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再变。
中军望楼上。
尹曼脸色灰暗,声音无力。
“按照方才布置,所有真武三重以上者,暂且挡住敌军大阵,为我军撤退争取时间。”
“大将军,这么做已经没有意义了…”
额尔德木图微微摇头,手指北境军左侧。
一万葛逻禄起义军,已经整合完毕,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回鹘大军。
方才众人愣神的时候,陈刚可没闲着。
一直在忠实履行秦远军令,靠二十名真武亲卫,将大军重新组建。
现在,起到了关键作用。
若是回鹘军这个时候撤退,纵然真武将领们拼死挡住阵象。
一万葛逻禄骑兵衔尾追击下,回鹘军也必然崩溃。
到时候,极可能是即损失真武,又损失士卒。
最坏的情况,甚至会全军覆没!
“呼…”
尹曼闭上双眼,耳边不时传来回鹘军阵破碎、士卒惨叫,还有北境大军壮怀激烈的喊杀声。
更远处,则是两位玄武巅峰如同地裂天崩般的激烈碰撞。
众声入耳。
尹曼感觉自己好像沉入无边黑暗之中,难以挣脱。
“大将军!大将军…”
回鹘将领们,惊恐注视突然晕厥的尹曼,不停大声呼唤。
这场战争,给他们的惊吓已经足够多了。
从进入北境以来,回鹘大军就好像被诅咒了般,万事不顺。
五万大军,雄心壮志。
不想。
短短半月时间,局势竟糜烂至此…
若是尹曼再有个三长两短,他们真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撤吧…撤吧…”
尹曼被呼声惊醒,无力的摆动右手。
“真武先撤,大军随后…”
众将闻声,尽皆沉默。
大军随后…
若是没了一众真武,大军哪里还会有随后。
但他们都没出声,悲伤之余,心中也有几分庆幸。
最少自己不用再冲在前方,用肉体挡北境军阵。
战局激烈。
望楼上的将领们悄然离去。
待守在阵中的将士,发现情况不对时。
他们已经策马来到大军后方。
与留在此地的踏实力明和满都拉图,还有四只山膏汇合。
北境军阵中。
秦远眉头微皱,凝视空空如也的望楼,心中疑惑。
“尹曼和踏实力明哪去了?”
正当他暗自思量时。
回鹘军中突然哗然。
“大将军和踏实力明逃了!大将军和踏实力明逃了…”
士卒们神色慌张,大声疾呼。
“闭嘴!不许胡说!否则军法从事!”
还守在阵中的二十余位真武,目光凶狠,挥舞手中弯刀,试图镇压。
但等他们顺着士卒手指的方向,看到狂奔离去的四只山膏,还有尹曼踏实力明等几位将领后,眼神迅速转为恐惧。
“撤!全部撤退,撤至回鹘西境大营!”
已经逃远的满都拉图,见被发现,回首高声长喝。
然后加快马速离去。
“混账!混账!一群混账!”
留在原地的真武们,被气的浑身青筋暴起,目呲欲裂,不敢相信主帅竟然抛下自己逃了。
眼见北境军依旧横冲直撞,粉碎军阵,气势丝毫未减。
他们不敢再多留一刻,抛下士卒,神色惶急的策马奔逃。
追向只剩背影的尹曼等人。
真武一走,阵象消散。
余下三万士卒也登时崩溃,混乱马蹄声响彻草原。
“轰隆隆…”
“聿聿…”
“彭!”
人马嘶鸣,甲胃相撞。
“让开!快给我让开!”
“啊!”
“噗呲…”
一时间,不知有多少士卒被自己人撞落马下,践踏而死。
“撤去军阵!随我杀敌!”
秦远扬剑高喝,眼神锐利,牢牢把握战机。
北境与两国联军之战,即将结束!
“杀!”
阵力消散,北境军横向成排,高举手中武器,追杀慌不择路的回鹘大军。
“杀!”
最为兴奋的,还是阵前倒戈的葛逻禄骑兵。
他们双目神采奕奕,体内爆发无穷力量,对方才友军痛下杀手。
红色肩带随风飘扬。
弯刀落下,血花绽放。
映的红布愈发鲜艳。
“杀!”
龙马奔腾。
十八名骑乘龙马的亲卫,随秦远自北境军中冲出。
一头插进狼狈奔逃,慌不择路的回鹘士卒中。
“噗…”
血雨纷飞。
击杀回鹘骑兵一名,获得军功+1。】
玄纹长剑横持,锋锐剑刃向外。
秦远面无表情,目光冰冷,周身杀气升腾。
沿途所经,敌军触之即死。
军功急速跳动。
残肢断臂纷飞,人头滚滚而落。
“杀!”
亲卫们狰狞嘶吼,甲胃化为血红色。
草原在隆隆马蹄下呻吟。
血腥味充斥方圆数里。
“噗呲…”
“啊…”
“不要杀我!”
刀甲碰撞声,士卒惨叫声,秦远全都充耳不闻。
鲜红血液覆盖下的双眼中,只有身前长剑。
“彭!”
“聿聿…”
一头挡在前方的战马,被撞飞数丈,于半空中哀鸣。
“啪嗒!”
战马轰然落地,砸倒数名回鹘士卒。
“聿聿…”
“噗通!”
又有十几个逃命士卒,被绊倒马匹。
“拉我一把…拉我一把…”
几个被战马压在身下的回鹘士卒,表情痛苦,面上鲜血淋漓,伸手求救。
可此时哪有人能顾得上他。
摔倒在地的十几名士卒,强忍身体疼痛,挣扎着爬起。
“啪!”
龙马铁蹄重重践踏。
千斤巨力下,血肉纷飞。
十九匹龙马呈雁阵疾驰而过。
身后留下大片残肢碎肉。
无主战马茫然嘶鸣。
阴云漫天。
血液如同小溪,汇入低洼处。
战马踏过,溅起朵朵暗红血花。
原本碧绿草原,此刻如同修罗战场。
秦远同座下龙马,都被鲜血染红。
他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
心中只觉多日以来的压抑,如今终于一扫而空。
自进入北境,几乎无日不战。
面对的敌人,实力还都远远超出己方。
往往一战未平,一战又起。
敌军携数倍乃至十倍于己的力量,一次次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虽然危机都被其化解,但是那种被步步紧逼的感觉,却让人非常难受。
但这些,他从来没有向谁提起过。
亲卫们盲从他。
士卒们崇敬他。
牧民们更是将其视为救主。
张牧是其兄弟,但他一向大大咧咧。
所以秦远也不想将这份压力传给他。
只能表面云澹风轻,智珠在握,心中将一切默默承受。
而今天。
弱小将成为过去。
新的北境军,新的葛逻禄,将浴血重生!
正式登上天下棋局,执一方牛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