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大口喘着气倒在地上,由着淤泥和泥水将自己弄脏,相视一望,都飒然笑出。这一次游让倒是笑得十分畅快。似乎烦恼一扫而空,若不是注意到他脸上最后一丝顽固的阴郁之色,任不在恐怕也会这么以为的。
任不在喘了几下终于恢复,起身坐起,找了一株树靠在旁边,望着游让笑道:“怎么样?爽不爽?”
游让还倒在水泊中大口呼吸着新鲜湿润的空气,天空还集着黑沉沉的乌云,似乎还会有雨。
“爽”
他说出第一个字便开始长长呼出气,继续喘息着。身上的也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
任不在哈哈一笑,正想起来,却没有站起:“爽就对了,这大雨之下天地瞬间变小了,打起来也没有什么顾忌,合上落雨的节拍,打起来那才叫一个爽!”
游让忽然挣扎想要坐起,却因为没有半分力气,无力倒下,任不在哈哈一笑道:“你还是老老实实躺着好好休息一下。”
“待会儿再来一场。”
游让这小子居然还意犹未尽,自然是这一场打斗让他受益良多,加上之前许多事情压在心头,这次终于能够将包袱卸下,还有自己平常也没有怠慢了修习。这一场打斗之后游让发现自己居然有了很大的提升,而且阴阳生死诀也有所突破了,看来他修炼阴阳生死诀开始就遇到了瓶颈。
任不在叹了口气,还是尝试着问了出来:“游让,和我去南海如何,最近南海倭寇作乱,正派和翻江寨估计也有一场大战,急需人手,你看如何?”
游让望着天空,乌云低沉,似乎就要沉到他的心里。他的脸色也变得有点不好看了,扬了扬自己衣袖,惨淡笑着:“我现在还是一个人呆着比较好。还是算了”
任不在也顺着他扬起的衣袖望去,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摇了摇脑袋,似在苦笑,不知看向何方,最后也只是将头靠在树上,望着乌压压一片的天空,缓缓说道:“我先说一点我的故事吧:几年前,我们村里闹饥荒,家里人都死的早,大家都到处找粮食,什么能吃的都吃了,水井里也没有一点儿水。我就开始流浪,四处乞讨,最终什么都没有,大家都缺吃的。那些大户人家虽然不缺,但是人家根本就不会理会我们这样的小孩。那时候我怎么办呢?”
任不在说到这里便也笑了出来。
“我就天天守在那家门口,他们家的狗很凶,可是我很小的时候就学过武功,虽然不厉害,但是从一条狗嘴里抢个骨头什么的还是很简单的。”
“但是一根骨头有什么油水?我记得当时那根骨头上几乎就没有什么碎肉最后还是想办法将骨头砸碎,吃了里面的一点儿骨油,然后又研磨骨头,合着石粉吃。渴了偷不到那家里偷水喝,就一直喝着自己的尿。”
说道这里,他忽然又笑了出来。游让静静地听着,脸上也不知道带着什么表情。但是看得出一点:想哭。
任不在继续悠悠的说着,右腿已经蜷曲,双手抓在上面:“当然光是自己的尿也是解决不了的。那时候真的为了活下来什么羞耻感都没有的,有很多人都会聚在那里那家南门远处正是他们排污水的下水道。”
哈哈,任不在眼中已有点点晶莹,笑声似带着点自嘲,又似乎带着点无奈、伤感。
“那时候大家都是迫不得已啊,就算是那样的地方,也因它闹出过人命。哈哈,那时候人命值几个钱?罢了罢了,不提了。”
任不在注意到游让变化,自己本是来安慰人的,怎的说起这些话来?
游让却一转身,趴在地上,缓缓爬起,走到任不在跟前,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静静地看着任不在。
“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千万不要被这些东西打倒。振作起来确实很难,但是人这一生,不是为了胜过别人,而是胜过自己。我就是不断胜过自己,才有的今天。很多伤,我也知道很难好起来,将它埋在心里,慢慢的消化它。说不定以后对我们而言也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游让突然变得十分痛苦,摇着头道:“这个不一样!任兄,我”
所有言语,最终却化为一叹。游让长叹一口气,转身坐在一边,还在不住的叹着气。
“确实也只有让时间慢慢淡化了。”
在任不在面前,他还是开始面对了现实,虽然它太过残酷,甚至残忍无比。但是他终究都是要面对的。或许也正是他知晓这一点,所以他才会在英雄会上自爆的吧?游让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便也懒得理会。
过了些许,游让终于发现自己身体恢复了好一些的时候,望着旁边居然正在闭眼休息的任不在,心中也多了点可怜。
似乎好几天没有睡过好觉了吧?要不要叫醒他?
正在游让想着这些的时候,任不在却忽然一醒。“呜”着站了起来,用湿透了的衣袖擦了擦眼,然后打了个十足的哈欠,嘴中呜哝着说道:“真有耐心,还不走?”
游让有点奇怪,他也没有听清任不在说的什么:“嗯?”
“我马上走了,你这一身早点换了吧。”当说到这里,游让脸上顿时难看起来,似乎也有点发窘。这毕竟是他想要克服自己的心里所以才一直没有换。之前在雨中比武都没有注意到这些。这时候才注意到,似乎已经晚了。
任不在却接着道:“衣服这么湿了,还是快换了,感了风寒就不好了。”
任不在说完这句,便向着一方跃去。
他知道躲在那里的是龙虎堂的人,本想动手将这些家伙解决掉,但是想到这样做无疑会给游让造成很大的隐患。他毕竟不知道还有谁知道他们到这里来了。但是放任不管又有点担心,最后也只好悄悄与路无金做了手势,让他继续暗中保护游让一段时间,直到他身体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