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两头,就在许天扬在卫青的故意放其一马之时,东野王城广陵王府,后院车盖亭中,广陵王刘胥正侧卧在湖边凉席上,噘着嘴斗着蛐蛐。
此时,谋臣左休领着一人,两人一前一后,一问一答的,神色匆匆的穿过风雨连廊,直往车盖亭去。
不过等左休来到车盖亭外,见着广陵王刘胥正玩得开心,即便一脸焦急,却还是在石阶前停了下来,颔首等待刘胥的传唤。
刘胥虽说正玩在兴致上,但这些日子里,他的所有心思都在西蜀怪事的后续上。
因此当他眼角余光扫到亭外的左休时,当即是将手里的草茎投在了竹筒里,随之一声长叹无聊至极,扭头看向亭盖,问道亭外的左休:
“是大司马那边有新消息了吗?”
左休听到刘胥的声音,忙是一抬裙褥,跪在石阶上,叩首作揖,回到广陵王:
“禀主公,确实如此。”
听到这话的刘胥意味深长的轻笑了一下。
随后,刘胥斜眼看向左休身后站着的那人,说道:
“你是何人,竟敢见着本王后,不仅不行跪拜之礼,还一副……”
刘胥突然词穷,因为他对亭外这个跟随左休而来的女子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是微妙,似乎这人即使只是一个女流之辈,却是自己难以驾驭之人。
甚至感觉自己和此人相见恨晚一般。
“罢了!”刘胥只好一声长叹,转身站了起来,踱步来到石阶上,抱着双手仔细的端详起眼前这个神奇的女子。
良久,只见贵为皇子的广陵王刘胥竟然欠了欠身,向着眼前的女子微微鞠了一躬。
待站直身体后,刘胥放下双手,问道:
“先生乃是女巫否?”
直到这个问题,跟随左休而来的女子才是向着刘胥行了礼数,顺便回到:
“看来四皇子并非传闻之中那般愚闷。”
刘胥对女巫的这番评价并没有言语什么,只是浅浅一笑,转而问道女巫:
“那先生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该不会是想听听那西蜀怪事儿而已。”
女巫应着这话,忽然是跪在了刘胥跟前,颔首说道:
“小女前来,不过是顺从天意,助四皇子一臂之力,登基为帝。”
刘胥虽然心存登基之念,可当女巫就如此轻描淡写的当着自己谋臣之面说出口时,他还是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来,是刘胥惊讶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巫竟然知道自己的心绪。
二来,是刘胥惊叹这个女巫竟然是有包天之胆,敢当着左休的面说这话。
不过当刘胥瞥眼看向跪在跟前的左休,见着左休脸上虽是错愕,额头上也满是冷汗,却并未阻拦女巫,而且神色看起来也像早就知道女巫来意一般,没有多大的意外之情。
这让刘胥不免问道跟前的左休:
“此女子与汝是何等关系?”
被刘胥如此一问,原本还些许淡定的左休当即以头抢地,俯首在刘胥跟前,语气颤抖的回道:
“禀主公,此女子姓李,字须女。乃是臣的外戚。”
“李须女……”
刘胥一边把李须女的名字重复了一遍,一边扭头看向李须女,从头到尾把这个女巫重新审视了一遍。
只是片刻之后,刘胥并没有对李须女做任何的评断,转而是回头看向了左休,说道:
“左卿可是有西蜀怪事的后续要和本王说?”
李须女一听刘胥没有想和自己多说下去的意思,当即是不等刘胥免跪之授,直接站了起来。
若是寻常女子这般无礼,广陵王早就亲自出手收拾一顿了。
但对李须女,刘胥连看都没看一眼,反倒是一边问着左休,一边伸手将左休扶了起来。
左休起身之后,先是谢了刘胥,再是说道:
“据细子回报,那假冠军侯在被卫青围困在江临山时,声称自己是受了主公您的授意,才冒死做了这复活的冠军侯。”
“转后,这人便希望卫大司马带他去见太子,以指正主公……”
说到这里,左休话音戛然而止,神色也显得极其忐忑,似乎要说之话乃是株连九族之罪一般。
刘胥也是看到了左休的神色,不由是猜到了一二。
但刘胥并没有因此愤然,反倒是觉得此事十分新奇的笑了起来,一边在亭中踱步,一边说道:
“这竖子竟是如此的富有心思和胆量,敢拿我这个父皇眼中毫无作为的闲王做挡箭牌,该是个有用之人。”
说着,刘胥知道左休不敢说的话,这个李须女必定敢是知无不言,便是转身看向了李须女。
李须女倒也是没让刘胥失望。
她见着刘胥转身看向自己,不等刘胥开口,竟是先声夺人,把左休未说之话,事无巨细,一五一十的告知到了刘胥。
不过片刻时分,刘胥便是知晓了许天扬和卫青所有的往来之事。
而在听完之后,刘胥却是一改之前的风轻云淡,竟是眉头紧皱,一手托腮,在亭中心事重重的来回踱步起来。
嘴里也是轻声喃喃,道:
“这卫青不把这人直接带到大哥刘据跟前来指证我,反倒是带回了自己的府中。”
“看样子卫青也想拿这事儿大做文章呀。”
一旁的李须女见刘胥此刻愁容不展,该是因为卫青的做法不在他的意料之中,才会如此。
但李须女却觉着这是绝好的机会,毕竟只要卫青有了私心,这个假冠军侯想要指证广陵王进而自保的想法就不会得逞。
这样一来,广陵王刘胥反倒是没了任何的危险。
另外,李须女心想,卫青这等做法,反倒是给了广陵王一雪前耻的机会。
如一想着,李须女当即是跪拜在亭外,作揖高呼道:
“恭喜广陵王!贺喜广陵王!”
正一筹莫展的广陵王听到李须女突然莫须有的恭贺自己,不由是当即停了下来,一头雾水的扭头看向李须女,问道:
“先生,何喜之有?”
“王爷莫不是忘了自己为何来到这食邑之地。”
被李须女这么一点,广陵王也是恍然大悟,原本还满脸愁容的他也是立马双手一拍,恍然大悟的哈哈大笑起来,口中情不自禁的感慨道:
“卫青啊卫青,料你显赫一世,竟然也会犯这般的糊涂!”
话音落下,又是心情大好的广陵王刘胥便是换来下人,吩咐道:
“给先生收拾最好的厢房,置办一切物件。”
说着,刘胥又是转身对向李须女,作揖拜道:
“刘胥之伟业,就全仰仗先生之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