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可看着宋溱渐远的背影,嘴角渐渐弯起,有一种得逞的意味。她转头,目光里是一脸淡然的薛从容,那种得逞渐转为不屑。继而笑笑,走近了她。
“唉,嫂子,我听说,”她语速带着刻意的漫不经心,却字字清晰,“薛家破产以后你就坐牢了是吧?哦,不是,怎么能说是破产了,应该说是家破人亡……唉!”
“说起来,我都觉得我宋溱哥那次真的那做的太过分了。居然让你去……”
薛从容毫无反应,沈安可也便不甘心,她其实从来没想过遮掩自己的心思。
“还有呢……那个叫什么来着?哦,萧雅,是吧?听说她在国外躲了三年,本来安妮是想去找她的,谁知道……我宋溱哥真是护着她,一点儿消息都没露出来!”
“嫂子,我还听说……那个萧雅还是你以前最好的朋友呢!”
薛从容依旧没反应。想也是,比这更折磨人的事,牢里的那些折磨……她都经历了个遍,怎么还会在乎这些呢。
“嫂子……”
“沈安可。”她大可不必阻止她,她自己觉得无趣硝烟自然停止,但是……薛从容实在是嫌得聒噪了。“你大可不必勉强。”
“嗯?”沈安可一脸迷惑,没想过说了这么一大堆就换来这么一句回应。
“我说,你大可不用勉强叫我嫂子。”这一声嫂子倒是痛快,但有多膈应人,她还是明白的,“沈安可,你和我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呢?”
若真有本事,说服宋溱娶她吧。若真是这样,她绝对乐见其成。四个人的毁灭……总得好过她一个人痛。若论今日,她这个小胳膊是撼动不了宋溱这根大腿的,但看见他们每个人都痛苦……她值了。
可惜了……是她或萧雅,这宋太太,都不可能会是沈安可的。
沈安可眯着眼,面目狰狞只一瞬,这是变相的炫耀么?很快,她恢复了那副优雅雍容的样子
“呵,嫂子?”她笑,画风一转,带了点猖狂,“我和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怕你没一点自知之明吗?就凭你,一个落魄千金,家底子还不干净的坐过牢的可怜女人,你凭什么嫁给我宋溱哥呢?”
于她而言,这个女人……不过运气好了一些。
但这运气,也是她百般千般求不来的。
“就凭……他愿意和我这个坐过牢的女人干脆利落的领证,也不愿意多看你一眼。”
尽管她也实在不愿意和宋溱扯上什么关系。
薛从容淡然。她大可不必刺她,她本没想过刺她。她既是爱着,却又不被爱,她早已丢盔弃甲,身陷囫囵,哪用她来刺激她呢?身处于爱情,求而不得最痛。
“这又如何?薛从容,我告诉你,他不爱你,也不会爱你的。三年前他可以毫不怜惜利用你,三年后……你不过也是个用来掩人耳目的东西!”
“呵,薛从容?听说你以前叫薛以宁是吧?怎么,以为换了一个名字就能脱胎换骨了是吗?”
沈安可就这么站着,颇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薛家千金,名门小姐,名媛中宠儿,即便是做过牢,但骨子里依然是有傲气的。她太了解的,薛从容即便死也不会和她宋溱哥告状的。所以……她那么肆无忌惮,用词犀利。
她沈安可可以用尽一切她薛从容不屑用的手段……所以,沈安可,一定会赢。
她的嘴角,是势在必得的笑。按理说,人也该来了……
换名字?薛从容的确不屑,实在不喜争论。事实上,薛从容才是被外界所接受的,薛家的真正千金身份。而薛以宁,只会活在他们心中。所谓的换名,不过是她用她真正的身份存在于这世上罢了。
她也实在心累。走到哪里都有那么一些聒噪的人。
“薛从容,我告诉你,你不配。”
不配?
薛从容抬头,这两个字……能勾起她眼底深处的狰狞。
“是啊,你配他倒是真的,可是,他不要你啊。”
“你以为他娶了你,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萧雅……快回来了呢!我就等着,看你怎么被扫地出门吧。”
薛从容实在不理解她莫名其妙的高兴。照做她的说法,萧雅回来了,顶多于她不利,可是,她沈安可有什么好处?
得不到的,终归得不到。
她抬着头,她发誓……真的只是偶然间。那个影子轮廓……极其的像。而他们之间,太熟悉了。视线的停顿,掩饰不住她微微的失态。
透过大门的缝,她盯着远处的那个男人,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蹲在那里的,他又当了多久的看客。或者握了几次拳头。
他也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宴会如此多人,没人发现他,彼时他看着她,一举一动,悠然自得。
没想到还是被她看见了。他何尝不是矛盾,既是想念,又恨相见。连目光,都不忍对上。这十几余年,他对于她,只是个卑微的懦夫罢了。
沈安可也不在说话,许是察觉到什么,一脸畅意的蹬着高跟鞋离开。
薛从容自然没理会,她心里的空挡,已经扒不出一丝多余的缝儿给多余的人。
她跑过去,脚步轻盈。许是带了些急切,鞋也没穿。
她看了看周围,轻轻的拨弄开门闱,又轻轻搭上,却没有让它禁闭,至少,能看见光……能看得见他。
她轻轻靠拢。看着他。
说不怨恨是假的,说没被伤到是假的,说不疑惑也是假的,毕竟,她曾那么信任依赖于他。
可是,她也想念他。她的故人,真正的故人。她的陆云洲。就算全世界都背叛她,他也会站在她身边背叛全世界的陆云洲啊。
为什么,当初也是他呢……
“不是说,戒烟的吗?“她倒是看见了陆云洲脚边的那一堆烟头,即便他想掩藏也来不及了。
因为那是个极为偏僻的小间,在宴会大堂的背后,正好落于薛从容刚才坐的地方的斜对面……那里少有人走过,但只要人稍稍细心些,还是能发现这个角落的。不过此时……人人都忙着结交权贵,哪有视线分给此地呢,所以即使是他吸烟,也没人发现。
所以……他一根接着一根,从三年前,他便爱死了这种烟雾缭绕的感觉,看不清,看不清现实,看不清过往。
而她现在……不过仅是像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寒暄,这是他没想到的。
他笑,几分虚伪只有他自己明白。
没办法,不想太狼狈,只好虚伪。
没再听到声儿,陆云洲终于抬了头,他看着那个女人。
岁月从不败美人。果真。即使三年的牢狱之灾,也不过只给她脸上更增添了丝丝的朦胧美。
真好啊。他的宁美人儿,他的宁二丫……又回来了。
只见她慢慢的蹲了下来,从地上捡了一根刚才未燃烧尽的烟头。
然后将未完全掐灭的火焰,捻进了手中。
“你干什么?“他急切。眉头里帮着担忧。还有许多数不清也道不明的,复杂的东西。
“我…“
薛以宁睁大眼睛,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