们现在让我休了他!我告诉你楼书望!不可能!不可能!”
啪!
一个巴掌重重的打到了楼舒婉的脸上!
楼书望阴鸷的看着楼舒婉,冷哼一声
“哼,你若不签,以后你如何面对你二哥?如何面对爹爹?如何面对我?”
楼舒婉捂着红肿的脸,苦笑道
“我愿意跟子衿离开楼家,远走高飞!”
“哈哈哈,远走高飞?那你二哥的一条腿白断了?我实话告诉你吧,你若签了,宋知谦还能捡回一条命,你若不签,以我们楼家现在在杭州的势力,大哥我向你保证,我要让他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