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越来越乱,妖魔横行,宗门思变,朝廷感觉也指望不上……”
说到这孙邈忽然一愣,有点尴尬的看了看老曹,他可不就是安平县的朝廷机构负责人么?
“呃,我没别的意思,是说眼下的局面,恐怕是不会有什么外援了。”
老曹连连点头:“我明白,我明白。”
他现在心跳的如擂鼓一般。
朝廷指望不上,那孙神医果真是打算……?
“这世道若想做点什么,有实力是最基本的条件了,而粮多人多,又是提升实力的前提。”
老曹点头,继续等着下文。
孙邈看着老曹闪着光的双眼,有些纳闷:“人口的重要性,其实曹兄你应该比我懂。
“既然不缺粮,不如干脆来者不拒,今后将灾民、自愿搬迁的人全都接纳进来。
而且那麦子一天一熟,人力却不足以每天全都种下再收完,吸纳的人口也不用发愁没事做。
“但还有个问题,现在各地的堕民越来越多,有红眼的人要注意先隔离,红眼若能消除再接纳。”
老曹点点头,依旧双眼放光,一副等着听重磅消息的样子。
“如此广纳灾民,这次乱局我们反而可以趁势而起,发展壮大,如此方有可能逍遥于世。”
老曹手有点哆嗦了:“嗯嗯,趁势而起,发展壮大,然后?”
孙邈:“什么然后?……没了呀?”
老曹:“……”
“没、没了?”
“没了。”
孙邈不知道他怎么了,是自己话说的不够清楚么?
老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方才想到那个可能,他就心跳如擂鼓。
但细细体会,也分不清究竟是惊恐居多,还是兴奋激动居多。
忠君体国乃是为人臣子最基本的素养,老曹何尝不想做个一代名臣,可当今圣上……
唉,真有人造反也轮不到他一个县令芝麻官。
一县之地怎可能与一国匹敌。
或许孙神医的神通广大,让他太过膨胀了吧,倒是平添许多可笑的烦恼。
还是先说眼前的事儿吧。
老曹闷了口酒道:“其实我也有此意,之前是怕存粮不足。若是一旦开了接纳灾民的口子,一传十,十传百之下,大量灾民涌过来恐生乱子。
“现在既然粮源充足,这倒是不成问题了。但堕民的事情还是不好解决。据我所知,其他地方的堕民差不多都有近半之数……
“而且各地也没有让他们恢复的先例。”
孙邈笑道:“我们不是有吗?安平县如今可还有一个堕民?”
曹县令一愣。
是啊,自从上次那批堕民回归正常之后,安平县再没有一个堕民出现。
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我所料不差,或许咱们让那些堕民在安平县呆上一段时间,他们就能自行恢复正常。”
兰姐那个“下雨理论”,先不管原理是什么,但看来都是真的。
只是她用了一种很抽象的方式表达。
她说只有自己有“伞”,果然出现堕民的时候,几大宗门弟子也都受了影响。
偏偏济世堂中无一人堕化,哪怕他们只是普通人。
也就是说,长期“淋雨”迟早会堕化。安平县的人之所以更早一些,应该是那土地公的作为。
而在它被灭之后,兰姐说此地雨停了,安平县的堕民就也都恢复了。
说明只要脱离“淋雨”状态,这种堕化还是可逆的……至少目前还可以。
这些具体的推论和老曹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
但好在他也不需要自己的解释。
老曹只是开怀一笑:“如此甚好,那我一会儿着人便去安排。哈哈,来,咱们再干一杯!”
在他的思维里,既然是孙邈说的,那一定不会错。
麦子都能一天一熟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对了,上次给你的炮仗,有人研究出什么来吗?”
老曹笑道:“说起来,有个书生得知了此事,倒是十分感兴趣。而且此人虽然文章学问一般,偏爱做些稀奇物件儿,倒是将他老父气得不清。
“有次让他作诗,那小子故意装癫,竟写了篇我尿一条线,她尿一个坑的玩意出来。
“如今已经成了安阳城的笑话,当真有辱斯文。”
孙邈忍不住一乐,这还真是个妙人。
不过他爹若是大安朝有名的大家,估计这种屎尿屁诗,也多得是那阿谀奉承之徒能分析出千层内涵。
笑过之后,老曹又说回正题。
“此人读书虽不成才,心灵手巧却是不假。我便将那炮仗给了他几个,他很快就看懂了其中结构。
“他说这炮仗用得火药不凡,只靠他做不出来。这两天找了杏林馆的王大夫,俩人琢磨新火药去了。”
王胖子还有这手艺呢?
说起来,孙邈自从将那几本医书给了韩琦之后,现在本草堂已经是稳稳的安阳第二医馆了。
王岑心有不甘,可谁让老韩是第一个押对了宝的人呢?
正想厚着脸皮也登门求教,却听说了用这炮仗做些武器的想法,是从孙邈那来的。
正巧他对以各类矿石、砂土等物做药很有些研究,就想着曲线救国,当即毛遂自荐,去找上了那书生。
“二人天天在杏林馆后院搞得砰砰乓乓的,想来应该也有些成果了。”
孙邈点点头:“不急,我也只是随口一问。凡人能修炼的毕竟太少,我想这火器今后或许能成为凡人对抗妖魔的一大助力。”
“是,贤弟奇思妙想,为兄不及也。”
老曹话虽这般说,但这也就是孙邈,换个人跟他这么说,他半个字都不会信。
这种只能听个响、看个亮的玩意,能杀人?
不过既然孙邈说能,那想来应该是能的。
二人边聊边喝,要不是孙邈看曹夫人已显疲态,主动相劝,老曹只怕到晚上也不肯放自己走。
孙邈问起如此大规模吸纳难民、扩充人口,会不会引起老曹“上级”的注意,给他添麻烦?
曹大人只摇头道:“如今这世道,只怕短时间内没人会注意到这种事了。”
……
满身酒气的回了济世堂,路过的人纷纷和孙邈行李打招呼。
有些还算相熟的知道孙邈没什么架子,也会善意的开几句玩笑。
孙邈半眯着眼睛,享受着这种平凡普通的快乐。
那种呆在深山老林,一个人过上千百年的修炼方式,看来自己是没什么天赋了。
他还是喜欢呆在市井之中,生活在烟火气里。
也不知无字书为什么会选定自己这种性格做主人。
到了济世堂,袁地纲却一脸严肃的找上了他。
“孙神医,你后院那棵树苗,敢问是何人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