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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三房多了一个庶女,随“王”字旁,名为“琇”。

二月二十五,四房的南宫程带回了一个“真爱”,据说“真爱”还怀了七个月的身孕,苏氏不愿意去理会庶子的房里事,而林氏虽为当家主母,可也管不到小叔房里,南宫程口口声声要纳“真爱”为妾,顾氏被气昏了过去,随后又被诊出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但是,四房的糟心事并没有影响到南宫府接二连三的喜讯,继南宫晟和南宫昕的童生试和乡试后,柳青云在会试中一举夺得了第六的好成绩,一时间,府中无论主子还是下人,话题都围着柳氏兄妹,与此同时,南宫晟和柳青清的婚礼也在林氏的主导下紧锣密鼓地筹备中。

三月初五,殿试结果揭晓,柳青云被皇帝钦点为探花,金銮殿上,皇帝亲口称赞了柳青云是为栋梁之才,大为赞赏。

那一日,一甲的状元、榜眼和探花三人插花披红,由鼓乐仪仗拥簇出了宫门,跨马游街,让整个王都沸腾了起来,没过一天,这王都大半的百姓都知道新科的柳探花是个年轻英俊,未及弱冠的如玉青年

这股热浪还未平息,柳青云为着妹妹的大婚,恭敬的向南宫秦辞别,在百宁巷租了一间三进的小院子,并搬了进去。

随后,就到了三月十四,南宫晟大婚前一日。

现在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明日的最后一道程序娶亲。

这些日子以来,林氏忙得如陀螺一般,一下子瘦了好几斤,这一日,她更是起了大早,先去布置好的新房清芷院检查了一番。

为了南宫晟的大婚,这清芷院是重新修缮过的,尤其是新房,地面铺了镜砖,墙面也是重新糊过了。此刻,新房布置得红彤彤的一片,喜气洋洋,瑰丽的大红色幔帐,绣工精致的鸳鸯被褥,地上铺着红艳艳的地毡,家具崭新一色,那梳妆台、多宝格上还摆放了不少女儿家的物件甚至连天地桌、神祗、龙凤香烛等一应器具也早早地摆放齐全了,看得林氏满意地直点头。

刚从清芷院出来,就有几个管事嬷嬷急急地来找林氏,与她说明日娶亲事宜,比如礼堂的礼案、喜幛,比如钱粮盆、射轿帘用的弓箭,比如撒床的五谷干果、新铜钱,比如

忙了大半日,说得口也干了,那些管事嬷嬷总算放过了她,但一个小丫鬟又来报说大夫人回来了。

赵氏要回来的事,林氏是早就知道的。毕竟明日是南宫晟的婚礼,若是新人磕头的时候少了赵氏,这场婚礼不仅不圆满,还会落下话柄,所以无论如何,南宫秦都必须将赵氏接回来才行。

赵氏是由南宫秦带着南宫晟、南宫琤兄妹俩亲自从圆觉寺接回来的,一回府,他们便先去荣安堂给苏氏请安。

当林氏和南宫玥抵达荣安堂的东次间时,都吃了一惊。

赵氏看起来几乎变了一个人,她比以前胖了,胖得还不是一点点,至少胖了两圈,但身上穿的还是之前从南宫府带过去的衣裳,既不合身,也不服帖。

她的脸圆得如同弥勒佛,神情呆滞,向苏氏行礼的时候动作迟缓而又笨拙。

“免礼,快坐下吧。”苏氏沉声道,心里也是惊诧不已,没想到赵氏在圆觉寺不过呆了几个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让苏氏心里都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谢母亲!”赵氏木然地谢道,呆呆地坐了下来,像是木偶似的一动不动。

“大,大嫂”黄氏在一旁瞪圆了眼睛,震惊地脱口而出,“你怎么,怎么胖了这么多?”若非从长相上,黄氏还能判断这的确是赵氏,她几乎快以为赵氏是被人给调包了!

赵氏的头僵硬地动了动,转向了黄氏,缓缓道:“三弟妹,心宽则体胖。”

黄氏被看得心口突突直跳,整个人直冒寒气,只觉得赵氏的两只眼睛没有一丝神采,如同一潭死水似的,不起一丝波澜,没有一丝活人气。

黄氏被看得很不自在,干笑了两声道:“大嫂你终于回来了,如今晟哥儿中了解元,明日又要成亲,真是恭喜大嫂了。”嘴上说得好听,但黄氏心里却觉得赵氏这回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谁能知道这柳青云最后竟然能高中探花啊!如今就算是这桩婚事成了,赵氏和柳青清心中的隔阂却是这辈子也消除不了的!

赵氏的目光不由朝南宫晟看去,眼中有一丝欣慰,但随即又变得仿佛一尊泥塑菩萨,眼观鼻,鼻观心。

在座众人都松了口气,赵氏那木然呆滞的样子实在是有点吓人!

这时,苏氏挥了挥手。“没事,大家都退下去吧。”顿了一顿又道,“琤姐儿,扶你母亲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再让人准备几套衣裳。”说着苏氏有点头痛地抚了抚额头。赵氏居然胖了这么多,原本为明日婚礼备好的衣裳她怕是穿不下了!得赶紧命下人连夜改改才行。

赵氏与南宫琤行礼之后,便一起退下了,只留下南宫晟复杂地看着赵氏离去的背影,心里只希望母亲经过这一次的教训,可以顿悟。

赵氏的归来没有在府中掀起太大的波澜,甚至于那些原本还对赵氏抱有一丝希望的管事嬷嬷们在看到赵氏如今这副呆板的模样,也不敢再生出什么二心了。

这一夜就在府中众人或喜或惊或愁或疑的心绪中过去了。

第二日,天才刚翻出鱼肚白,林氏就起了床,心里只得对自己说,忙完今日,等晟哥儿的媳妇进门,自己也算是可以功成身退了。

抱着这个念头,林氏忙得热火朝天,陪全福人铺被,点长命灯,又去招待前来恭贺的女眷一直到戌时,丫鬟来报说,花轿进门了。

射轿帘,跨钱粮盆,再到礼堂拜天地,拜父母,夫妻交拜,跟着一对新人便送去了新房。

压襟、撒帐,全福人在一旁喜气洋洋地催促道:“快挑盖头吧,新郎官!”

南宫晟这才有些拘谨地在旁人含笑的目光中,用手微抖地挑开了新娘的盖头,露出新娘明艳的脸庞。

在盖头挑开的那一瞬间,新娘反射性地抬头看了一眼,跟着羽睫微颤,又害羞地低首。

只这一眼,南宫晟几乎看直了眼。

柳青清一贯是端庄清秀,打扮也简单大方,不像今日化着明艳的新娘妆,可以说是眼如春波,唇似烈火,那华贵精致的凤冠更是衬得她肌肤如玉,仿佛在发光似的。

他的眼神如此炽热,柳青清觉得自己的脸简直都快要烧了起来,耳边仿佛响起了别人戏谑的笑声。

幸好这时,全福人将准备好的合衾酒递给了他们,“请新郎新娘共饮合衾酒!”

新人一人手持一杯,先各饮半杯,然后交手互饮剩下那半杯,一齐饮干。喝完酒,又吃了子孙饺子,新郎南宫晟又看了新娘一眼,低声交代了一句,就离开新房,去了前面的正堂敬酒。

其他人也退出了新房,一时间,房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柳青清一人,静得连烛火燃烧发出的滋滋声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柳青清一直悬在半空的心仿佛也随着四周的安静而尘埃落定了,她终于是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南宫家妇!

这时,只听“吱”的一声,新房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紫英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鬟。看着坐在床榻边上的柳青清,再想到过去这大半年发生的点点滴滴,紫英心里也是百感交集:自家姑娘真是太不容易了!如今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姑娘,”紫英走到柳青清身旁,道,“您饿了吗?刚刚姑爷已经吩咐下人去给您准备吃的了。姑爷说,他那边估计需要些时间,让姑娘可以先歇一会儿。要不,奴婢先给您换身衣裳?”

南宫晟的体贴让柳青清心中泛起一丝甜意,她点了点头,在紫英和那个小丫鬟的服饰下,吃了些点心,然后卸妆,沐浴,换上一件崭新的红色中衣,又绾了个平常的纂儿,跟着便重新坐回到床榻边,拿了本书静静地等待着。

直到亥时,南宫晟才带着满满的酒气回到新房,柳青清顿时正危襟坐,身体不自觉地变得僵硬,下床行礼道:“相公!”

南宫晟脸红得像关公,眼眸亮极了,仿佛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

许久,他才缓缓地说道:“清、清儿,我先去沐浴。”他转身朝净房走去,那样子有些像落荒而逃,也不顾“清儿”这两个字在柳青清心中造成了多大的震撼。

淅淅沥沥的水声自净房传来,柳青清越发紧张,她遣退了紫英和那个小丫鬟,独自一人在房中等待着,心跳砰砰地加快,手指绞在了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一声温柔的男声传入她耳中:“清儿”

抬眼看去,就见南宫晟换了件直裰走了出来,头发微湿。柳青清忙拿起一块白巾上前,想帮南宫晟绞干头发,却被对方略带强势地按住。那双明亮得不可思议的眼睛灼灼地盯着她,其中似乎燃烧着一簇簇火焰,烧得她的俏脸发烫,她不由地低下了头。

“清,清儿”南宫晟目光灼灼地落在柳青清如花似玉的脸上,瞬间涨红了脸,“那个你、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说着他就慌手慌脚地去拿一块糕点给她,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糕点没拿起来,倒是“砰”的一声响,把盘子给弄翻了,那些糕点都撒落在桌面上。

南宫晟愣了一下,脸更红了,心里埋怨自己实在是太不小心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让清儿认为自己做事毛手毛脚的。想到这里,他不由一阵懊恼。

柳青清一见南宫晟打翻了盘子,立马过去想要整理,“还是我来收拾吧。”

南宫晟慌忙道:“不用,不用。我来就好。”说着他连忙伸手想要收拾,可是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他却是握住了柳青清的手。

柳青清脸上红云密布,试着抽了抽手,可是南宫晟却是下意识地捉得更紧了,仿佛呢喃般叫道:“清儿”

柳青清羞红着脸,鼓起勇气,再次看向了南宫晟,就见他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自己。

四目相接,两人俱是心头一震,下意识地别开了视线,却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大红锦被。

“清儿,我们歇了吧。”那个温柔的声音暖暖地吹在她的耳朵上。

“嗯。”她被动地跟着他往那大红色的被褥走去,头低得下巴几乎碰到了脖颈

夜还很漫长,龙凤喜烛一直燃到了天明

第二日一早,新婚夫妇穿着大红喜服一起先去了锦华院,只见柳青清身穿红色纻丝通袖衫,如墨般的青丝绾了一个同心髻,插着金灿灿的如意金簪,眉眼间带着几丝新嫁娘的明艳与羞赧。

两人缓缓地并肩往前走着,南宫晟走路的速度从未如此缓慢过,时不时地看着身旁的柳青清配合着她的步伐。

柳青清心中甜丝丝的,仿佛吃了蜜枣一样,也不时地转头与南宫晟对视一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路过的下人见了,都是目露笑意,心里也有数了:这位新上任的大少奶奶当初虽然不得大夫人宠爱,却显然很受大少爷看中,绝对是怠慢不得。

锦华院的正堂内,赵氏已经坐在主位上,二房、三房和四房的人也都坐在了两边,唯独不见南宫秦。

南宫晟愣了一下,现在已经快巳时了,父亲一般早就退朝了。

南宫穆开口道:“晟哥儿,大哥上朝还没回来,可能是朝堂有什么事耽搁了。先带着你媳妇给大嫂敬茶吧。”

南宫晟想想也是,总不能父亲不回来,就一直这么干等着吧。他和柳青清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先向赵氏磕头敬茶,跟着又给各位叔叔婶婶也敬了茶,又同南宫琤、南宫玥等平辈都见了礼,认了亲。

可是南宫秦还是没有回来。

见赵氏好似木头人似的一言不发,林氏便提议道:“晟哥儿,你不如和柳氏先去荣安堂给你们祖母敬完茶再回来。我想大伯忙完事,很快就会回来的,他可是一直等着喝这杯媳妇茶呢。”

南宫晟自然是应下了,和柳青清一起出了锦华院,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而此时,在金銮殿上的南宫秦也为不能回府认亲而有些内疚,然而如今军情十万火急,在国家大事面前,自家无论有什么事,都只能暂且搁在一边。

西戎铁骑十万犯境突袭,已破恒山关!

西戎大军杀入并州,攻占西和郡,上党郡我军节节败退,已退守飞霞山,军情告急!

飞霞山危在旦夕,请求驰援。

这些日子以来,随着这一道道十万火急的军报陆续呈上金銮殿,军情亦是越来越险恶。

飞霞山乃是大裕和西戎之间最佳的天然屏障,如果真的让西戎大军攻破飞霞山,那之后西戎大军将一路直取中原,恐怕真的会动摇江山社稷,让好不容易修生养息十几年的国家再次回到战乱之时,百姓流离失所

而皇帝也将成为千古罪人,为后人所诟病!

伴随着这些军报的一一呈上,每日早朝的时间也越拖越长,皇帝又气又急,以至于刘公公每天都贴身带着南宫玥特制的药丸。

“西境军五万,再加上增援十万,居然还打不过西戎十万大军!”皇帝讽刺地说道,气得冷笑了起来,“朕养你们这些废物又有何用!”

文武大臣皆是躬身站在一旁,没有人敢说话。

“说话啊!”皇帝气得随手将一个折子扔了出去,“平时你们不是话都很多,怎么关键时刻都成哑巴了!”

这时,一个大臣出列,双手作揖,恭敬地回道:“皇上,东境军和镇南王大军远水救不了近火,不如让王大将军从北疆带北境军前去增援”

“皇上,万万不可啊!”威远侯上前一步道,“眼下北方长狄表面看似跟我大裕交好,实则对大裕虎视眈眈,一旦王大将军带主力军离开雁门关,长狄很有可能乘隙而入,大举进攻,到时候大裕就是腹背受敌,再无生机!”

“皇上,臣附议威远侯!决不可调北境军!”另一个老臣急忙表态。

兵部尚书出列禀告道:“皇上,兵部已经将可调动的兵力统计出来,行台军十万,禁军五万,屯田军五万,边防军五万,共计二十五万大军,随时待命。”

“二十五万大军?”皇帝眉宇紧锁,心里也明白这二十五万大军说得是好听,但是五万屯田军专事屯种以供军食,一般情况下不任征戍,如今就算是紧紧征召,也不过残兵弱将,聊胜于无。还有那五万禁军若是派去增援,那王都的防守将大大地减弱,倘若再来个叛党逼宫什么的,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沉吟一下道:“禁军必须留守王都。剩下这二十万大军众位爱卿觉得该由谁带兵前往?”

一瞬间,金銮殿上又是一片寂静。这个问题像是把所有人都难倒了!

这西戎铁骑如此彪悍,连五万西境军加十万援军都不是对手,又有谁能担此重任呢?

这战败之将唯有死路一条!

明知前方是条不归路,如此烫手山芋又有谁愿意接,又或者说,有能力接此重任?

官如焰!

满朝文武在这一刻竟然心有灵犀了,都想到了同一个名字。官如焰大将军镇守西北十五年,将西戎挡于恒山关外,不敢越雷池一步。

可是现在,官如焰早已经尘归尘,土归土!

众大臣都觉得心头仿佛压了一座大山,堂堂大裕竟到了无将可用的地步!

许久之后,户部尚书上前一步,略带迟疑地提议道:“皇上,微臣觉得此战无论是胜是败,我大裕都将损失惨重,一个不甚,将动摇社稷。为国为民,微臣还是主和,不如先派使者前往西戎议和。”户部尚书恭敬地低首,紧张地等待皇帝的判决。

皇帝又是好一会儿没做声,很显然,他也觉得户部尚书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立刻有擅长察言观色的大臣出列道:“皇上,臣附议。”

“臣亦附议!”宣平伯惯会体察圣意,此时也站出来朗声道,“我大裕在先帝和皇上的治理下,好不容易修生养息,国力渐盛,这个时候,若是和西戎大战,只会两败俱伤,反而让北狄南蛮之流得了可趁之机。”顿了顿后,宣平伯又提议道,“皇上,臣提议与西戎和亲,让两国结为兄弟之邦!”

宣平伯这个提议仿佛在金銮殿上砸下一颗炸弹,一时间,众臣都喧哗了起来,交头接耳,各抒己见。

很快就有大臣跳了出来:“皇上,与西戎和亲那岂非是我大裕向西戎低头?臣反对!”

“臣附议宣平伯!”主和派也立即有人出声表态,“若是能以兵不血刃的方式令战火平息,有何不好?”

“臣反对!”

“臣附议!”

“”

这朝堂上很快就分成了三派,一派主和,一派主战,另一派是干脆就默不作声,中庸得哪边也不靠。

这吵了一个多时辰,也还是没吵出花样来!

皇帝只能挥挥手让众人先退朝,明日再议。

众臣直到出了金銮殿还在交头接耳地讨论着是否与西戎和亲的事,一个路过的小太监耳尖地听到了,心想:若是真的和亲,这宫中适龄的公主岂不是只有那一位?

小太监越想越是这么回事,感觉自己表忠心的机会来了!弄不好,那位贵人记下自己的功劳,还能提拔自己一把!

这么一想,小太监急忙快步赶往了雪合宫

没一会儿,二公主就花容失色地从雪合宫中走了出来,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是忘记形象地小跑了起来。她身后的两名宫女追得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母妃!”二公主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张妃的景阳宫,平日里娇俏可爱的脸庞上又急又慌。

张妃正倚在美人榻上,由着两名宫女为她捶腿揉肩。

二公主略显焦急地对着那两个宫女说道:“你们俩先退下!”

“是,二公主!”两名宫女屈膝行礼后,急匆匆地退下了。

张妃揉了揉额角,有些头疼地说道:“皓雪,怎么回事?你是公主,别这样慌慌张张的,免得你皇祖母又说你不够端庄大气。”

“母妃,你知不知道”二公主一副渲染欲泣的样子,一双美丽的丹凤眼中雾气蒙蒙,看来十分惹人怜爱,“今日朝堂之上,竟然有人提议要和西戎和亲,怎么办?母妃,我不要和亲!”二公主惶恐地拉住了张妃的手,可怜兮兮地倚入她怀中,“我不要去和亲!如果我去了西戎,一定会死在哪里的!听说那里都是茹毛饮血,兄弟共妻”说着,泪珠已经在她眼眶中打转,仿佛随时都要落下。

一听到和亲,原本半躺的张妃也警觉地坐了起来,忙问:“皓雪,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公主忙把自己从朝堂探听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张妃,张妃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她只有二公主这一个女儿,自然是不舍得让女儿去和亲的。

二公主见张妃久久没有说话,急忙道:“母妃,你一定要帮我去父皇说啊,我不要去和亲!如果如果一定要有公主和亲的话,就让三妹妹去好了!”三公主是叶婕妤之女,年方十岁。

二公主已经被和亲一事吓得失去了理智,但是张妃还没傻,摇了摇头道:“三公主才不过十岁,你父皇是决不可能送她去和亲的。”如今皇室中适龄的公主,确实只有二公主皓雪。如果和亲一事真的定下的话,恐怕是想到这里,张妃也是一阵害怕。

“母妃!”二公主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哽咽道,“如果让女儿去和亲,还不如还不如给女儿一条白绫算了!”她伏在张妃身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张妃被二公主哭得心疼不已,轻拍女儿的背柔声道:“皓雪,别哭了。你且听母妃说,一来,这和亲之事,还没下定论二来,只要皇上一日还没下旨,还有转圜的余地。”

二公主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眼角的泪花,抽噎着问:“母妃,那我该怎么办?我,我”二公主挣扎了一下,红着脸咬牙道,“母妃,其实、其实我心悦萧奕,我不要去和亲,也不要嫁给别人,母妃”她毕竟才十四岁,说到这里已经羞得脸都快要烧了起来,咬了咬下唇,再也说不下去了。

镇南王世子萧奕?!张妃怔了怔,不由想起以前似乎听皇帝提起过想让镇南王世子尚公主,不过那时候张妃是完全没想过二公主的,毕竟南疆是那般苦寒之地,她又怎么舍得送女儿去那种地方受苦,再说这南疆天高皇帝远,恐怕是女儿受了委屈,也无处可说!

可是如今与和亲相比,镇南王府就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镇南王怎么说也是一方藩王,手中握有兵权将来她的三皇子夺嫡,若是能得到镇南王府的支持,那也会是一个相当强大的助力!

越想,张妃越觉得这镇南王世子是个不错的人选,她暗暗思忖了一下,心里便有了决定。

张妃接过二公主手中的帕子,仔细地帮她拭去脸上残余的泪痕,柔声道:“皓雪,别担心,母妃一定会想办法在你父皇下旨和亲前,替你取得赐婚的圣旨。”

从张妃对二公主允诺的事就没有失言过!二公主闻言,顿时破涕为笑,灿烂的笑容在她娇艳的小脸上绽放开来,娇艳不可方物。

“母妃,谢谢您!”二公主撒娇地说道。

张妃的表情渐渐凝重了起来,想要把赐婚这件事办成,还需要仔细筹谋一番才行,自己应该朝哪个地方入手呢?她眸光一闪,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好像三日前她去给太后请安时,正好云城长公主也在,还提及了今年的芳筵会

张妃自然也知道云城的芳筵会乃是王都未婚的世家子弟与姑娘必到的盛会,也就说镇南王世子萧奕一定也收到芳筵帖。

“皓雪,五月初五,你云城姑母会举办芳筵会,不如你也去吧?”张妃若有所思地提议道,“母妃会想法子让你父皇也去,到时候,咱们再找个机会求你父皇赐婚!至于具体该怎么做,母妃待会儿与你弟弟再商量一下,必定让你如愿以偿!”她一双丹凤眼璨若星辰,嘴角微勾,看来妩媚动人。

三日后,皇帝在早朝上终于定下了与西戎和亲的决定。

短短几日,这个消息也如风一样在一些世家之间传扬了开来,就连蒋逸希找南宫玥喝茶的时候,都忍不住提到了这个话题,唏嘘不已。

“玥姐儿,听说西戎已经答应了大裕和亲的请求,据我父亲所说,西戎会派使臣过来迎公主回去”

南宫玥闻言面露震惊,前世,大裕并没有与西戎和亲一事,那个时候与大裕和亲的明明是长狄,而且和亲的对象正是蒋逸希!

想到这里,南宫玥不由目光复杂地朝蒋逸希看了看。

见南宫玥神情有几分异样,蒋逸希忙问道:“玥妹妹,你没事吧?”

南宫玥这才回过神来,勉强笑笑,说道:“希姐姐,我没事,只是听到这个消息太震惊了。”顿了顿,她想到了什么,问道,“不知道和亲的人选定下了没?”

“现在宫里适龄的也就只有二公主了。”蒋逸希叹了口气说道,“朝臣在朝堂上提到的时候,皇上也没驳,虽然还没有正式下旨,但恐怕不会变了吧。”说到这里,她有点怜惜地说道,“我听闻与大裕和亲的,不是西戎太子或王子,而是现在的西戎王,他今年都五十多岁了,后宫妃嫔无数,膝下嫡子庶子俱全。西戎王后尚在,二公主就算是公主之尊,嫁过去也只能是个妾而已。一国公主为人妾室,实在是”

二公主?南宫玥不禁若有所思,她依稀记得好像前世最初与长狄和亲的人选传言也是二公主,可是最后不知怎么地,就变成了蒋逸希

南宫玥不由打了个冷颤,有一个想法不由的在脑海中冒了起来

前世,蒋逸希所嫁是长狄太子,为太子妃,后来则为长狄王后。可是现在,若是嫁去西戎那可是比前世都不如啊!

南宫玥不免有点担心了,试探性地问道:“希姐姐,要是二公主不愿意,皇上会不会改选他人?”

蒋逸希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若是皇上舍不得二公主,那极有可能会在皇室宗亲里选一个,封为公主。”这种事自前朝起,就屡见不鲜。

南宫玥的神色越发凝重,生怕吓着她一样,小心翼翼地问道:“这要是不在皇室宗亲里挑,而在王公大臣里挑呢?”

“应该不会吧”蒋逸希皱了皱眉,“这要是在王公大臣里挑,那就极有可能是从外戚或者公侯之家里选了”蒋逸希似乎想到了什么,粉面一僵,顿时有点坐不住了。“不行,我得赶紧回去,让我爹他们注意一下。”

蒋逸希急匆匆地走了,南宫玥的心绪则久久无法平静。

咕咕

墙上的西洋挂钟传来报时声,南宫玥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形如小木屋的挂钟打开了窗,一只活灵活现的小木鸟冒了出来,轻快的叫着。

这清脆的鸣叫声让南宫玥不由想到那个把西洋挂钟放在她梳妆台上的人,眉眼随之舒展了开来。

皇上的旨意还未下,蒋逸希也有了警觉,一定不会如前世那般成为二公主的替身,皇权的牺牲品,最后远嫁西戎

题外话

赶紧表忠心吧,萧世子!虽然你是无辜的

,在嫡女医妃里,重生的只有南宫玥一个人。感谢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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