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玥一直关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粉面微红,心里不由冷笑。
“爹爹,让我也看看吧。”南宫昕好奇地凑到父亲身边,伸长脖子看了看父亲手中的画,却是失望地努了努嘴,“画得好丑啊!”说着,避之唯恐不及地退了好几步,拉起妹妹的小手。
闻言,苏卿萍的脸色顿时僵住了,瓜子脸煞白,两眼浮现一片水光,看来很是可怜,心里恨恨地骂着:可恶的傻子,看她以后不收拾他!
她不敢对南宫昕说些什么,而苏氏却是没有任何顾忌,厉声道:“昕哥儿,你懂什么?!胡说八道,快跟你表姑道歉!”
“我,我”南宫昕被吓得缩了缩身子,想解释自己没有胡说八道,却结结巴巴地一时说不出来。
南宫玥上前一步,也凑过看了一眼,不客气地说道:“书画之意,一曰气韵生动二曰骨法用笔三曰应物象形四曰随类赋采五曰经营位置六曰传移模写恕玥儿愚昧,实在不知表姑的画符合以上哪一点。”她方方面面地评断了一番,说得苏卿萍满脸通红,头越来越低。南宫玥最后总结了一句:“这画连哥哥五岁时画的都不如!”
南宫穆连连点头,“这六点,玥姐儿归纳得不错,看来这段时间大有长进。”
南宫玥俏皮地笑了,“那爹爹你要怎么奖励我?”
两父女说得欢乐,而苏卿萍虽然表面还是温婉地笑着,但几乎要咬碎嘴里那口银牙,心里真是恨不得好好教训南宫玥和南宫昕一番。只可惜她现在寄人篱下,能依靠的也唯有姑母而已等等,姑母?她突然心中有了主意,眸光一闪。
次日清晨,南宫玥给苏氏请完安后和南宫昕一起走出荣安堂,却见守在外面的意梅脸色有些难看。
她正要发问,却听身后传来苏卿萍状似关心的询问:“玥姐儿,没事吧?”
南宫玥淡淡地一笑,道:“没事,萍表姑。”
“没事就好。”苏卿萍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和丫鬟六容先走了。
南宫玥给了意梅一个眼色,示意她先别说,等哥哥南宫昕走远之后,才问道:“意梅,怎么回事?”
“三姑娘,刚刚奴婢在这里等你,有个婆子突然撞了奴婢一下,还把奴婢手里的书箱给撞落了。”意梅已经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三姑娘,那婆子手里拎着一个食盒,把里面的汤水全洒在您的作业上,弄污了好几张。”她越说越急,“三姑娘,您交不上作业,定会被方先生怪罪,那可如何是好?”
南宫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一听不过是弄污了作业,根本没放心上,摆摆手道:“没事。我跟方先生解释一下便是。”她反倒更在意刚刚苏卿萍那句意有所指的话,难不成是
南宫玥也没太纠结,前世再大的风浪都见过了,又岂会在意这点小事,反正见招拆招便是。
南宫玥照例地去惊蛰居上课,却不想苏氏竟然和方如一起出现在课堂上。姑娘们事先都不知情,都吃了一惊,唯有苏卿萍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得色。
南宫玥心中冷笑,大概知道苏卿萍想玩什么花样了。这个女人找人弄污自己的作业,恐怕就是想让自己在苏氏面前出丑,惹苏氏不悦!
苏氏一来,就客气地对方先生说道:“方先生,请别在意老身,老身只是来旁听一下,也看看姑娘们都学得如何。”
方如自然不敢拒绝,两个婆子在课堂后方放了一把圈椅,苏氏就这么坐下了。
“几位姑娘,把你们的作业打开”
每堂课的开始,方如都是一贯地开始检查姑娘们的作业。
一时间,惊蛰居里便只有卷轴打开发出的“刷刷”声。
方如一个个点评下去:
“大姑娘的字进步了不少,只是笔力稍显不够,点墨的时候却又用力稍重了些。”
“二姑娘,也有进步。”
“三姑娘,你的书法有所进益咦?怎么只有这么几张?”方如锐目一眯,没等南宫玥回答,已经严肃地斥道,“书法缺了十张,没有画作。三姑娘,我布置的作业虽然不少,但只要你合理安排你的时间,是肯定可以完成的。你看苏姑娘,”她随手拿起另一边苏卿萍的几张画作点评道,“虽然画艺平平,但好歹她认真画了几张,也略有长进。”
南宫玥冷眼瞥了苏卿萍的画作一眼,眸中闪过一抹讥诮,解释道:“方先生,我昨天完成了作业,只是早上意外弄污了几张”
她话还未说完,却听苏氏拍桌而起,严厉的声音从课堂后方传来:“玥姐儿,怎么回事?方先生布置了作业,你竟然偷懒耍滑!”显然,苏氏已经给南宫玥定罪。
意梅露出惶恐之色,想帮南宫玥解释,却被她抬手阻止。
苏卿萍微微低首,嘴角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得意地微微勾起,她的计划成功了!虽然她对付不了南宫玥,却可以借姑母之手。
若是前世,南宫玥定会为亲祖母的态度所伤,可是经历一世,她对祖母根本毫无期待,便也毫无感觉,字字铿锵道:“方先生,若我能证明呢?”
方如没想到南宫玥竟如此表现,心里倒生出几分趣味来,“你要如何证明?”
“意梅,铺纸,磨墨!”
在南宫玥的吩咐下,意梅熟练地在书桌上铺好一大张澄心纸,又快速地磨好了墨。
南宫玥拿起一支毛笔,将笔毫沾满墨汁,然后毫不迟疑地挥笔
她笔锋极其娴熟,飞快地勾勒出头的轮廓,旁观的几人立刻发现她画的是马。她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继续勾出颈、胸、腿等大转折部位,并以干笔扫出鬃尾,浓淡干湿的变化浑然天成。只是简单几笔,一匹奔马已然呈现在众人眼前,只见马腿的直线细劲有力,有如钢刀,力透纸背,而前伸的双腿和马头有很强的冲击力,似乎要冲破画面。
南宫玥又沾了沾墨,正要落笔继续画第二匹马,方如却在此时叫停:“你不用再画了。我相信你。”她用一种微妙的眼神打量着南宫玥,若非亲眼所见,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幅奔马图居然出自眼前这个看似温和的小姑娘笔下。画如其人,这幅奔马图虽然简单,却已经抓住其精髓,画面简淡、高逸,用笔泼辣、凝重,奔马神骏气昂,表现出作画者宽阔、坚毅的胸襟。这样的人绝对不屑躲懒,这样的画技也绝不是躲懒能练成的!
苏氏的表情略先尴尬,她身为祖母,自然是不会跟自己的孙女道歉,只是甩袖丢下一句:“这么大的姑娘,也不知道仔细点,连自己的作业也会弄污。”跟着,便带着一大帮丫鬟婆子走人了。
方如也没在意,只是若有所思地又看了南宫玥一眼,心道:这三姑娘昨天还只是画技尚可,这一天的时间决不可能让她进步至此。也就是说这三姑娘之前故意在藏拙?想到这里,她对南宫玥越发感兴趣了。
课程又回归到惯常的流程中,苏卿萍很是不甘,却只能压抑自己的情绪。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徒劳的!南宫玥冷冷地看着苏卿萍,对自己而言,这个女人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而南宫琤和南宫琳看向南宫玥的表情古怪、复杂极了,不知道是艳羡还是嫉妒,她们都想不明白南宫羽何时有了这么好的画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