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荣国府这个五星级大酒店里,贾瑜生活上的事情基本上都不用他操心,除了日常的三餐会准时准点的送过来,每天下午还有婆子来询问要不要清洗衣裳和沐浴。
贾瑜在后世就有做家务的习惯,一些小的活,比如清扫院子和收拾书房,他自己就随手做了。
贾政对贾瑜想要科举入仕的决定非常赞同,再三思量后,也免去了原本想让贾瑜进族学读书的安排。
他虽然没去过族学,也知道那里乌烟瘴气,一塌糊涂,他担心贾瑜进去后被那些不稂不莠的族中子弟给带歪了,若是再变成一个宝玉,那他还不要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这天,贾政把读完书要告辞回去的贾瑜留住,给了他两个选择和去处。
一是自己请名师来家中教学,二是等开了春,择一名院,把贾瑜送进去读书。
大梁百年以来一直很重视科举,文风盛行,因此滋生了无数的书院学府,光是京畿道左近,就有不下数十家,遥远的江南之地更是层出不穷,遍地开花。
见贾瑜有些犹豫不决,贾政捋着胡须笑道:“瑜儿,不必心急,等你考虑好了再来跟愚叔说。”
“承蒙老爷厚爱,若是便宜,侄儿愿进书院学习。”贾瑜郑重的行了一礼。
“瑜儿不要多礼,若有一天你为辅做宰,官居一品,不仅是你的造化,也是我们东西两府的荣光嘛。”
贾政很是欣慰,想他们宁荣二府传承到现在业已百年,除了他的堂兄弟贾敬曾经高中进士,以及自己的长子珠儿是个秀才,除他们之外,诺大一个贾家竟再找不一个有功名的人。
虽然他和三房的代儒公也是童生出身,可童生算读书人吗?
正如贾瑜所作的那首劝学诗里写的“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贾政心里十分明白,贾家如今靠的就是祖上的余荫过活,可这些余荫总有用完的一天,到那时,贾家又该如何自处?还能再一直平安无事的富贵下去吗?
正当他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年幼的孙子身上时,没想到西边不亮东边亮,自己的侄子贾珍把另一个侄子给他送过来了。
虽然贾瑜是东府的,但喊他一声“叔”,那么和亲侄儿又有什么区别?要不是怕老太太不同意,他还想认作干儿子呢。
在见识到自己这个侄子的聪慧和才华后,贾政甚至已经在期待后年的大试了,若是在他的培养下,有朝一日贾家能出一个三公九卿的高官,哪怕他以后到了地底下,也能给先人父辈们一个交待了。
这个时代,大户人家的女人三十岁以上就可以自称老妪了,一般很少再陪房,更别提再行什么夫妻之礼了。
傍晚的时候,王夫人正打算出门去贾母那里用饭,见贾政突然到来,心中高兴不已,连忙让金钏儿去准备贾政最爱喝的茶。
贾政道:“不须麻烦,你且去厨房里取些饭菜,再烫一壶酒来,晚上我在这里用饭。”
王夫人很意外,以往贾政极少在她这里用饭的,她记得上次和贾政在一张桌子上用饭好像是两个月前了,连忙让金钏儿去了,又叫来玉钏儿,让她去一趟荣禧堂,跟老太太说她晚上和老爷在家里用饭,不能去伺候了。
不多时,金钏儿领着两个婆子进来,打开食盒,珍馐美馔摆满了一桌子,贾政皱眉道:“就我和太太,怎么用的完?”
金钏儿低着头不敢言语,哪知玉钏儿又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了,说是老太太赏下来的两道菜。
贾政无法,不再计较此事,净了手后坐下来用饭,金钏儿和玉钏儿连忙上前伺候,各自给贾政和王夫人斟酒。
喝了一口温好的美酒,贾政问道:“太太屋里有几个大丫鬟?”
王夫人道:“除了她们两个,还有彩云、彩霞,拢共四个。”
“太太是知道的,我身边伺候的都是粗使的丫鬟婆子,若让她们洒扫,没什么问题,要是放到别人身边贴身伺候,就不合适了。”贾政吃了一口菜,意有所指的说道。
王夫人多么精明的一个人,贾政问她身边有几个大丫鬟时,她心里就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
“老爷是想从妾身这匀一个给那瑜哥儿听用?”
贾政赞赏的看一眼王夫人,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名门闺秀,见经识经,不似自己那个小妾,小门小户出身,蠢的厉害。
“不错,太太应该知道,瑜儿现在身边就两个小丫鬟伺候,我听兰儿说,他到现在还自己洒扫院子,整理书房,我就想着从太太身边匀一两个大丫鬟过去伺候。”说着,贾政还看了一眼金钏儿。
金钏儿把头一低,纤纤玉手抓紧酒壶,给王夫人斟酒的玉钏儿奇怪的看了她姐姐一眼。
听到贾政称那瑜哥儿为“瑜儿”,王夫人心里很不舒服,大部分的时候,贾政都是叫贾宝玉为“孽畜”或“孽障”的。
王夫人放下筷子,缓缓道:“老爷的意思妾身明白了,只是她们几个妾身原是打算过两年调教好了,送到宝玉屋里伺候的...”
不提贾宝玉还好,一提贾政就生气,咬牙道:“太太也不看看那孽畜屋里有多少个丫鬟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至少三四十个了吧?他要这么多丫鬟做什么?他又不读书!”
王夫人连忙道:“老爷莫急,妾身心里倒是有一个合适的,管必妥帖。”
“哦?太太说的是哪个丫鬟?”
“前段时间,赖家的大媳妇来我屋里说话,说她们家里有一个丫鬟,七八岁时就养在府里了,现如今也有十三四岁了,出落的亭亭玉立,是个会伺候人的,赖老嬷嬷的意思是想把那丫鬟送到老太太身边伺候,前两天赖大媳妇把那丫鬟带过来给妾身见了,果然是个好的。”
那丫鬟生的风流灵巧,颜色颇为动人,王夫人心里却是十分不喜,这一看就是专门勾引爷们的狐媚子。
若是这丫鬟被送到老太太身边伺候了,必是时常会和宝玉见面,宝玉又很很喜欢漂亮的丫鬟,到时候,不用宝玉向老太太开口讨要,老太太就会把这个狐媚子送到宝玉身边伺候了。
想她儿子屋里那贴身的十来个丫鬟,虽然都是漂亮的,但是没有一个是像那丫鬟一样,天生长着一张勾引爷们的狐媚子脸。
王夫人自然不愿意让这种狐媚子钻到宝玉屋里,教坏了自己的儿子。
二者也不违逆了老爷,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贾政心动了,自己的侄儿生的龙驹凤雏,身边可不就要这样的丫鬟伺候嘛,当即便同意了,急切的让王夫人明天就打发人去赖府把那个丫鬟接过来。
“太太,我观瑜儿非是池中之物,早晚必会一飞冲天,我知道你心里对他有意见...”
贾政还没说完,王夫人就苦笑道:“老爷,妾身没有...”
“太太,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人皆有喜恶,这一点无可厚非,说到底,他也姓贾,虽是东府的,却和我们西府也不远,再者宝玉和他要好,有这样一个兄弟,不是件坏事,若是真有一天我们都不在了,他还能照拂一下宝玉,所以我才屡屡施恩与他,为的就是将来。”
王夫人不服气道:“宝玉以后哪里用他照拂?他不还有他舅舅吗?有他舅舅在,谁敢欺负他?”
贾政笑呵呵的看着王夫人,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即便是他舅舅照顾不全,不还有他在宫里的姐姐?等他姐姐以后做了贵妃皇贵妃,他不就是国舅爷了?”
贾政突然之间很无语,刚才自己才夸她见经识经,没想没一会就原形毕露了,看来在这方面,他这个正房夫人和他那个小妾也差不多嘛。
见贾政又无奈又好笑的看着自己,王夫人老脸一红,连忙道:“明天上午我就让金钏儿去赖家把那丫鬟领来,给瑜哥儿送去。”
用完晚饭,贾政断了原本想在此留宿的想法,起身要走,王夫人连忙让金钏儿和玉钏儿相送。
送完贾政回来的路上,玉钏儿见自己姐姐有些心不在焉,伸出小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见金钏儿只是摇头,玉钏儿笑道:“刚才老爷说想从我们几个里匀一两个去伺候那瑜二爷,老爷还看了一眼姐姐哩!”
“妹妹,你有没有想过以后?”金钏儿看着有些不明所以的妹妹,问了一句。
“以后?还是做丫鬟啊。”玉钏儿睁着大眼睛,满脸的疑惑。
“回去吧。”
当看见老爷看了自己一眼,她心里未尝没有一些悸动,但并没有想去伺候那瑜二爷的意思,当听太太说要把赖家那个丫鬟给瑜二爷送去时,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突然有一些失落感,总感觉好像和什么失之交臂一样。
“姐姐,你什么意思嘛。”
不理还在不停追问的妹妹,金钏儿一言不发,走的很快,玉钏儿跟在后面,嘟着小嘴,不满道:“什么人嘛,说话只说一半。”
......
用完晚饭,贾宝玉和林黛玉一路回去,两人并排在前面慢慢走,袭人和紫鹃在他们身后慢慢跟着。
见林黛玉不怎么说话,贾宝玉笑道:“妹妹,你那香囊打了几个了?正巧我的用完了,不如你再送我几个呗。”
林黛玉啐道:“每一次你那些香囊让人摸了去,你就来找我要,我一想到我好不容易织的香囊被其他臭男人摸去挂在腰上,我就恶心,你以后再别来找我要了。”
说着,轻轻踢了一脚贾宝玉,挨了踢的贾宝玉根本不带生气的,继续嬉皮笑脸的央求着:“好妹妹,以后再也不会了,你织的香囊我只当宝一样供着,明儿就把这脖子上的玉去了,系上妹妹亲手织的香囊,日日夜夜为伴,就好像妹妹一直在我身边一样。”
林黛玉哼了一声,不理贾宝玉,继续往前走,贾宝玉像条哈巴狗一样,巴巴的跟在她身后,嘴里不停的说着甜言蜜语,不一会儿就把林黛玉逗的咯咯直笑。
后面的紫鹃看着这美好的一幕,在心里暗暗道:好姑娘,这才是正路啊,以后可千万不要走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