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官将书吏官给打了,这事很快就有人去禀告了,正在和高凤推杯换盏的王守仁听到事情原委不免有些恼怒。
当着中官的面,不仅贬低郑和,还阉人阉人的喊,被揍都不冤枉。
这就和当着读书人骂孔夫子,当着僧人面骂佛祖,道士面前骂三清一个道理,人家能饶了你吗?这骂了还不过瘾,还得吐口水在别人脸,摸摸和尚的光头,你说人家不揍你,揍谁?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别说这些出来公干的中官了。
高凤看着王守仁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忍不住问发生了什么。
“高大人,属下人不懂事,和来办事的公公发生了一些冲突。”高凤一听这么说,手中的杯子差点就掉在了地。
八虎现在可是以刘瑾为首,他高凤最多只能排在第三,而且今天皇也跟着一起出来的,别不是将皇给打了。这演戏归演戏,但是要让陛下不开心,自己可吃不了兜着走。
“王大人,我看今日时候已经不早了,我还有公干在身。等到以后再与王大人把酒言欢,告辞,告辞。”高凤说完就起身,不顾王守仁的挽留,赶快去找陛下去了。
见到朱厚照和七虎,看到皇脸没伤,高凤大大松了一口气。
“呦,这不是高大人吗?这是吃完饭想起我们来了?我闻闻,这酒可没少喝啊!”刘瑾对高凤不满,立马开始眼药。
“好了,时间不早了!高凤,现在可以走了吗?”朱厚照懒得管他们,他现在只想着出去逛街,这几日没有宵禁,可以好好玩一玩。
“陛下,已经都安排妥当了,咱们现在就可以走了!”高凤年纪最大,他和刘瑾也没什么好争的,直接无视他,朝朱厚照汇报道。
分出一部分锦衣卫押送堪舆回宫,出了兵部的大门,在车朱厚照又换回了公子的青衫。这时候天色已经擦黑,灯笼慢慢的都被点燃了。
刘瑾引着朱厚照就往坊市走,八虎在宫外都是有私宅的。刘瑾在休沐时候也会穿员外服,到处走走看看,他本家姓谈,对外自称谈员外。
朱厚照一开始还是在车坐着看窗外,天黑已经看的不是那么清楚,最后干脆下了车,用脚丈量京城。皇都走路了,做奴才的哪有还坐车的道理,就出现了一个翩翩公子,带着一大堆随从还有护卫出行的画面。
行人远远的看到这一大帮子人,知道是大人物,直接就避开了。
“你们都离我远点,这整个街面那么宽敞,你们别都走我身后啊!”朱厚照意识到不妥,开始驱散众人。
“陛下,这街面人多嘈杂,要是有刺客,离得远了,没法护的陛下周全啊!”负责安全的谷大用解释道。
“算了,算了,不逛了!那前面什么地方,好像是个茶楼,去喝些茶,歇歇脚。”朱厚照说完也不理众人就往前面挤了过去。
走进了,谷大用等人的眉头不禁的皱了起来。这哪是什么茶楼,这是勾栏,而且还是有名的青楼,庆元春。
古代最大的官营青楼,那肯定是教坊司。但是在明朝后期,私营慢慢的兴起。其中一、二等妓院的名字以“院”、“馆”、“阁”为主,三、四等妓院多以“室”、“班”、“楼”、“店”、“下处”命名。这庆元春,不带任何一字,看来走的是风雅路线。
关于勾栏之地,妓女的着装是有规矩的。据《明实录》记载,朱元璋同志亲自下诏:“教坊司乐艺着卍字顶巾,系灯线褡膊,乐妓明角冠皂褙子,不许与民妻同。”也就是说,娱乐从业者必须统一戴“万字符”头巾,腰间应系特制的“褡膊”,妓女着“角冠”,穿赤褐色的坎肩。要求妓女和其家属,只能穿毛猪皮鞋,娼妓家的男子必须头戴绿巾,街只准在街道左右两边“靠边走”等等。
当时要是在街看到男人戴绿色头巾千万别惊讶,和现代差不多一个意思,所以绿帽子这玩意是一直流传下来的。
朱厚照一马当先冲了进去,后面跟着的刘瑾谷大用等人,也只能硬着头皮跟进去。
这里没有浓妆艳抹招揽客人的姑娘,更没有什么少儿不宜的场景。
里面和朱厚照差不多打扮的人有不少,已经是秋天了,拿个折扇装作风流倜傥的不在少数。扇扇子,是文胸武背,文人扇胸口,武人扇后背。
朱厚照找了个没有人坐的桌子,径直坐下,呼唤小二茶。
庆元春里面的大茶壶,也是一脸懵,不过也不能怠慢了客人,还是乖乖了一壶茶。等到茶桌的时候,一桌子九个大老爷们,都是没有胡须的,弄的大茶壶不禁心里打鼓,摸不清这些人是什么来路。
古时男子成婚后一般都会蓄须,表示已经成家,成熟稳重,要是年纪大还不留胡须。别人会说此人,老有少心,简单来说就是还喜欢游戏人间。
“陛下,我们喝口茶就回去吧!”刘瑾找准时机赶忙劝道。
“你怎么这么扫兴?母后要去国舅家省亲,好不容易没人管朕了,你还在这给我找不痛快。”朱厚照拿起刘瑾倒的茶,慢慢品道。茶不算差,但是和自己平时喝的肯定不能比,而且里面加了花瓣,有少许微甜。
这四九城,是苦海幽州,所以打出来的井水大部分都是苦水,老百姓为了掩盖味道就必须用茶叶还有花瓣来中和一下。不过朱厚照喝的水,都是专门有运水车运过来的甜水,没遇到这种茶叶和花瓣一起泡的法子。
“各位爷,您来这是听曲,还是有相熟的姑娘?”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珠光宝气,身着绿色夹袄的女人走了过来。
“相熟的姑娘?”朱厚照疑惑道。
“陛下,这里是青楼,也就是和教坊司一样的地方。”谷大用凑近朱厚照解释道。
“勾栏之地,烟花之地,青楼?”一听到这个,朱厚照瞬间眼睛亮了起来,一直只听说过,没见过啊!
朱厚照是个皇帝,当太子时候,太傅就和他说过那宋徽宗赵佶和李师师私会的故事,对于宋徽宗是批判的一无是处。最后还告诫朱厚照,以后成为皇帝,千万不能为色所困。
至于别的,朱厚照是一个没记住,他只记得太傅说即使是宋徽宗,当时见到花魁李师师也是等了一个晚,过了子时。也就是说,当时宋徽宗赵佶当天也没能见到花魁,而是第二天见到的。
男人有些时候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攀比,例如比谁的力气大,比谁高,比谁跑得快,等等等等。而皇帝作为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存在,他们有时候也会有些莫名的攀比心理。
当然大部分皇帝,都是在文成武功进行比较,可朱厚照就比较奇葩了,他决定今天先和宋徽宗做一个挑战,他要在子时之前见到花魁。
说干就干,他看着来招呼的女子说道。“你们这有花魁吗?”
“这位公子真是说笑了,花魁是每年大家选出来的。花魁当然都是教坊司调教出来的,我们这的如春姑娘虽说不是魁首,但也是去年花魁比赛的前十名。”这位妈妈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你们楼里最好的就是这个如春姑娘了吗?那好,我现在就要见她。”朱厚照想着,教坊司肯定不能去,不然被发现,等到朝满朝文武非得跪一地不可。
这位妈妈听到这位小公子的话,不禁心里鄙夷,这都哪里来的土包子。每年都会有不少,刚进来就吵着嚷着要见花魁的年轻后生,以为有点银子花魁还不是想见就见。
不说他手里有多少银子,就算银子够,还得看身份。勾栏也是有圈子的,随随便便就能被钱搞定的比不有身份有钱的,有身份有钱的不如好看的才子,至于又好看又有官职又有钱的才子,那青楼女子倒贴也不是不可以。
宋朝的柳永当时就是这样一位,流连烟花之地,不仅不要花一分钱,还有女子接济他。真正做到了,男子软饭硬吃的巅峰。
大约过了一盏茶功夫,朱厚照一行人被打了出去。因为他试图花钱直接楼面见如春姑娘,在被强硬拒绝后,他让谷大用拿出了一枚锦衣卫的腰牌。
原本以为对方看到这腰牌,怎么样都得给三分颜面。却不料,对方开始破口大骂,说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敢来这里打秋风。
怪不得一桌,没有一个有胡子的。说不得是一群太监,一群太监青楼,也真能想的出来。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直接就打了起来,对方养了不少打手,八虎护着朱厚照赶忙撤退。就这样,刘瑾谷大用等人还被棒子打了几下在身。
这一闹,朱厚照完全没有了游玩的心思,回到皇宫里,看着明月,忍不住叹息道。
“哎!朕今日没能超越宋徽宗,给列祖列宗丢人了!”
也不知道,朱家的列祖列宗听到这话,会不会气的直接从棺材板里面跳出来掐死这不孝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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