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是陛下的意思,那就是他个人的意见了。然而我几次求见,都不得入内,看来这董亮是存心了想羞辱儒家。”
王永吉愤愤不平,这种倒霉事情偏偏让他遇上了。
作为有名的贰臣,疑似献山海关的幕后元凶,当时李自成打进京师时,他任蓟辽总督,乃是吴三桂的顶头上司,放满清入关里面没有他的操作是不令人信服的。林奎成《吴三桂与甲申之变
所以这种人自然不可能卫道而死,甚至也不怕别人戳嵴梁骨。
但是作为汉人在天津城内最大的官员,他也是被逼的没办法才出面弹劾董亮。
然而背地里却几次三番的想上门赔罪,奈何董亮都没接受,连门都没让入。
再加上八旗勋贵没有表态,皇上隐隐支持董亮,这种阵势,他心里盘算真的抗不了多久,还有几天舆情要是逼迫不成功,他就准备跳反了。
金之俊听到王永吉埋怨之意,也有些哀叹:“不过是再一次的剃发易服而已。”
头再硬也没有刀快。
这种事情董亮要是铁了心搞,也不见得会掀起多大风浪。
所以面对这种事情,他是不想参合,但是偏偏他侄儿到了天津,卷入了这场风波之中,天天带头去粘杆处闹事,。
政治乃是妥协的艺术,金之俊现在已经在琢磨着如何妥协了,如同当初他面对多尔衮搞出剃发易服。
在当时亡天下之际,他代表一部分士绅向多尔衮提出了投降条件。
即十从十不从。
一、男从女不从,即男人服饰从满人衣冠,而女人仍然穿着传统汉家服饰,并不放小脚;
二、生从死不从,即人死后,仍然可以按汉族风俗;
三、阳从阴不从,即祭祠鬼神时,仍然沿用汉家风俗;
四、官从隶不从,即当官的服从,但官员身边的隶皂可以不从;
五、老从少不从,即老年人服从,少年可以不从,保护少年儿童;
六、儒从释道不从,即读书人、教书人服从,但和尚与道士可以不从;
七、昌从优伶不从,即昌吉服从,但演员可以不从,在舞台上演戏仍按原来的规矩;
八、仕宦从婚姻不从,即汉人做官的风俗服从,但汉人婚姻风俗仍旧照原来汉族的;
九、国号从官号不从,即国号可改,但朝廷官职的名职仍沿用原来的;
十、役税从语言文字不从,即劳役、税收服从,但是彼此交流仍然可讲汉语,并且沿用汉字。
不得不说金之俊这做法算是为汉文明留下了不少火种,但是他毕竟贰臣,名节有亏,又有监斩二王指崇祯二子永王和定王的丑事,他家夫人自从他投降满清后,就搬回了老家不与他同住通信了。
他家的子侄更是对他多有讥讽。
就他这个侄儿对他更是意见极大,偏偏又是他金家后起之秀,不仕清朝,所以金之俊心中多少还是对这个侄儿存了保护之心的。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事情要是真到了哪一步,且随他去吧!”金之俊此时眼神暗澹无比。
作为多年的老搭档,来之前王永吉就知道金之俊是什么态度,今天请他到府上,自然不是为了注定徒劳无功的事情。
“报纸上的赌注,你看了没有?”王永吉目不斜视,彷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金之俊知道王永吉打的是什么主意,不屑一顾道:“就算把全部身价都押在上面又怎样?到时候他赖账怎么办?”
王永吉摇头:“这赌注我研究了一下,与彩票一样,没有记名。他如何知道是我买的?”
金之俊认真大量王永吉,彷佛见了鬼一样:“这么做,对你又没什么好处?”他意思就算把董亮搞得倾家荡产又怎样?你王永吉能得到半点好处吗?顶多是得到一些钱财而已,与董亮捣毁孔庙一事并没有关联。
王永吉苦笑道:“董亮既然开了这一场赌局,证明他是爱财之人。这满人一向对于什么儒家,法家的其实并不在意。董亮搞这么一手无非是看看咱们汉臣是否服从,对大清有几分忠心而已。到时候用些钱财收买,说不定有意外之喜。”
金之俊闻言便觉得有道理,那董亮搞出什么彩票,还有疯狂抢夺干股等行为来看必然贪财之人,用钱财收买还真有可行性。
王永吉见金之俊有意动,接着又说:“这董亮不止贪财好色!扬州瘦马天下闻名,此事事关天下正道,不能让南人畏缩在咱们北人后面,所以还请岂凡兄与南人联络一番。”
金之俊盯着王永吉好一会,突然哈哈大笑:“也罢,反正没什么好名声了,且让老夫做一会老鸨。”
就在此时,外面的仆人突然进来禀报。
“老爷,押同时落地的赔率变了!”
王永吉皱眉问道:“升了还是降了?”
仆人喘息说道:“降了!降了!从一陪五十直接降到一赔二十!”
王永吉听闻与金之俊相视一笑。
赔率由高到底,证明庄家对于结果不是很乐观,想及时止损!对于这种情况,当然是加大力度薅庄家的羊毛了。
王永吉听到到这个消息后,立马吩咐道:“去清点一下府上有多少浮银,都押上去!”
仆人闻言立马点头,心中也是火热,这种白白捡钱的事情,是个人都会火热。
与整个天津城陷入狂热想必,杨士英并没有参与此事,倒不是他如何的看好董亮,而是单纯的厌恶这种群体狂热的情绪。
今天他去粘杆处卖干股,竟然没有被瞧得上,白送的两层干股都没人要。
粘杆处直接说,雇员没有上六十人,月利润没有一百两的生意,粘杆处是瞧不上的。
这让杨士英很是受挫,接着他又去了办事大厅一楼,去了什么叫思贤司的衙门投稿。
他见到思贤司的人比较和善,于是鼓起勇气咨询了一下。
“请问恢复功名,或者捐纳功名去哪里?”
那人一见是买官的,态度明显有些转变,能卖的起官的都是大客户,接受一个他是有分成的。
“十两银子!咨询费。”
那人见杨士英面露难色,连十两都付不起的人,大概率是来寻热闹的穷鬼,对于这种人,当然要给些教训。
杨士英见状立马掏出了一两银子,递给那人。
“小人银两带的不够,这银子请官爷喝茶,小人下次再来。”
那人没有什么神情,澹澹的说道:“你留个姓名,我登记一下,下次只要交九两银子就够了。”
杨士英闻言心中有些着落,从这人的神情来看,回复功名是小茶一碟,也是,连流民都做官,他又如何做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