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审讯室。
审讯室只有一扇几乎透不进光的小天窗,四壁由特制的钢化玻璃铺就而成,外面可以清晰看到里面发生的一切。
灯光昏黄摇曳,摆设仅有两张椅子和一张用来摆放审讯资料的长桌,中间隔有一道透明的屏障。
气氛压抑沉重,空气混杂着一种难闻的味道。
墙壁上八个大字无比醒目。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老人推门而入,坐在年轻人面前。
他是有着几十年工作经验的老刑警,曾破获无数大案,被他识破且抓到的罪犯数不胜数,洞察力超绝。
本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这次受徒弟之托再次出山,说是接到了一个诡异至极的案子,困扰他们许久,没有任何线索。
唯一的嫌疑人还装傻充愣,审问不出东西。
于是他便来了,来会一会这所谓的‘诡异’案子,看一看能‘诡异’到哪里去。
姜忆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从未见过的老人,沉默不语。
老人拿起一份资料,念道:“姜忆,十九岁,就读于仲宫大学,父母是考古队员,可对?”
姜忆点了点头。
“父母于十三年前失踪,可对?”
“嗯。”
“信息没错,那我就直说了,”老人推了推金丝框眼镜,发丝雪白。
“人是不是你杀的?”
说着,推来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位失了头颅的中年人,尸体干枯朽烂。
“都说了不是我!”姜忆拍案而起,“是怪物,怪物!我亲眼看到的!”
手铐哗啦啦的响。
怪物?
老人笑了笑,少年不是第一次这样回答,他已经看过先前的审讯记录。
指尖轻点桌面,意味深长的道:“那你来说说,怪物长什么样。”
“天太黑,我没看清楚,”姜忆想了想:“好像是一头直立行走的狼......”
“再重复一遍。”
“直立、直立行走的狼......”
老人笑了笑:“你在耍我?”
“我没有!”
“那真的是一头狼,可以站着走路的狼!”
姜忆十分肯定,他没有看错。
老人直勾勾的盯着他,要将他看个透彻,但他失望了。
年轻人眼神清澈,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气势不输丝毫。
就像真的不是他杀的一样。
若不是方圆百米只有年轻人一个人在场,他就当真了。
怪物?什么怪物?电影看多了?
“为什么怪物没有杀你,作为唯一的在场人员他不可能留你一命。”
“我不知道。”姜忆如实回答。
他其实也很好奇自己为什么还活着,那头狼杀了中年人,按理说自己作为唯一的在场人员不可能活下来才对,但事实就是这么离谱。
后来思忖了一下,莫非那头狼是有目标性的行动?
他不知道。
老人沉默了。
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摸出准备好的卷宗,仔细看了看,问道:“九月七日晚上十一点二十四分,你在哪里?”
“龙湖公园。”姜忆脱口而出。
中年人的尸体发现地就在那里,与他的所在地吻合。
他很直白的承认了。
“可有人证?”
“没有。”
“你去那里做什么?”
姜忆略做思考:“我也不知道,我醒来时就已经在那里了。”
醒来时?
老人捕捉到了这三个字。
“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高中同学约我见面,路过龙湖公园的森林时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然后呢?”
“那是我从来没听过的声音,想过去看看,刚进去还没走几步就......”
话音戛然而止,姜忆揉了揉脑袋,想不起来了,大脑好像失去了这一段记忆。
“我想不起来了。”
“仔细想想。”老人眯眼。
“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姜忆有些头痛,每当他追寻那一段时间的记忆,就好像有一根尖刺穿透,刺痛无比。
“还有一个问题,”老人捏了捏眉心:“约你的高中同学在哪里?”
“我不知道,还没见到他就被你们抓起来了。”
姜忆实话实说,事实上,截止目前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话。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在他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
“他死了。”
“哦,这样啊。”
姜忆一愣,忽然反应过来,不确定道:“死了?”
“没错,分尸,内脏被挖了个干净。”
老人审视着他,观察他的细微表情及呼吸频率,想从中看出些什么,但对方除了有突然得知消息的震惊,其他与正常人一般无二。
震惊中带着不信任。
姜忆摇头:“我回答的一切都是事实,没必要用这种卑劣手段骗我。”
“不,”老人身子前倾,黝黑的面庞于姜忆瞳孔放大:“我说的也是事实,你那个同学的确死了,现场没有任何反抗痕迹。”
“你可有头绪?”
“没有。”姜忆依旧摇头。
“呵。”
老人轻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另一张相片,上面是一具分割成六块的尸体,从衣物看来正是他的同学。
“看看吧。”老人递了过去。
姜忆接过相片,脸色刷的白了下来,有些生理不适,声音颤抖:
“这是......我?”
强忍住干呕的冲动,相片内容对他来说过于血腥。
上面不止有尸体,相片边缘处还有一个略显削瘦的身影,面露狰狞,手中提着一把染血的刀。
身影与姜忆九成相似,就连面部特征都一模一样。
“他也是我杀的?”姜忆脸色难看,他也开始怀疑自己了。
“你说呢?”老人反问。
姜忆颓废的瘫坐在椅子上,证据摆在眼前,他不得不信。
真的是我吗,我到底干了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老人平静的看着他:“你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这是最大的疑点,一直困扰着警方。
姜忆双目无神,机械的回答道:“我不知道......”
老人微微皱眉。
能问的都已经问了,见无法从他这里得到更多信息,起身离开,带走了两张相片和那叠卷宗。
老人看了看门口的看守人员,道:“看好他,别让他出了差错。”
“明白!”警员中气十足。
“瞧瞧你那副德行,”老人叹了口气:“谁教的你,正常值守就可以了,不必这么严肃。”
“明白!”那人表情严肃。
老人无话可说了。
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整天绷着个脸,等你老了就知道,工作就是要轻松才是啊,不然很容易积劳成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