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母妃。”
萧奕看也不看方紫藤一眼,向小方氏作揖道。
“奕哥儿,你怎么来了?”小方氏勉强地笑了笑,心想萧奕的消息未免也太灵通了,南宫玥才刚到,他就闻讯而来了。难道还生怕自己吃了她不成?
萧奕似笑非笑地说道:“母妃,我是来给母妃请安啊。”说着他朝南宫玥看去,故作惊讶地说道,“郡主,你怎么也在这里?母妃舟车劳顿辛苦了,我们还是别打扰母妃休息了。”
萧奕显然是为自己来的,南宫玥当然不会浪费他的一片心意,颔首道:“世子说得是。”
“奕哥儿,你”小方氏简直气疯了,但是萧奕根本不理会她,隔着衣袖拉住了南宫玥的手腕,转身就走。
“表哥!”方紫藤在后方跺了跺脚喊道,可是她的声音再一次被所有人无视了。
萧奕拉着南宫玥一直走出了烟雨斋,这才稍稍缓下了脚步,有些担心地说道:“臭丫头,你以后不用理会她们的!”
这时,天色已经是昏黄的一片,夕阳半明半昧的余晖打在萧奕脸上,形成一片晦暗不明的阴影,让他身上散发出一种与平日不同的忧郁气质。
南宫玥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似的,脑海中不由想起了前世的萧奕,前世的他杀弟弑父,自然连继母小方氏也没有放过,虽然他后来继承了镇南王之位,但从此也背负上了永远无法洗刷的恶名,百善孝为先,哪怕最后萧奕手掌大裕,权倾一世,但是在全天下人心中,在以后的史册之上,他永远是一个背负着沉重枷锁的罪人!
南宫玥眸中闪过一抹心痛,小方氏是萧奕的继母,这一点是不可能改变的,这也注定了,她嫁入镇南王府后,多少都会受些委屈,可是,哪怕自己会受委屈,今生也决不会给小方氏任何机会来毁掉萧奕的名声!
南宫玥的脸上透出一丝柔情,眉眼弯弯地说道:“阿奕,你信我吗?”
萧奕朝南宫玥看去,眸光微亮,面部线条也变得柔了起来。
南宫玥看着他眼中自己的倒影,含笑着继续道:“我不是说过吗,内宅的事全都交给我就行了!”她故意努了努嘴,半眯起杏眼看着他,轻笑着说道,“还是你觉得我连小方氏都对付不了?”
萧奕又怔了怔,不由失笑,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当然是我的臭丫头最厉害了!”是啊,他的臭丫头!他最聪明最可爱最机灵的臭丫头!
能够和她定亲,真是他这一生中最幸运的事。
萧奕慢腾腾地靠近了她,试探性地先拉了拉她的衣袖,然而得寸进尺的牵住了她的手。因为长年练武,他的手掌有些粗糙,他不敢握得太紧,生怕磨破她娇嫩的皮肤。
见她没有挣开,萧奕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一丝得意。
萧奕是从来不会和自己的好运气做对的,既然牵上了自然就不会放开,就这样带着她闲适地散着步,两个丫鬟识相的远远坠在后面。
所幸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直到太阳完全西下,萧奕看时辰差不多了,才把南宫玥送到了含晖阁的院外,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她的手,目送她离去。
南宫玥心情颇佳地缓步进入院中,手上仿佛还残留着那份暖意。
含晖阁依水而建,碧瓦朱楹,素雅幽清,微风一吹,院中的竹子簌簌作响。
南宫玥正要快步进入阁中,眼角突然瞟到几簇绿竹下有两个眼熟的纤细身影,定睛一看,又转了方向,一边上前,一边笑道:“怡姐姐,霞姐姐!”
原来站在竹下说话的正是原玉怡和齐王长女韩绮霞。
“玥儿,快过来。”原玉怡一见南宫玥,眼睛一亮,赶忙对她招了招手。
南宫玥走近了一些,原玉怡迫不及待地拉起她的手,三人一起往角落里躲了躲。
“怡姐姐,怎么了?”南宫玥感觉原玉怡好像怪怪的,神秘兮兮的样子。
“玥儿,是霞表姐有事想请你帮忙。”原玉怡推了推身旁的韩绮霞,韩绮霞迟疑地看了南宫玥一眼。
韩绮霞看来似乎有些怏怏的,表情很是为难,欲言又止,眉头纠结得皱了起来。
这些日子以来,因着时不时在一起跑马,饮茶,韩绮霞和南宫玥倒也处得相当投契,只是这件事韩绮霞有些犹豫。
南宫玥向百合和百卉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地退开了。
原玉怡见状,柔声劝道:“霞表姐,你就跟玥儿说说吧。”
韩绮霞迟疑地看了看南宫玥,终于下定了决心。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纸包,小声道:“玥儿,你能帮我瞧瞧里面是什么药吗?”
药?南宫玥怔了怔,接过那个纸包,拆开一看,只见里面是一种淡黄色的粉末。
南宫玥先从腰间的荷包中掏出一根银针,微微挑起了一些,银针没有变色,看来这药粉应该没有毒。她低首用舌尖尝了一些,面色大变地抬眼朝韩绮霞看去。
这纸包中的药粉竟然是迷情药!也就是俗称的春药!
“霞姐姐,这药你是从哪里来的?”南宫玥神色凝重,声音透着几丝冷凝。
“我我”韩绮霞咬了咬下唇,眼神闪烁不定,吱吱唔唔地半天没答上来。
南宫玥见状不由微蹙眉心,心知这药的来历必定不简单。
她沉吟一下,声音又压低了一分,直言不讳地说道:“霞姐姐,你既然不想说,我也不逼你。只是你要小心点,这是迷情药,可是个害人的东西。”说到这里,南宫玥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到底是谁偷偷把这迷情药带入了猎宫?不用说,此人必是有所图谋,无论是为情,亦或是为了其他,此人的人品绝对大有问题
“迷情药!?”韩绮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色吓得煞白,惊慌失措地看着原玉怡,“怡表妹,这这是我从母妃那里偷拿出来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种腌臜东西问题是,母妃藏着这种东西究竟想做什么?
韩绮霞好像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更难看,她紧张地抓住原玉怡的手,又道:“我无意中听到母妃对简嬷嬷说什么教训、心头之恨”韩绮霞的脸色越说越难看,眼中更多的是难堪,不明白母妃为什么要用如此见不得人的手段。
她深吸一口气,艰难地继续说:“当时,我就觉得事情有古怪,就趁母妃不注意把这药包给偷了出来那,那现在我应该怎么办?”
韩绮霞一脸的茫然,手足无措地看着原玉怡和南宫玥,仿佛希望她们能告诉她到底该怎么办。
齐王妃啊南宫玥眸光闪烁了一下,不由想到之前在凤麟宫遇上齐王妃的事,难道说
她心中思绪百转,但面上却柔声安抚道:“霞姐姐,你也别担心了,不管你母妃到底有何计划,她肯定很快就会发现这药被人偷了,应该不会再贸然行事的。”
韩绮霞还是六神无主,也只能用南宫玥的这番说辞来安慰自己。
原玉怡安抚地拍了拍韩绮霞的背,道:“霞表姐,你也别想太多了,以后多注意一下你母妃的举动便是。至于这东西”她看着南宫玥手中的药粉,有些为难要怎么处理。
南宫玥郑重地说道:“霞姐姐,怡姐姐,你们若信我的话,就交给我来处置吧,这东西留不得。”
韩绮霞忙不迭地点头,“玥儿,就麻烦你了。”
原玉怡也松了一口气,她看了看天色,说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南宫玥和韩绮霞都点了点头,三人朝含晖阁的入口走去。
很快,她们就到了含晖阁,立刻就有几名宫女迎了上来,对着三人行礼:“见过摇光郡主,流霜县主,韩大姑娘,请随奴婢入席。”
含晖阁的厅堂很大,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墙面铺了金色的云纹墙纸,四周摆放着一盏盏琉璃的荷花宫灯,整个厅堂灯火通明。
南宫玥环顾四周半圈,此刻大部分的贵女们已经到了,一人坐一案,中间留出一大片空地,最上方则是皇后和两位妃嫔的座位。
宫女们带着南宫玥三人纷纷入座,今日席宴中的座位是按照身份品级排座的。
在这一干贵女中,南宫玥是唯一一品的郡主,地位最高的一位,因而被安排在了皇后的左首下方,也是最靠近的皇后的座位,而原玉怡是二品的县主,因此座位就被安排在南宫玥的右手边。
三人坐下没多久,就有内侍尖着嗓子高喊道:“皇后娘娘驾到!张妃娘娘、李嫔娘娘驾到!”
席宴上的众女忙站起身来,与此同时,皇后、张妃和李嫔在宫女们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三人看来都是雍容华贵、高贵端庄。
南宫玥带头屈膝行礼:“参见皇后娘娘,张妃娘娘,李嫔娘娘!”
皇后挥了挥手道:“免礼,都坐下吧。”说着皇后与张妃、李嫔都坐了下来,跟着又吩咐身旁的雪琴可以开宴。
皇后一声令下,一个个身穿一色衣裙的宫女捧着各式菜肴、瓜果、点心等款款走来,为皇后、众贵女们一一上菜。
“各位姑娘,都不用太拘束,随意用些膳食吧。”皇后朗声道。
“谢皇后娘娘!”众女欠了欠身谢恩,又坐了下来,矜持地吃起案上的美食。
皇后给了雪琴一个眼色,雪琴了悟地下去吩咐了一声,跟着,阁中便响起了靡靡丝竹之乐,与此同时,一个个穿着火红色的舞衣的舞姬便优雅地如同一只只蝴蝶一般飞进了厅堂中,翩翩起舞
那些舞姬虽然舞姿优美,可是真正欣赏的贵女可没几个这美食虽然美味可口,但认真品尝的也没几个,众女大都是在与座位相近的姑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南宫玥亦然。
原玉怡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低声对左手边的南宫玥道:“玥儿,我刚才没敢跟霞表姐说,其实我大概猜到齐王妃的迷”她实在有些不忍启齿,一鼓作气地说道,“那药是想用在谁身上了”
她迟疑了一下,道:“韩淮君!”
另一个声音和自己的声音正好交叠在一起,原玉怡惊讶地朝南宫玥看去,脱口问道:“玥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南宫玥忙把自己在凤麟宫碰到了齐王妃,之后又听到的皇后和闻嬷嬷的对话,一一告诉了原玉怡。
“你是说,齐王妃给韩淮君安排了一门婚事,是个商户之女?”原玉怡有些不敢置信地低声道,心里觉得齐王妃的心胸实在太过狭隘,也不知道当初先帝怎么会给齐王点了这么一个王妃!
南宫玥微微颔首,说道:“我是听皇后娘娘这么说的。但显然皇后没有同意。”虽是庶长子,可是婚配也是要通过宗人府,并报由帝后的,只要皇后不答应,这门婚事就不可能成。
原玉怡不敢苟同地摇了摇头:“我之前就听我娘说起过,因为君表哥越来越受皇上重用,齐王妃一直非常不满,总觉得他会夺了自己儿子的爵位,想尽办法的试图压制君表哥,可我没想到她居然想从婚事上压制君表哥,真当皇上不会出声吗?”
顿了顿后,原玉怡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玥儿,你说齐王妃给君表哥挑了一个商户之女,是不是故意的?”韩淮君的生母乃是商户女,齐王妃给韩淮君也挑一个商户女,实在是其心险恶!
南宫玥似笑非笑道:“那件事是齐王心中洗刷不掉的耻辱,我看齐王妃应该是想故意提醒齐王,免得齐王对韩公子心生愧疚!”只可惜了韩淮君的生母,若不是救了失忆的齐王,也不至于落到妻不是妻,妾不是妾的地步。
原玉怡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本来她对自己的这个怀疑并没有什么自信,可是与南宫玥这一番交谈后,她已经觉得这个怀疑恐怕是十之了。
“玥儿,我们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君表哥?”原玉怡迟疑地说道。
南宫玥点了点头,心想:虽然之前她对韩绮霞说齐王妃可能不会轻举妄动,但那其实只是安慰对方的话,事实上,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齐王妃因此被逼得狗急跳墙了
南宫玥对着身后的百合使了一个眼色,百合俯身凑了过来,南宫玥附耳对她交代了一句,让她想办法把她们的猜测告诉萧奕。又悄悄把药包给了她,叮嘱她拿出去找个地方深埋起来,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百合立即领命去了。
这时,厅堂中的乐声倏然而止,那些歌姬站成三排,整齐恭敬地给皇后、张妃和李嫔行礼。
李嫔笑着抚掌赞道:“不错,跳得不错,婀娜多姿,轻盈柔美。”
皇后亦是笑着颔首:“确实不错。”说着,皇后的目光在厅堂中扫视了半圈,落在了末座的白慕筱的脸上,突然出人意料地说道,“这位是白姑娘吧?”
皇后这一句话顿时把众女或惊或羡或嫉的眼神都集中到白慕筱身上,全场寂静无声。
白慕筱仍旧淡定从容,不卑不亢地站起身来,屈膝行礼道:“回皇后娘娘,正是民女。”
皇后赞赏地打量了白慕筱一番,道:“本宫记得之前在芳筵会上,白姑娘的剑舞非常出色,本宫印象深刻,想必白姑娘对歌舞颇有研究,不如也点评几句,也好提点她们一下?”
白慕筱微微一笑,挺直腰杆,不紧不慢地回道:“皇后娘娘过奖了,提点民女可不敢当。”顿了顿后,她落落大方地点评起来,“刚刚那群舞确实技艺高明,豆蔻女子袅袅而行,轻柔妙曼,婀娜多姿,美是美矣!”说着她语调一转,“只是十二人的舞蹈都是一式的,没有变化,没有创新,以致人这么多,我却找不到焦点,不知道该看谁我建议应该安排一个领舞,有所强调,应该会更好。”
她微微侧首,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应该这么说吧,虽然她们这么多人花团锦簇地在一起群舞,可我却看到了孤独!”
虽然她们这么多人花团锦簇地在一起群舞,可我却看到了孤独!
这一句话引来在场不少姑娘若有所思的眼神,那些没参加过今年芳筵会的姑娘们都与身旁的其他姑娘交头接耳起来,询问这位白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既然自称民女,为何能来参加秋猎,甚至还给皇后留下了印象。
张妃娘娘笑着附和道:“白姑娘此言有理,皇后娘娘觉得如何?”
皇后笑而不语,那十二个舞姬忙行礼,齐声道:“谢白姑娘指点!”
跟着,雪琴便示意舞姬们退下了,厅堂的中央又变得空旷起来,而白慕筱又坐了下来。
几乎是下一刻,白慕筱的对面,一个身穿淡紫色衣裙的姑娘站了起来,对着皇后行礼道:“皇后娘娘,臣女听闻摇光郡主多才多艺,为女子之表率,臣女亦想向郡主讨教一番!”
这说话之人正是小方氏的侄女,方紫藤。
她话说得好听,每一句都是褒义,但在场的贵女又不是傻子,一听就知道她这是句句带刺,意图挑衅。贵女们都心知有好戏要上场了,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拭目以待。
皇后睃了方紫藤一眼,眸中闪过一抹厌色,但面上却是不显,只是嘴角微勾,亦不表态。
偏偏方紫藤还不识趣,就算皇后不接话,她仍旧不死心地继续道:“臣女与表兄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臣女自得知摇光郡主乃臣女未来的表嫂后,就很想与郡主亲近亲近,只可惜郡主贵人事忙,臣女几次登门拜访,郡主都拒而不见”
她说到这里,众女已经是露出了然之色,心道:果然来了,明明知道皇后宠爱摇光郡主,竟还在皇后面前告郡主的状,也不知道是愚蠢,还是有所凭仗?
方紫藤根本不在意其他人心里怎么想,她现在只想下南宫玥的面子,更要借这个机会让萧奕知道自己才是最出色,与他最般配的!
想着,方紫藤给了南宫玥一个挑衅的眼神,“臣女实在是别无他法,只能趁这难得的机会向郡主讨教!郡主,不如由紫藤舞一曲,请郡主伴奏,郡主可愿意?”
她抬着小下巴,骄傲地看着南宫玥。
南宫玥淡定地捏了捏衣袖,又用帕子拭了拭嘴角,这悠然说道:“既然方姑娘再三恳求,那摇光就却之不恭了。”说着她站起身来,对着皇后行礼道,“玥儿恐怕要向皇后娘娘借琴一用了。”她语调熟稔,又带着一丝娇态,看来与皇后很是亲近。
皇后见南宫玥完全没把方紫藤放在眼里,也是笑道:“玥丫头何须客气,一把琴而已,送你又何妨!”
皇后这语气明显是要为南宫玥撑腰,方紫藤俏脸一僵,心中反而更加坚定,今日她一定要让这个摇光郡主出丑才行!
雪琴忙识趣地退下,去刚刚伴奏的琴师那里取琴。
“方姑娘,”南宫玥再次朝方紫藤看去,微微一笑,“不知道姑娘想要摇光弹什么曲子?”
方紫藤傲然一笑,自信地说道:“郡主随意便是!”
自她六岁时,母亲发现她在跳舞上很有天赋后,便命人悉心指导。
她也没辜负母亲,多年来一直苦练舞技,如今,哪怕是南疆最出名的舞姬见了她也甘拜下风,只不过她是名门闺秀,这普通人自然是不配见她跳舞的,今日若非是为了表哥,她也不会这样当众舞蹈折自己的身价。可是现在姑母不肯帮她,她也只能靠她自己的本事了!
南宫玥面不改色,仍旧维持着嘴角的笑意。这个方紫藤倒是有点意思,这一旦由自己来选曲子,那么方紫藤的舞若是能与曲完美搭配,那就已经是她技高一筹而现在若是她再把问题抛回去,也只是拾人牙慧,显得她没风度了。
南宫玥嘴角的笑意更深,并没有把方紫藤放在心中。还是那句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徒劳的!
南宫玥毫不退缩地与方紫藤直视,回应了她的挑衅:“广陵散,那我就来一曲广陵散,方姑娘觉得如何?”
广陵散!?众女的眼中都掩不住震慑。
听琴,悲壮莫属广陵散!
操琴,繁复莫属广陵散!
广陵散无论是技术难度,还是意境,都不算是最高,却被人为是最难的琴曲之一,前朝最著名的琴师就曾叹过:要弹广陵散不难,但是要弹好实在太难!
南宫玥选择了如此艰难的广陵散,很显然,是要展现自己高超的琴技,也算是对方紫藤的有力回击!
果然是有好戏看了!厅堂中其他的贵女都已经快压抑不住心中的雀跃,今天这场对决无论结果如何,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有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了。
而南宫琤目中掩不住担忧,看这方紫藤信心满满的样子,显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三妹妹能应付呢?
南宫琤与右手边的白慕筱交换了一个眼神,白慕筱安抚地拍了怕她的手背,意思是,既然玥表姐敢应战,想必是胸有成竹。
这时,雪琴抱着一把焦尾琴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个内侍搬来了琴架。
“郡主,时间有些仓促,随意选了把琴,还请包涵。”雪琴恭敬地与南宫玥行礼,在内侍放好琴架后,把琴架上。她的话只是客气而已,这把焦尾琴一看就是一把好琴,而且还是一把绝世好琴。
南宫玥焚香净手后,略略地挑拨了几下琴弦,试了试琴音,跟着便对方紫藤道:“方姑娘,我已经准备好了,姑娘呢?”
方紫藤大步走到中间的空地,自信地翘起了嘴角:“郡主请便!”
南宫玥颔首,手指优雅地拂动琴弦,那如如溪涧细流般的琴声从弦上缓缓溢出,故事也在这轻快的节奏中徐徐展开,广陵散叙述的是一个为父复仇的故事,开篇轻快中包含着哀婉,哀婉的是刺客父亲的不幸遭遇,同情的是刺客丧父的悲苦心境。
那琴声可谓声声入耳,眨眼间,便让听者的心神随波动的琴声仿佛来到了刺客身边。
这摇光郡主的琴技确实不错方紫藤讥诮地勾唇,可惜她运气不好,偏偏遇上了自己!
意由心生,身随意动,下一瞬,方紫藤亦开始起舞,她的身形轻盈如燕,当飞跃而起时,仿佛漂浮在半空中,突然右手往前甩出,一条淡紫色的丝带如波浪般飞舞而出,轻柔缓徐,淡淡的波浪透着哀婉,正好贴合了琴声的意境
没想到竟然是缎带舞啊!
方紫藤一出手就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其中也包括白慕筱,她本来以为这个方紫藤只是个娇纵无脑,看来也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光是这手缎带舞就是吸睛不少,她的玥表姐想要压过方紫藤恐怕也不容易。
方紫藤当然也感受到众女赞叹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心里暗暗得意。她这个缎带舞可是学自南疆一个异族舞娘,加之自己略通一些武术,以致这缎带可刚可柔,千变万化,无论这琴曲是如何变化,她都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自己的舞姿。
南宫玥这次恐怕是失算了!
方紫藤得意地想着倏忽间,琴声铮铮顿挫几下,然后渐渐扬起,原本的轻快中顿时多了几分坚决与力量,仿佛能看到猛然站起的刺客,紧握宝剑,复仇的念头萦绕在脑际
一抑一扬一顿,一抑一扬一顿,一抑一扬一顿。
气氛异常紧张,琴声渐渐变得凌乱,似乎是刺客慌乱内心的真实写照,跟着又慢慢淡去,悲呛哀伤抑郁,一声又一声地碰撞着听者的心灵,一声又一声地刺痛听者的五脏六腑,让她们感同身受。
不知何时,低低的啜泣声响起,厅堂中的几位姑娘都是两眼通红,眼眶中闪烁着泪光,怔怔地看着前方,可是眼中却早已映不进任何东西
琴声像大珠小珠般滴滴答答地落地有声,时急时缓,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风云剧变,惊天地,泣鬼神。
终于,随着一记猛拨,情感流淌于五玄,余音绕琴三圈后,消散于空气中
厅堂之中,静悄悄的,每个人都是呆呆地坐着,两眼呆滞,仿佛被人使了什么妖法被掏走了魂魄似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南宫玥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方姑娘,多谢指教!”
众人心中都打了一个激灵,一瞬间如梦初醒,许多姑娘直到此刻才感受到脸上的湿意,忙拿出帕子,努力稳定心绪,心中都是震慑不已:没想到摇光郡主的琴技竟高明到这等地步,真是余音绕梁,令人感同身受!
想着,众人的目光不由朝刚才那一曲的另一个主角方紫藤看去,琴声既止,方紫藤自然也停了下来,可是根本没人注意到她后来跳了些什么,又是何时结束的。
甚至直到现在,她们才想起,方紫藤还在跳舞。
方紫藤的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小脸涨得通红,气息因为刚才的舞蹈而有些急促,显得很是狼狈。众人同情的目光更是看得她恨不得立刻消失。
这一场对决,哪怕没人判决,答案已经在每个人的心中,方紫藤输了!
皇后淡淡地一笑,道:“不错!摇光郡主这琴好,方姑娘这舞亦好。”
李嫔客套地接口道:“皇后娘娘说得不错,臣妾今日不仅是大饱耳福,还大饱眼福。”
“谢皇后娘娘夸奖。”方紫藤僵硬地与皇后行礼,然后退回了自己的座位。她半低首,掩住眼中的怨艾。今日,南宫玥给她的耻辱,她一定会记住的!
坐在方紫藤对面的白慕筱似笑非笑地看了方紫藤一眼,在心中收回前言,这位方姑娘如此输不起,就算有点小本事,将来恐怕也成不了大事。倒是
她有些意外地朝南宫玥看去,她本以为这位玥表姐除了医术高超以外,其他都是平平,没想到琴技竟如此高明,光今日这一曲,已经堪称大师了。
这时,南宫玥也缓步退回了自己的座位,她这才注意到在她刚才弹琴的时候,百合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
百合忙上前一步,低声在南宫玥的耳边说了一句:“三姑娘,奴婢已经转告了世子爷,可是”她皱了皱眉,“可是世子爷找了半天都没找到韩公子世子爷说他还会继续找的,有消息会立刻派人通知姑娘的,让奴婢先回来了。”
这猎场说小不说大不大,竟然找不到韩淮君?
南宫玥心中一沉,忍不住怀疑:难道真的被自己猜中了,齐王妃因为迷情药被偷,干脆就狗急跳墙,直接下手了?
那韩淮君他若是他真的中招,行了苟且之事,那一定是名声尽失,前途必毁!
就在这时,南宫玥的眼角突然瞟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形,正急匆匆地向皇后走去。
她怔了怔,立刻认出那是皇后宫里服侍的宫女青梅,看她脸上又焦急又惶恐的样子,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南宫玥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梅恭敬地俯身在皇后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皇后整个脸色都变了,瞳孔更是猛地一缩,毫无预警地站起来身来。
皇后本来就是众目之焦点,她如此突然的大动作自然是引来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张妃心中一动,正欲开口,却见皇后的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然后在几个宫女皇后地惊呼中,软软地向旁边倒了下去。
“皇后娘娘!”
满堂哗然,不止是那些宫女,连厅堂中的贵女们都又惊又忧地都站起身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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