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你把莺儿缝的这个扇坠给那贾瑜便可,你亲手缝的这个香囊还是留给你宝兄弟吧!”薛姨妈劝了一句。
在这个时代,扇坠还好,香囊作为贴身的私密物品,往往有着特殊的含义,一般来说,深闺女子只会给自己爱慕的人或者是情郎亲手缝香囊。
而林黛玉送贾琏和贾兰香囊,是因为她是从亲戚的角度和身份出发的,贾琏是她的亲表哥,贾兰则是的亲表侄子,至亲之间互赠一些礼物是很正常的事,哪怕是香囊这种贴身的私密物品。
至于她为什么没有送贾环和贾琮,大概是因为和他们没有什么交道吧。
所以之前林黛玉送香囊给贾瑜,不管她是出于什么想法,也不管那香囊是不是她亲手缝的,贾瑜都没有接受,他和贾宝玉的关系都快出了五服,更别提和林黛玉了,“至亲”这个为由立不住。
薛宝钗是明白这个忌讳的,她和贾瑜没有任何关系,不论是血缘还是人际,现在倒是勉强算个“朋友”,而她和贾宝玉也算是近亲,送个香囊并不唐突,但要是送给贾瑜,那么性质就不一样了。
见被薛姨妈点破,薛宝钗只好无奈的收回这个心思,让莺儿和香菱把两个做好的扇坠给贾宝玉和贾瑜各送一个去,薛姨妈这下没什么意见了,怕伤了女儿的自尊,不再提此事。
香菱去了贾宝玉那,莺儿则去了贾瑜处。
贾宝玉不在家,香菱把扇坠交给袭人,眉眼弯弯的笑道:“这是我们家姑娘亲手做的,打发婢子来送给宝二爷,请姐姐代为转达。”
袭人笑着收下扇坠,知道她是个贪嘴的,从桌上的盘子里抓起一大把炒熟的榛子塞给她,香菱吃着榛子,笑眯眯的回去了。
“瑜二爷在家嘛?”莺儿怀里揣着扇坠,在门口喊了一声。
贾瑜看到莺儿很奇怪,见她伸手去解衣襟,连忙转过脸去,晴雯瞪大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莺儿从怀里掏出还带着温度和香气的扇坠儿,举到贾瑜面前,甜甜的笑道:“瑜二爷,这是我们家姑娘亲手做的扇坠,让婢子来送给您。”
贾瑜看着眼前杏黄色的扇坠,婉拒道:“你们家姑娘的心意我愧领了,但我是不用扇子的,这给我也没用啊,要不你还是拿回去吧?”
莺儿皱着眉,二话不说把扇坠往贾瑜手里一塞,拔腿就跑了。
“晴雯,把它收起来吧。”贾瑜苦笑着把扇坠递给晴雯。
晴雯一脸揶揄道:“二爷,这是你第一次收了别的姑娘的礼物哦。”
贾瑜刮了刮她挺翘的小鼻子,笑道:“合着你不是姑娘?你之前缝的那些扇坠香囊难道是寄存在我这的?”
梨香院。
见莺儿进来,香菱连忙从兜里掏出榛子要和她分享,莺儿一脸的嫌弃,推开她的手,对薛宝钗说道:“姑娘,那瑜二爷不愿意收哩,还说自己不用这些东西,我把扇坠往他手里一塞就跑了。”
薛宝钗幽幽的叹口气,默默的看着门外的飘雪,没看多久,满眼的飘雪就被一颗由远而近的大脑袋给代替了。
不知道在哪里喝到醉醺醺的薛蟠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莺儿见状连忙上前去扶,薛蟠一把推开她,半睁着驴眼,嘴里叫着:“香菱那个小蹄子呢,还不过来服侍大爷我困觉。”
香菱犹如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见大爷是来找自己的,连忙跑到薛宝钗身后躲了起来,露出半个脑袋观察着薛蟠,嘴里还小声的嘀咕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薛宝钗把她护在身后,看着一身酒气的自家哥哥,皱眉道:“哥哥在哪喝成这样?又来我这里撒酒疯。”
薛蟠摇晃着大脑袋,活像一头打着喷嚏的驴,瞥见薛宝钗身后的香菱,狞笑道:“好个娼妇,竟然躲到这里来了,看大爷我今天不办了你!”
说着伸出两只大手朝香菱抓去,香菱惊叫一声,呜呜的哭起来,转身就跑,手里的榛子撒了一地。
薛宝钗用力拽住色欲上头的自家哥哥,朝门口厉声斥道:“耳聋的,还不进来帮忙?”
得了薛宝钗的圣旨,廊下几个粗使的婆子连忙跑进来,手忙脚乱的把兀自挣扎的薛蟠按在地上。
正巧这时贾宝玉和林黛玉来了。
见到薛蟠,林黛玉以袖遮面,贾宝玉则大叫道:“宝姐姐,这是怎么了?”
薛姨妈从外面跑进来,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像捆猪仔一样被按在地上,指着那几个婆子就骂,薛宝钗让莺儿先把香菱带出去,再把林黛玉和贾宝玉引到隔壁会客厅去坐。
薛蟠此刻酒已然醒了一半,抬眼望去,正巧惊鸿一瞥,看到了林黛玉的侧脸,瞬间就呆住了。
贾宝玉和林黛玉离开后,薛宝钗红着眼眶把事情的前因说了,薛姨妈又气又急,拿起手帕就朝薛蟠的大脑袋上招呼,薛蟠却痴痴的看着门外,对薛姨妈的责打毫无反应,充耳不闻。
会客厅里,香菱还是呜呜的哭着,梨花带雨的模样直把贾宝玉看的心直痒痒,林黛玉见他这个模样,嗔道:“你不去宝丫头那看看,在这里添什么乱?”贾宝玉没办法,只好出去了。
出了会客厅,贾宝玉在心里暗暗道:“这薛大哥虽是个粗蠢的,没想到身边还有这样一个可人儿,只可惜不是我的丫鬟,若问他讨要他必会拒绝,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惜了这个水做的女儿。”
见贾宝玉进来,薛姨妈连忙停止对薛蟠的责骂,打发那几个婆子带薛蟠下去沐浴休息,薛蟠嚷嚷着:“我不要她们伺候,她们又老又丑,我要香菱伺候我洗澡。”
“哎,薛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都这么大了,怎么能再叫丫鬟伺候我们沐浴呢,实不相瞒,好几年前我就一个人沐浴了。”贾宝玉义正言辞的劝告道。
他一想到香菱伺候这个大傻子沐浴就心痛。
薛宝钗有些诧异的看着贾宝玉,薛姨妈眼里满是赞赏,笑道:“哥儿是个懂事的,你薛大哥以后是要多和你学学。”
薛姨妈看宝玉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出身贵重、长的俊俏、懂事体贴、又懂得彩衣娱亲,简直是完美的后备人选。
见薛蟠嘟嘟囔囔的走了,林黛玉才带着哭肿双眼的香菱从会客厅出来。
看着眼前这个丫鬟,薛姨妈心里十分复杂,要不是因为她,她们一家不可能背井离乡,万里迢迢的来到都中,至于为什么迟迟不肯让香菱和自己儿子同房,薛姨妈也有自己的打算。
这个丫鬟生的模样好不说,身段也极好,甚至隐隐的压了自己女儿一头,将来自己女儿若是入选,身边必是要跟着一个丫鬟的,而她就非常合适,哪怕是没入选,也可以做为陪房和薛宝钗一起嫁给贾宝玉,怎么用都非常合适。
香菱跪下来哭道:“婢子不是勾引大爷的狐媚子,只求太太和姑娘怜婢子一条性命,不要把婢子赶出去。”
见她这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倒把贾宝玉给心疼坏了,差点没忍住把心里话喊出来:姨妈,要不把香菱送给外甥吧?
薛姨妈对薛宝钗叹道:“以后就让她跟在你身边做个大丫鬟吧。”
薛宝钗点头同意,目前她身边就莺儿一个大丫鬟,香菱之前一直都是暂归她用的,现在也算是转正了。
香菱喜笑颜开,连连给薛姨妈磕头,林黛玉拉起她笑道:“以后不要哭的那么狠了,对身子不好。”
香菱憨憨的点头,把兜里仅剩的几颗榛子拿出来请林黛玉吃。
林黛玉点了点她的脑门,叹道:“又是一个呆子。”
梨香院自此有了两个呆子,一个天性使然,可憎可恨,一个却是被折磨成呆,可怜可叹。
......
年后这段时间,贾琏一直没闲着,准备好马车,打包好货物,又忙着四处打点关系。
这天,贾琏来到云阳伯府,拜访萧涣的父亲,世袭云阳伯府一等子、官拜耀武营兵马副都督的萧迟。
萧迟今年四十多岁,颇有威势,见荣国府的世子贾琏来访,客气的把贾琏请到会客厅坐了。
屏退下人后,贾琏直奔主题,想请萧迟修书一封与镇守榆林关的武平侯吴勇,请他不再盘问克扣他的货物,他会将所得利润的两成双手奉上。
贾琏早就算好了,这趟他比以往增加了好几车的货物,一趟下来至少能赚不低于八千两的银子,他在心里已经把这笔银子分成了三份,其中五成归他老子贾赦,三成归自己,两成用来打点云阳伯府。
哪怕是三成,也有两千多两的银子,足够他花天酒地的潇洒三五个月了,上半年做一次,下半年做一次,一年近五千两的收入,想起来就让人兴奋到夜不能寐啊。
萧迟慢悠悠喝着茶水,也不同意也不拒绝,直到把一盏茶喝完,才笑呵呵的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贾琏心中不忿,但又无可奈何,他倒是试过直接去贿赂武平侯吴勇,但人家根本不鸟他,兜来转去,还是让中间商赚了差价,贾琏只好把自己那份从原来的三成变成两成,总之他老子那五成的分成,他不敢动的。
见贾琏同意了,萧迟才笑道:“家中还有客人,就不留贾世子留下来用饭了,贾世子且先回去,明天鄙人会让涣儿亲自把书信送到贵府,有这书信在,到了榆林关,直接呈交给鄙人的泰山,自然就会有所交待。”
出了云阳伯府,贾琏去了堆放货物的仓库,又增派了几辆马车的货物,想用提高总收入的方式来提高了自己个人的分成。
回到荣国府,贾琏去给贾赦汇报了此事,只说那云阳伯府狮子大开口,要了四成的分成,自己只好把原来属于自己的两成分成变成了一成。
贾赦才不管贾琏分了几成,只要他的那份分成没变,够他在府里足不出户的享福受用就行了,同意了走云阳伯府这条门路后,贾赦又把一脸委屈的贾琏赶了出去。
出了贾赦院,贾琏见四下无人,才低声骂道:“你享福受用,我就得累死累活的供着你,咱们俩到底谁才是老子?”
贾琏越想越不满,只觉得一股郁结之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十分的难受,愤愤的朝院门上吐了口浓痰,转身去找人败火去了。
......
离出府读书的日子越来越近,晴雯已经在小角儿和小梨儿的帮助下给贾瑜收拾行礼了。
贾瑜见她把装着银票的盒子往箱子里塞,连忙阻止道:“我是出去读书,又不是出去吃喝玩乐,带这么多银子干什么,只带一张百两的银票,剩下的你只管收好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