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我们回去吗？”这里的滋味实在难受，难受得郎建辉想马上逃离，逃回青都。

“不，我们在这里，不回去，”马斯洛长吸一口气，抽了一下鼻子，“为郑队守夜。”

郑涛家里一片凄惨，父母年纪太大，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双双住进了医院，妻子一天水米未进，孩子今年中考却哭得几近昏厥，这孩子怕是一年光景要返不过劲来了

马斯洛悄悄掏出钱来递给了区刑警队内勤小刘，小刘展开一看，“五千？”她抬头看着马斯洛，马斯洛一摆手，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刘眼里泛着泪花，她点点头，郑重地在簿子记好。

家中无人，郑涛的后事是教导员和副队长陶玉凯在牵头忙活。

烛光闪闪，青烟袅袅，间或传来一两声压抑的哭泣，在这个长长的夜里，让人倍感凄凉。

熊猫出去转了一圈又返了回来，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条白元帅。

“郑队，知道你爱抽这个，你活着的时候也没送你烟，现在想送也送不了了”他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他打开一包烟，抽出烟来一支一支扔到火里。

青烟直上，化作一团团烟雾在空中爆开，烟雾爆开后桌上郑涛的遗像却愈发清晰，愈发严肃地看着他们。

马斯洛从熊猫手里接过烟来，他眼前一阵恍惚，仿佛看到郑涛给他点烟的样子，那只手擎在空中，火苗一直在不断跳动。

他一愣神，这才看清是桌上的两支蜡烛，蜡烛正在燃烧，火苗正在不断地跳动，他缓缓站起来，凑到蜡烛前点然一支烟，烟很呛，劲很大，呛得他一阵咳嗽，但是咳嗽过后，他又把烟放进嘴里，继续抽着。

前晚的行动到底没有等来毒贩，只抓住六人并缴获毒品，前来接货的毒贩没有踪影，郑涛和小仲莫名其妙地死亡，行动可以说彻底失败了。

郑涛的死让他一度怀疑，他一度怀疑会不会禁毒局的小仲是毒贩？两人确实是对射而亡。

但是，没有证据，张杰仍在昏迷。

嗯，不管怎么样，只要毒贩在青都，他想，他们一定有办法的。

他抬头看看郑涛，郑涛好象也在看着他，还是说着那句常说的话，“滚犊子！”

天渐渐亮了。

副队长陶玉凯过来了，“斯洛，你们回去吧，心意到了就行了，”陶玉凯道，他看看马斯洛，“青都开发区，邪门，自己小心我让车送你们”

当李耀光走进省厅张任侠的办公室，张任侠也在抽烟。

他的烟瘾都戒掉半年，现在重又拾了起来。

“老队长，”李耀光声音很是沙哑，一听就是那种烟抽多了的样子，“郑涛明天下葬。”

“嗯，都去看看吧。”张任侠捻灭了烟头，顺手把桌上的烟推给李耀光。

“青都方面到现在还没有结果。”

“结果？”张任侠道，“结果不会自己送上门来。”这句话什么意思？李耀光正在咂摸里面的滋味，张任侠又说道，“省厅准备成立912专案组，你也挂个名，主要还是以青都为主。”

青都？李耀光想到了静静躺着面无血色的郑涛，也想起了那个在郑涛灵前掉泪的年轻人。

青都这潭水太深了，深得他不敢想象！

郑涛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那个小伙子他还是个警校生，他不敢寄希望于他。

同样，张任侠也一度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伙人不是普通毒犯，越境进入，欲在中国北部建设制毒工厂，取道，向周边国家建立贩毒通道

李耀光离开了，张任侠拉开抽屉，马斯洛的档案就静静地躺在抽屉里。

如果说，郑涛是一把钢刀，可是钢刀已经折了。

那这个小伙子能成为一把尖刀吗？

尖刀还未到使用时，仍在历练，可是这次历练他也拿不准，把握不好。

在沈南还有郑涛替他托底，但在青都，直面危险，冲杀于一线，他想象不到结果。

龙潭虎穴，闯过去他就化鲤成龙，闯不过去，最坏的结果与郑涛无异，但他不会是孤立无援，一张大网会慢慢结成

这个小伙子，他会选择什么样的路？张任侠不知道，但有一点他确认，自从他进入青都，虽仍在考验期，但实质上他已经进入任务了。

不管他有选没选。

青都市开发区，傅成玉办公室。

“傅局，您有什么吩咐？”马斯洛、郎建辉和熊猫推门走了进来，站在傅成玉办公桌前。

“你们过来几天了？”晾了他们五分钟，傅成玉才从桌上抬起头来。

“一个周了。”

“一个周请了几天假？”

“三天。”

“那这几天在干什么？”

“参与712室内杀人案。”这口气完全是一幅质问的口气，马斯洛暗暗提起了小心。

傅成玉看也不看郎建辉和熊猫，“参与案子是掩护，你们是在查毒贩吧。”

三人互相看看都不作声了，“没有，我们就顺嘴问一句。”熊猫狡辩道。

“你们少跟我来这一套！”傅成玉声色俱厉，“在刑警队，能力有高低，职务有大小，但是最重要一点不能说谎！”

“你们是见习，是实习，领导、组长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纪律，纪律，你们在警院没学过？还用我现教你们？！

“一手查出制毒窝点，一手找到毒贩是不是觉着自己很有本事？”傅成玉的声音很大，门是开着的，教导员经过，看了看又走了。

杨晓强闻声也从二楼过来，“傅局。”他看看自己的几个徒弟。

“出去。”傅成玉看看杨晓强，看杨晓强还腆笑着不肯走，他顺手抄起一个本子扔过去，“滚犊子。”

“是。”杨晓强一瘪嘴走了。

“马斯洛，我知道你，公安院校射击比赛的冠军，暑假也参与了两个小案子，但你要搞清楚，这不是在沈南，也不是卖卵、校园贷！你们不要命那我直接给夏院长打电话，把你们送回去？！”

三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二人看着马斯洛，马斯洛脸色铁青。

“你们还是学生，等你们真正成了一名刑警，有独立办案权了再去查！”

“你们刚到开发区，两眼一抹黑，人、事不知，商场在哪医院在哪，话都听不明白，就想查案？！”傅成玉站起来把门关上，“我干刑警干了快二十年了，认识不少人，也得罪不少人。不过在这二十年我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要想干好工作首先就要服从领导。”

“不管哪个机构，哪个部门，不服从领导你就没有出息，我们是警队，纪律更重要，服从更重要，会不会？不会的话，第一步学会它，好多人学不就已经死了，知道为什么吗？自以为是！”

“破案，象你们打游戏，就是在这个游戏里面把线头找出来，学会如何不去犯规，懂得如何在线球里面玩，这样才能勉强保持性命。你们太年轻，不会保护自己，如果也想死在这，那尽管去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