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镇妖司的秘阁,依然人来人往,十分忙碌。
在秘阁的顶楼,一间宽敞的屋内,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一张檀木椅上,翻阅今天刚呈报上来的文件。
在他面前的长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文件,有纸质的奏折,有折叠的书卷,还有一些细小如手指的纸条。
这些文件,往往越是简短,就越是机密。
而翻阅文件的此人,正是坐镇扬州镇妖司的府主,大唐正二品大员,宋远清。
宋远清如今的修为,已经到了丹境的最后一境——“化丹境”的巅峰,距离灵境只有一步之遥。
放眼整个大唐,灵境之下,几乎罕无敌手。
宋远清一边翻阅着文件,一边眉头皱起:“海外那群妖怪未免也太猖狂了些,这已经是第三次袭击我扬州出海的船队了。刘执事,朝廷最近在过问这件事,你亲自去海港那里走一趟,我想知道到底是那四头妖怪的哪一只在搞乱!”
“是。”一旁一个身着劲装,腰佩断刃的男子拱拱手,退了出去。
宋远清又拿起另外一份情报,指了指站在另一侧的一名属下:“南边又是怎么回事,我听闻有不少镇妖司的人员遭受了袭击,损失惨重?”
那被质问的属下,赶紧回道:“大人明鉴,十万大山那边的妖修们,最近的动作有些频繁,我们的人手分散出去,相互顾及不到,所以被对方钻了空子。”
“人手不够,那就把人撤回来,集中一处,这种道理还需要我教你吗?”
宋远清睨了对方一眼,“南方十万大山,本就是那群妖魔鬼怪的栖息地,此前国师亲自率军出征,都未能将他们彻底剿灭。你的那点人手,又能起到什么作用?还妄想深入敌方腹地不成?记住了,守住几个关键哨点,盯着它们就行!”
“大人教训的是。”那名属下惭愧拱手。
“还有这又是怎么回事?”
宋远清拿起另一份最新的资料,皱眉道:“一个不良人,死就死了,这种事也要报到我这?”
“大人。”提交这份周折的,正是内务府的主事,王守力。
不良人是归内务府管的,他立马上前解释道:“那不良人名叫周立武,今早发现死在房中了,这等小事本来不值一提,不过因为涉及门中修士,所以特来请示大人。”
“门中修士?”宋远清微微皱眉。
“怕是红蛾做的。”王守力报了一个名字,然后又补充一句解释:“因为周立武的精血几乎被榨干了。”
“又是她……”宋远清顿时一脸厌恶的表情,他沉默了片刻,道:“不过这女人在朝中有个姘头,虽说是很久远之前了,但同是朝中官员,我也不好明着做什么太难看的事。黎甲。”
“大人请吩咐。”一个身穿黑色甲胄的魁梧男人,走上前来。
“你手下不是在捉涿县的那一只鬼魅吗,折了不少人手,这红蛾调拨给你。若是在涿县中,死了就死了。”宋远清挥挥手,实在是对红蛾这人头疼至极。
“属下明白。”名叫黎甲的男子点点头,转身去安排。
宋远清又拿起一张张文件,一个个安排任务。
……
另一侧。
朝阳的光辉照进了镇妖司内司的建筑群内。
陈丹青一夜无事,没有再被红蛾骚扰。
其实他回到房间的时候,就已经将近天亮,红蛾即便想要骚扰他也没有机会。
不过陈丹青犹不放心,为了躲避潜在的危险,他又一大早出门。
第一站先去了外司,周立武所在的房间,想看看什么情况。
不去不要紧,一进门就看到周立武四仰八叉躺在地板上,整个人枯瘦如柴,跟被吸干了一样。
死了。
他不是第一个发现周立武死的,周围早就有了其他不良人围观,一个个满脸惊疑,只道是什么鬼怪摸进了镇妖司,将周立武祸害了。
同时个个义愤填膺,镇妖司连自己人都保不住,还谈什么降妖伏魔的云云。
陈丹青则是一脸斯巴达。
他甚至有一种怀疑,不会是红蛾昨晚找不到他,所以逮着周立武拼命薅吧?
多狠呐!
这周立武都被榨干成什么样了!
跟条干尸一样,一滴水都拧不出来!
震惊之余,陈丹青也下定决心,一定要离红蛾远一点的,实在躲不过,就先把方元那个愣头男推上去顶顶。
陈丹青还有自己的事要做,看了周立武两眼,转身就走了。
他也没半点同情意味。
色字头上一把刀,他不信周立武没有半点拒绝的机会,既然风流鬼是自己选的,那也只能做鬼了。
陈丹青出门一趟之后,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两笼包子。
然后身形一拐,摸着内司的门路,找到了一间靠近东边偏远的屋子,伸手敲门。
笃笃笃。
“谁?”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我,一个朋友。”陈丹青道。
里面的人影似乎愣了一下,宁静了片刻,然后才有一个脚步声渐渐靠近。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
来者正是徐明松,手里还提着一柄桃木剑。
等徐明松看清了来人,登时惊呼一声:“是你!”
脚步也一下后退,挥剑直指陈丹青,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是徐大人吧,幸会幸会。”
陈丹青却是笑呵呵道:“自我介绍一下,鄙人陈丹青,从昨天开始,就是镇妖司的一员了,如今跟徐大人是同僚,特来串门,认个脸熟。对了,这是我的玉牌,徐大人请过目。”
说罢从兜里拿出一块玉牌,直接抛了过去。
徐明松自然是不会去接的,任由玉牌哐哐当掉在地上,手中桃木剑却是金光一闪,用上了法力,依旧指着陈丹青:“你与那个画皮鬼勾结,如今还敢跑进镇妖司里来,好大的胆子!”
“跟画皮鬼勾结?徐大人,你在开玩笑吗?”
陈丹青指了指地上的玉牌,一脸无辜:“我跟徐大人一样,都是镇妖司的一员,怎么可能跟鬼怪勾结?徐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找内务府的人核对。”
徐明松的眼神闪烁不定,目光迅速瞥了一眼地上的玉牌,果然在那玉牌上看到“缉妖使”三字。
这玉牌是镇妖司特制的,做不了假。
可徐明松也更加迷糊了,难不成这家伙还真加入了镇妖司不成?
他前天晚上不还是一名散修吗?
“不对……就算你加入了镇妖司又如何?我追查过你打斗的痕迹,毫无法力波动,还敢说你没跟那只画皮鬼勾结!”徐明松依然充满了警惕。
“原来是因为这个误解了。”
陈丹青摆摆手,“徐大人误会了,我本就是一位武夫,打斗当然不会有法力波动。而那画皮鬼境界高深,我打不过它,被他逃了,也没什么勾结一说。”
“武夫?”徐明松目光狐疑地扫视了对方一眼。
陈丹青还是那句话:“徐大人不信的话,不妨去找内务府的人核实。”
一句话堵得徐明松没话说,他也不信镇妖司的身份这么好伪造,旋即又改口问道:“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是张志的朋友,之前听说他在大人的麾下办事。加上加入镇妖司之前,我又跟大人见过。这等缘分,当真少见,所以一定要来拜会拜会。”
陈丹青笑呵呵说着,一边拎着两笼小笼包,不请自入,也不管徐明松横在前方的那柄木剑。
徐明松被陈丹青那句“我是张志的朋友”给唬住了,表情阴沉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犹豫了片刻,看陈丹青都快在座位上落座了,徐明松这才板起脸色:“我与你不熟,这里不欢迎你。”
“哦?”陈丹青怔了下,似乎很是意外,抬眼深深看了徐明松一样,缓缓道:“我与姚建,也是朋友。”
徐明松顿时心中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