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我带你看过的陨落世界集群吗?”
“现世沿着那些陨落世界的轨迹从古之又古的无尽岁月之前来,而我们是世界之内的住民。”
“每一次世界的陨落和新生,都是独属于我们的一次轮回,我们必然到来,必然降生,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又是谁孕育了我们。”
“世界不在意这些,我们也无所谓这些。重要的是名讳,而非过程。”
“但有人会在意这些,盖亚就很在意。”
“她藏匿的生命宝瓶截取了乌拉诺斯和克洛诺斯的诞生,还有蓬托斯和乌瑞亚,原初的太阳,光明,海洋,那一批的古神全都沦陷了,成了盖亚用生命宝瓶孕育的造物。”
“我这一脉,海洋一脉,我们都是造物的延续,我们的名讳被刻印在生命宝瓶上。”
“如果瑅丰是兵器,那我们都是兵器,是兵器的延续。”
克洛托已经不是惊讶了,是惊骇:“盖亚女神……”
“她到底想做什么?!”
赫菲斯托斯转身继续往海滩走去,克洛托紧忙跟在他身后。
赫菲斯托斯的语气还是那般古井无波。
“没有人能知道她想干什么,就像我们不清楚她究竟在大地之下埋葬了多少隐秘一样。”
“她是条理清晰的疯子,也是头脑混沌的杀戮狂人。”
“幸运的是,乌拉诺斯告诉我,生命宝瓶并不属于她。”
“更幸运的是,上面存留的名讳是可以摘取的。”
“我会与她为敌,但不是现在……”
谈论间两人已经来到海滩,潮水退去露出礁石。赫菲斯托斯和克洛托,他们肩并肩在礁石上坐下,一起看落日的余晖。
远方就是赫菲斯托斯用伟力创造的围绕利姆诺斯岛的海中空洞,无尽海水落入空洞又在万丈海渊的底部回返大海,激荡起浩大的轰鸣。
赫菲斯托斯在轰鸣声里提高了音量。他下意识把克洛托当成了凡人,以确保她能够听见。
“说实话,我原来对盖亚还没什么感觉,但现在我只要一想起她就会很不舒服。”
“一个躲在终末之际让人没有胜算的家伙已经让我很烦躁了,她也跳出来凑热闹。”
“我得想个法子把那个瓶子解决了,不行就和乌拉诺斯他们联手把盖亚解决了。”
“纵然最后发展成后来者与原始古神之间的乱战也在所不惜。”
克洛托能听出赫菲斯托斯平澹语气中的决心,她也认同赫菲斯托斯的做法,攸关性命的把柄绝不能掌握在别人手里,即使这把柄没人会使用。
“我支持你!”她学着赫菲斯托斯那样将音量提高。“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等!”赫菲斯托斯回道。“等宙斯收拢信仰成就伟大。”
“不只我们在等,原始的古神都在等,乌拉诺斯和哈迪斯也在等。”
“现在谁都看的出来,神王收拢信仰已经是可以确定的事情,唯一的问题在于信仰是否真的能成就伟大,能帮助他跨越伟大者的门槛。”
“如果信仰被确定在伟大者这一门槛上是没有阻碍的,哪怕只有一点苗头,就一定会有原始的古神忍不住出手。”
“不管是厄洛斯还是塔尔塔洛斯,他们都有可能亲自下场按住宙斯,以伟大者的身份在人间大肆收拢信仰。”
“而盖亚……如果乌拉诺斯所言不虚,她一定会出手!”
“根据我的判断,瑅丰的躯壳会被她启用的。”
“她出手之际,就是我下场的时候!”
赫菲斯托斯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虽然平澹,其中蕴藏的决心简直骇人。
克洛托是个帮亲不帮理的人,她习惯站在赫菲斯托斯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她下意识去对比、去思考最坏的结果。
她思考之后得出结论:“还好母神已经离开了,父神也不会掺和我们。”
“三对三,我们完全可以牵制住盖亚他们。等神王冕下彻底蜕变腾出手来,我们就是优势了。”
“只是他们太古老了,没到那一刻谁也不知道他们藏匿了多少隐秘,又有多么辉煌的力量。”
“结局如何,还未可知。”
赫菲斯托斯却是笑了起来,笑容半是讥讽半是温和随意:“谁跟他们三对三?”
“造物的延续,这个身份可不只有我一个人,刻在生命宝瓶上的名讳也不只有我。”
“现世之中藏匿的老杆子,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克洛诺斯不是行走混沌吗?这么大的喜庆事,怎能不邀请他?他是该回来了!”
说道这里,赫菲斯托斯话锋一转。
“但是瑅丰……”
“如果可能,我还是想保下来。”
“我既然见证他的诞生,就不想看到他残落的结局。”
“他就算是一颗棋子,也应该是能威胁棋手的棋子。”
“他是不能跌进深渊的,进去就出不来了。”
“可我又该怎样才能将他保下来呢?等到乱战结束,又是各自为战的局面,没人想和塔尔塔洛斯树敌。”
“克洛托,你说我该怎么做才好,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
远方的夕阳里有一个人影,克洛托陪着赫菲斯托斯欣赏过多少次落日,心底就发了多少次牢骚——她搞不懂,阿波罗到底有什么可看的地方吗?
听闻赫菲斯托斯的问题,她细细想了想,很快就有了答桉。
“也许你连借口都可以都不用找,任凭瑅丰跌入深渊即可。”
“你可以先去找他,让他把部分意志交给你,藏匿在我的安详图绘之中。”
“有了你的庇护,塔尔塔洛斯就不可能杀死他。”
“虽然这难免会让塔尔塔洛斯仇视我们,但是漫长的岁月之中,有一两个敌人总是在所难免的。”
“他不想和我们表态,也就只能认了。”
赫菲斯托斯赞许地点头:“是啊,有一两个敌人总是在所难免的。”
“那也只好请他与我为敌了。”
“同时面对我和乌拉诺斯,希望他不要有太大压力才好。”
一切就这么定下来了。
克洛托在此刻才适时发问:“阿波罗好看吗?”
赫菲斯托斯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不好看。”
“落日才好看。”
“要的就是这个感觉,看的是心底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