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董亮在粘杆处的护卫下招摇过市,径直来到了皇帝在天津的临时寝宫。
昨天福临从大内递了一个条子出来,让议政大臣与内三院大学士议定。条子上只有四个字“满洲典制”,对于这种最新的玩法,汉臣们不陌生,比如嘉靖皇帝就是这样搞的,写几句模拟两可的诗句出来,让大臣门猜,猜对了有活干,猜错了就要被黑锅。
满臣则很不习惯,大多数满人的执政风格都是有事说事,对于这种弯弯拐拐很不习惯,习惯仗着手里的刀子说话,对于这种猜谜是深恶痛绝。
但是皇权经过皇太极一系列操作,在加上多尔衮因为摄政需要大规模集权,还有顺治亲政这几年的努力,皇权早已不是努尔哈克时期那种贵族共和的模式。
满臣虽然不爽,但是远离京师,身边可没有自家的左领在旁,腰杆多少还是有点虚。
再加上来天津也十来天,皇帝只能远远见上几面,又没有什么政务需要处理。而京师递过来折子直接送到顺治那里,又不经过他们的手,整天在天津无所事事,又不能回京师,都快闲着鸟来了。
所以尽管是谜语,但大家的工作积极性还是很高的。
况且就算不知道谜语是什么意思也不打紧,可以花点银子去董亮那里买,童叟无欺,一律只要一千两,很地道的价格。
比如明安达礼就因为花了钱请董亮解迷,把事情给办妥了,然后得到了顺治的嘉奖,萌补一个儿子七品官。
这个行为不仅直接打消了顺治不理朝政的疑虑,还随便给董亮解密生意打了一个很好的广告。
顺治这行为,自然是董亮与董鄂氏在后面操作,这个疯女人,比董亮的胆子大多了,董亮以前还假模假样的请示一下福临,董鄂氏现在则是直接以皇帝的名义下达,有些事情根本不经过顺治。
对于董鄂氏这些操作,董亮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在暗中推波助澜。
从历史上看贾南风宫廷政治耍的有模有样,还真不是什么政治白痴。
知道利用藩王的不满,联合兵变,诛杀权臣,而后又利用诸王之间的矛盾,借力打力,把司马家的王爷祸害的没有几个了。
绝不能单纯将她视作一个愚蠢的夫人。
董鄂氏现在也非常尊重董亮的意见,什么大事事先都会与董亮商议一番,但董亮从来没提出过反对意见,唯恐董鄂氏胆子不够大。
不得不说,董亮让董鄂氏在天津养望的手段还是非常有用的,皇后作为一国之后,懿旨的法律效力在一些场合是与圣旨相同的,再加上顺治的默许,拥有大义名分的皇后顷刻间便能聚集大量势力。
并且天津离京师不远,消息两三个时辰就能递到,离开了八旗的老巢,位置卡的也是恰到好处,让董亮与董鄂氏一时有乐不思蜀的感觉。
所以这些天,董亮与董鄂氏在悄然间布置了许多暗棋,一些重要的岗位上都安插了自己的人。
董亮也利用自己卖谜语这个功能,不明不白的出席了迷你议政王大臣会议,为自己晋升议政大臣做了一个铺垫。
而大家现在都有求于董亮的解密,都睁一眼闭一只眼。
但董鄂氏却有些瞧不起董亮这个做法,嫌弃这个麻烦,说董亮的顾虑太深,以他俩现在的权势,升任议政大臣也没谁会反对,不必如此小心。
董亮在意的只是兵权,对于什么议政大臣并不在意,也就不愿为了一个虚名冒险,所以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做事。
对此董鄂氏也只好尊重董亮的意见,并表示董亮如此不贪恋权势,一心只想着皇帝与她的好,这令她很感动。
董亮列席会议的时候,塞思黑忍着羞耻将一千两银票递给了董亮,倒不是因为他缺少这点银子,而是有点抹不开面。
不过好在这些大臣都有给吴良辅塞银子打听事情的经历,对于一个太监都能放下身段去讨好,对于董亮更没什么心里负担。无非是最开始还不适应,多几次就习惯。
董亮拿了银子,也没有清点,他这样做自然不是为了敛财,他现在找到一条快速致富的路子,抄家,自然是看不上这些小钱的。
“在下觉得,陛下的意思应该是问,咱们满洲的典制到底是什么?怎样才能从文化上让咱们大清江山稳固。”
遏必隆听后微微皱眉:“咱们满洲以八旗为根,其余事情都是细枝末节,陛下真是这个意思,董大人?”
议政五臣都是坐着办公,董亮则是站立一旁,对于这种待遇的细枝末节,董亮并不在意。
而关于遏必隆暗藏凶险的提问,董亮自然也不肯接招:“这些都是我的个人猜测,陛下是怎么想的,不是我们这些做臣子可以猜测的。”
遏必隆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小滑头,说道:“这朝野谁不知道你董大人最得圣心,陛下的心思这朝野谁敢说有董大人明白,既然董大人这么说,那么就是这个意思了。”
董亮也是一笑:“遏必隆大人是陛下心腹,这也是朝野皆知的事情,你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吧。”
塔逊对于顺治的议题也是有些不解,而对于遏必隆与董亮争锋他则有些看不起,心想咱们满人什么时候玩过花招,有什么就说什么,打什么机锋:“二位大人有什么便说什么吧,陛下定下的议题,我虽然了解,但并不明白。咱们满清草创,许多制度都是借鉴汉人的,陛下要我们讨论满清典制,是想另辟蹊径?”
塔逊的话一出,明安达礼却是笑出了声:“这汉人历经千年搞出这么一套东西,咱们拿来用便是,咱们能搞出什么新东西?无非是新瓶装旧酒,陛下定然不是这个意思。”
董亮听到这里忍不住朝这个莽夫说道:“明安达礼大人可曾听过,胡虐无百年之运这个说法?”
明安达礼一听,脸顿时就垮下来了,这句话虽然是针对所有的胡人来说的,但实际上有一个特殊制定对象,元朝。
“董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董亮笑了:“这话是汉人用来讥讽咱们的,你明安达礼反应这么大是做什么?怀恋元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