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孩子这种称呼嘛,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
看着眼前的御兽门掌门千金一副“认识我你很荣幸”的表情,孙邈也只能苦笑,谁让她之前还为自己说话来着呢。
不过很快,自己的尴尬便被化解了。
“哇!好可爱的狗!”
自从金翅雕一出现,雪子就被吓得不知跑哪去了,此时才从秃树林中晃悠出来。
只是甫一出现,便被莫青青盯上了。
她身法轻盈的纵身跃到雪子旁边,巧妙而精准的抓住了它后脖子上的皮肉,将它提了起来。
“嗷嗷?!”雪子惊声吠叫,眼看着凶光外露就要现出原形。
忽然莫青青拿了一块肉出来。
“嗅嗅……哈啊哈啊。”雪子立刻吐着舌头流起了口水。
“跟我走,天天有这种肉吃!”
它闻言鄙视的瞥了一眼莫青青,将头扭到一边。
莫青青不甘心,又开始像哆啦A梦一样往外掏各种各样狗子喜欢的东西。
别看她年纪小,身为御兽门掌门千金,对各类灵兽妖兽却非常敏感。
这狗子似妖非妖,十分特别,一下就把她吸引住了。
孙邈见雪子似乎颇有“气节”也不再关注那边,反正平日里它也时常到处跑,玩够了自然会回来。
御兽门两位弟子苦笑着向孙邈抱拳:“孙兄请了,我家小师妹虽有些任性,但心地不坏,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哪里哪里,方才她仗义执言,孙某感激不尽,又怎会介意这种小事。”
二人寒暄两句,便继续去当保姆了。
孙邈看着他们一阵同情,这哥俩哪是出门参加盛典,分明是受罚来了。
这是在门中犯了多大错才被分配这种差事啊……
“孙兄弟!好身手啊,看得我也是技痒难耐,改天一定要和我好好切磋切磋!”何冲此时也走了过来,举起酒葫芦笑着向孙邈致意。
对这种爽快性格的汉子,孙邈也觉得很投契,当下满口答应:“好,改天去安阳城济世堂找我,我做东,比过之后好好喝一场。”
何冲听了却瞪大双眼:“济世堂?孙邈……孙兄弟莫不是那位“回春圣手”孙邈?”
“呃……都是朋友们客气,瞎起的虚名。”当面被人叫出绰号,骨子里还是现代人的孙邈觉的有些尴尬。
这下周围又炸锅了。
“我说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原来你就是那位孙神医啊。”
“想不到孙神医医术高超,修为武艺也不赖啊。”
“孙兄一定是出身某个医家大族吧?”
孙邈维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转着圈拱手:“好说好说。”
“来来来,我正好有事相求。”何冲一把拉住孙邈的手就像外走去,神情十分激动。
待到远离了人群,何冲这才开口低声道:“孙兄弟,倘若有人不能躺卧,每每便是睡觉也要坐着,稍微活动、说话便会胸闷气喘,这病……可能治吗?”
这症状听着像慢性阻塞性肺病晚期,或者心力衰竭失代偿啊。
“那人年纪性别如何?可有双腿或其他部位浮肿?”
“实不相暪,正是家母,如今已是知天命之年……她确实双腿浮肿的厉害。
“普通药石针灸都没用了,现在全靠家师每月以真气帮她维持,可……只怕是过不去这个年关了。”
说到这里,这位豪爽不羁的汉子神色黯然,悲痛难忍。
“如今令堂每日可还能出小恭(小便)?”
何冲有些尴尬,但毕竟孙邈是大夫,也没那许多忌讳:“能。”
看来八成是心衰了,不知肾功能如何,但至少还没到肾衰竭无尿的地步,以药物维持应该能拖住。
再加上金丹修士以真气辅助,或许能拖很久。
“令堂应是心力衰竭,只怕难以根治……”
何冲也只是见了最近名声正响的神医,这才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有此一问。
其实他母亲的身体什么样,他最清楚不过,叹口气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孙邈又继续说道。
“虽不能根治,但我若以药物调理些时日,再好好保养,加上令师以真气为她续命。长了不敢说,拖个三年五载,应该还没问题。”孙邈有些惭愧,说这么半天,也只能拖三五年。
不过眼下缺的东西太多,若说给人换心,实在是没那个条件。
但若三年五载之内,自己的实力大有进境,那又另说了。
何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多少?三年五载?
自他母亲这喘病日渐严重以来,师父都说她命不久矣。
爱徒心切的老头以金丹修为为她续命,不过也只说让她多活半年而已。
他本只打算看孙邈能不能让母亲多活几个月,好歹一起过最后一个年……
何冲平日拿出来就不离手的酒葫芦都掉在地上,一把抓住孙邈肩膀:“当真?!三年五载?”
“我要先看过病人,但若无其他重病宿疾,三年五载当不成问题。”
“哈哈……哈哈哈!”何冲手舞足蹈的哈哈大笑起来,“好!待此间事了,何冲定携家母拜访。若真如孙神医所言,日后但有所托,何冲绝不推辞!”
“你还是叫我孙兄弟听着顺耳……”
……
没想到来这一趟,还接了个活儿回去。
借着孙邈首战扬名的兴奋劲儿,众人干脆在红莲宗的山上搞起了篝火晚会。
各路年轻修士围着孙邈一顿灌,热切讨论起他那独特的混元拳来。
何冲心结解开不少,更是喝得酩酊大醉。
莫青青倒没掺和这些,她还在致力于拐走雪子,在这方面她表现出了异常的耐心。
被搞得烦不胜烦的雪子最后干脆溜进林子里没影了……
这边众人喝得高兴,有些人却没办法这么轻松。
比如趁着夜色展开秘密行动的天谕司修士。
又比如和师弟秉烛夜谈的红莲宗掌门。
慈眉善目的韩明路今年已是四百六十七岁,两道长寿眉垂到了嘴边,此时正对师弟笑道:“师弟啊,到如今,我红莲宗也建宗快三千年了吧……”
“三千二百五十年整。”另一个表情严肃的老人——正是今日出关的赤阳子回道。
“呵呵,师弟还是这么精细。是啊,时间过得真快,祖师在世时,我红莲宗威风八面的日子仿佛还近在眼前。”韩明路微眯着双眼,嘴角带笑,“唉,人一老,就喜欢想些过去的事。
“师哥我无能啊,眼看大限将至,却还卡在金丹期,日后振兴宗门的事情,便要有劳师弟了。”
韩明路说着拍拍赤阳子的手。
赤阳子听罢也动容道:“掌门师兄这是说哪里话,你身体康健,至少也还有个百年阳寿。假以时日,定能丹破婴成。”
“呵呵,要真那般容易,师哥我又何必蹉跎至今。”韩明路摇摇头,“今日请师弟来,却是有两个坏消息。”
“哦?出什么事了?”
韩明路起身,倒背着手慢慢踱步:“你闭关日久,可能尚不知晓。你那颇为看好的徒孙张松,前几日为了消灭一白骨妖,已经身死。”
赤阳子一愣,略显哀伤,不过很快便点点头:“除魔卫道,死得其所,不枉我们一场缘分。”
“唉……师弟难得有看入眼的徒孙,却是可惜了。”韩明路此时已经绕到了他后面。
“那第二个坏消息是什么?”
韩明路悲意更重:“你我师兄弟做了三百多年,为光复师门殚精竭虑,便是为此丢了性命,也是心甘吧?”
“那是自然。这几年宗门弟子规模回升,你我师兄弟同心戮力,定能再现往日辉煌!所以掌门师兄你又何必说那些丧气话……呃!”
赤阳子难以置信的低下头,看着一只穿胸而过的手,那鲜血淋漓的手上还捏着一颗兀自跳动的心脏!
“这第二个坏消息,便是为了祖宗基业,要委屈师弟先走一步了。”韩明路另一掌贴在赤阳子的腰间关元穴上。
却是在他发动攻击前,便以一股猩红阴冷的真气控制住了赤阳子刚刚结成的金丹。
“你……为什么?”
韩明路一脚将赤阳子踹倒,先将心脏纳入袖中,而后口中念念有词,单手一招,一枚遍布血污的暗淡金丹自死不瞑目的赤阳子口中飞出,落在了他的手里。
“师哥也没办法,万事俱备,便只差一枚金丹。只可惜那天谕司盯得太紧,也只好委屈你了。”
将金丹收好,他又拿出一枚竹笏,绕拜三周之后,赤阳子尸体迅速干瘪下去,竹笏上的文字再次变得血红。
韩明路张开口,将竹笏放出的血色烟雾尽数吸入,双目微闭,露出了满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