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骗人不是美德，遵守承诺是美德，这两者压根不会同时存在，既然骗人了，就不可能遵守承诺。

碧是看出来了，自己教训不了这家伙。

“你们两个不管管他吗？”她冲李浅夏和杨清岚说。

“我哥做错什么了吗？”李浅夏一脸不解。

“同情一个敌人，就是对自己人冷酷，万一未来那个蜗牛变得很厉害，在关键时刻和我们作对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碧觉得自己真是太有战略眼光了，而且很无情。

无情很酷有没有？！

李浅夏觉得碧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她问杨清岚：“清岚，你觉得呢？”

“对于决定成为强者的人来说，这点程度的任性刚好。”杨清岚目光注视前方的路况，手里拿着点亮的提灯，“就像体育运动，合格的运动员都有各自的任性。”

李长昼叹气：“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什么意思？”碧问李浅夏，看来翻译之后她听不懂这句。

“呃。”李浅夏花了两秒时间思考，“我...哥...说，只有碧你关心他，知道苛责他，我和清岚宠他，其实是对他不好。”

“是、是这样吗？”

“嗯嗯。”李浅夏点头。

“真的是这样？”碧还是不放心地问杨清岚。

杨清岚也轻轻颔首：“想害你的人才会袒护你，让你盲目、骄纵、理所应当，最后不明不白失去一切。”

碧看向李长昼，表情有点难以接受和难以置信。

“没想到你挺懂事的。”她迟疑一会儿，将小手搭在他肩上，“放心吧，你被本公主骑过，是我的人了，有人欺负你，我会帮你。”

李长昼想说什么，最后又太感动似的没说出来。

李浅夏憋着一口气，慢慢把脸扭向窗户，一肚子的笑意。

副驾驶上，杨清岚将一缕秀发挂在轮廓优美的耳后，面不改色。

这一路走来，亚费罗娜对李长昼佩服得无以复加，实力强、杀伐果断、但又不缺乏善良、甚至能遵守对敌人的承诺，还能诚恳地接受手下的建议。

简直是她心目中完美的BOSS！

从特洛亚桥去动物园的路没有再发生意外。

布拉格今日的天空瓦蓝，没有白云，除了城市里炮火的烟柱，一切在明媚的阳光下都显得宁静祥和。

但到了动物园，祥和的气氛被打破，动物在笼子里焦躁不安地走着叫着，犹如一群地震来临时，被锁在监狱里的犯人。

它们也预知到了危险，对可怕的炮火声感到恐惧。

一行人点着提灯，但许多动物依然发现他们，表现出来的态度各不一样，有的害怕，有的愤怒，有的求助。

“哥。”李浅夏同情它们。

李长昼没有打开笼子，说：“它们待在里面更安全。”

这时候的松鼠，正手舞足蹈地劝说一头北极熊。

北极熊在一个塑造成寒冰世界的坑洞里，懒洋洋地晒太阳。

“阿北，现在城里乱成一片，我们必须合作，你明白吗？只有合作，我们才能活下去！”

名为‘阿北’的北极熊打了一个哈欠，用冷冰冰的女声说：“合作……根据人类的解释，二人或多人一起工作以达到共同目的……一起工作，你告诉我你能做什么？”

“额，侦查，我能提供情报！”

“我只想活下去，不想出去竞争，情报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很快就有了。”十来架无人机从天空降落，悬停在半空中。

松鼠全身毛发吓得竖起，它嗖得一下，躲北极熊庞大身躯的后面，看起来像是北极熊的孩子。

北极熊依然趴在冰上没动，懒懒地注视随时会变成屠杀机器的无人机。

“杀死姜的五个人正朝这边过来。”其中一架无人机传来王东华的声音。

与此同时，动物园内原本播放纪录片的电子屏，切换成摄像头画面，画面里，松鼠很熟悉的李长昼他们，正在提灯的光芒中朝这边走。

“是他们！是他们！”松鼠惊惧道，“杀了姜、陶丽他们的凶手！”

北极熊注视着电子屏。

动物园很大，道路绕来绕去，但李长昼他们很有目的性，笔直地朝这边走来。

“要被杀了要被杀了！”松鼠已经失去冷静，小小的身体挨了电击似的颤抖不休。

它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李长昼在月色里冲过来，以快如闪电的速度，将上一刻还活得好好的五名伙伴全部杀死的场面。

“我可以掩护你们撤退。”王东华冷静道。

松鼠眼睛亮起来，但又听白熊拒绝道：“不需要。”

“为什么？！”松鼠不能理解，瞪大眼睛看它。

“你们跟这个人类合作不是死了吗？我不信任他。”白熊说。

“杀掉我们的是那个家伙！不是王东华！”

不管松鼠怎么说，白熊依然不为所动，它单独行动惯了，从不信任别人。

王东华沉默，空中只有无人机的嗡鸣，以及不绝于耳的兽吼。

哗啦啦，数十架无人机从周围的树丛间飞出，没有废话，直接射击。

枪声掩盖了一切，无数铜质子弹组成洪水，朝北极熊打去，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火药味。

北极熊冷漠地注视子弹洪水，冰块飞涌而来，在它身前筑起冰块堤坝。

洪水扑打上去，凿刻着冰块大坝，冰面出现了许多肉眼可见的弹痕，冰屑飞舞，又在半空中被子弹击中，被热量融化、蒸发。

松鼠躲在北极熊身后，身体趴在地上，手捂着脑袋，紧闭双眼，感觉世界都在崩塌和震动。

过了一会儿，它慢慢睁开眼，看见牢牢挡住子弹洪水的冰块，表情错愕又惊喜。

“阿北！你……”

一架无人机冲过来，撞在冰块上，轰隆一声巨响，松鼠全身物理性麻痹，刚才还坚不可摧的冰块瞬间没了一半。

又是一架无人机离群，携带着炸弹扑来。

北极熊终于起身，白毛飞舞，它仰天咆哮，巨大的音浪形成可怕的冲击波，扫荡所有无人机。

枪声如同电影按了暂停键，瞬间消失，只有耳朵里还残留着嗡鸣。

无人机的螺旋桨越来越慢，机体开始坠落。

坠落到一半，桨叶忽然通电一般又开始旋转。

无人机飞速拔高距离，枪口瞄准北极熊。

但哪里还有北极熊的身影，一位身材苗条，但肌肉健硕，高有1米9的白发女人，正朝动物园外狂奔。

松鼠紧紧抓住女人的白色长发，如同绑在汽车尾巴上的玩偶，在空中飘荡起伏。

“这么热闹？”略带笑意的声音传来，嗓音清亮悦耳。

李长昼背着碧，左手搂着杨清岚，右手持翠蜂剑，肩头站着一只白色雪鸮，从天而降。

在他身后，还有一位被二十道人形灰雾护住的红发意大利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