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大校门口停着一辆红色甲壳虫。

甲壳虫的后备箱敞开着，一个苗条的身影撅着屁股，从后备箱里拎出一堆礼盒。

砰！

陈萌斐摔上后备箱的盖子，弯腰拎起地上的礼盒，大包小包的向校园内走去。

她这副回家探亲似的狼狈样，始作俑者是报社老编辑们。

作者和编辑的关系，尤其是知名作家和编辑之间的关系，那是很微妙滴。

这种关系需要维护，怎么维护？用嘴忽悠肯定不行，送礼才符合实际。

所以啊，陈萌斐在一众老编辑的洗脑下。

她加入到舔狗一族，精心挑选了十几样礼盒，登门探望著名诗人，曹彰，曹老师。

她来之前，已经与曹彰约好，老地方见。

艺大小树林，那是陈萌斐的龙兴之地，是梦想起飞的地方。

“曹老师，略备薄礼，还请您收下。”

小树林里，陈萌斐弯腰鞠躬，一副诚惶诚恐的小模样。

曹彰扫了一眼礼盒，眼角直抽抽。

你瞅瞅她拿的都是些啥？

西湖龙井、老白山人参、南洋蜜、东省灵芝、沧州蚁酒......

‘我特么才20出头的年纪，却承受着不能承受之重！’

陈萌斐也是个憨憨，老编辑推荐的礼盒，她一样不差的买了过来。

这些东西对于上了年纪的作家来说，那是久旱逢甘露，大补啊。

曹彰年纪轻轻，怎么他娘的需要补？

“花了不少钱吧？”曹彰扒拉着礼盒问道。

陈萌斐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万把块的，没多少钱。”

“万把块的......”曹彰心痛，还不如去澡堂子冲个会员卡呢。

“曹老师，这是您的稿酬，我都按照最高标准给您申请的，您看一下。”陈萌斐从包里掏出一张存根，递给曹彰。

曹彰最爱收钱了，他指着存根上的零一个一个数着“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一百三十万整！

“这么快啊？”曹彰笑嘻嘻的把存根收好。

陈萌斐说“曹老师交代过的，不要拖欠稿费，我特意去财务申请，免了很多繁琐的流程，所以才这么快。”

大型报社的稿费发放很墨迹的，有的甚至能拖好几年，曹彰是知道这一点的，他很满意小陈的办事效率，越看这姑娘越顺眼。

陈萌斐被曹彰盯的不好意思，脸蛋红扑扑的“曹老师，我今天来，还想跟您商量个事情。”

“你说。”

“是这样的，自从您的诗歌火了以后，帝都日报调整了版面，您的诗歌调整到最醒目的版块，还砍掉了本该发表的短篇小说，现在每期报纸连发四首诗，您的诗歌还能发四期，我想跟您约一下诗稿。”

曹彰回道“不急不急，等报社发完了，你来找我，我现场给你背......咳咳咳......现场给你作诗。”

陈萌斐瞳孔剧震，心道‘还来？还要现场创作？我的个老天爷呀。’

“还有一件事，报社准备把您的诗稿整合到一起，出一本诗集。”陈萌斐与曹彰打交道这么久，也算是摸到他的一点脾气，紧接着补充道“您放心，诗集的稿费另算，我一定给您争取到最优厚的价钱。”

曹彰满意的点了点头“小陈啊，你办事，我放心。”

陈萌斐在心里比了个大大的yes！

报社交代的任务完成，全部搞定！

老编辑们说的对啊，谈事情不能空手，空手不够诚意。

曹彰似乎想到了什么“小陈啊，你们报社还能出版图书么？”

陈萌斐说“可以的，不过现在图书出版行情不好，报社下属的印刷厂除了印报纸，还会给宣发公司印海报，图书印的比较少，但是您放心，您的诗集不一样，肯定会大卖的。”

曹彰摸了摸下巴，思考着说道“小陈啊，我这有本小说，交给你去编辑发行吧。”

“蛤？”陈萌斐眼睛瞪的大大的，难以置信的看着曹老师，心中翻腾起惊涛骇浪‘写诗已经满足不了您的创作欲了么？小说都写上了？’

陈萌斐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身为职业编辑，她有必要描述一下现在的出版市场。

“曹老师，是这样的，现在的纸质图书市场很低迷，尤其是小说，稍微深一点的内容都不是那么好卖的。”陈萌斐想当然的认为曹老师笔下作品，一定是充满诗意，充满哲理的内容。

纸质书出版行业要是能赚钱，帝都日报的印刷厂也不至于去印宣传册。

现在的出版业，就算是有名气的作家，销量也不理想。

一是人们的阅读习惯发生变化，都在用电子设备读小说。

二是人们的生活习惯发生变化，工作繁忙，时间碎片化。没有整块的时间阅读长篇小说。

三是人们被短视频、游戏、电视剧等新的消遣方式占据时间，已经很少有人读小说了。

四是现代人都累成狗了，已经深刻体会到生活的无序与迷茫，哪有心思看严肃小说？

种种原因加在一起，现存的出版社要么去发行一些考试资料，要么发行儿童书。

关于小说这种卖力不讨好的活，出版社已经很少做了。

当然了，以上是指传统出版行业的困境，不适用于现象级小说，比如哈利波特这种奇幻书籍，还是很畅销的。

曹老师可是诗人，诗人写的小说......云里雾里的，怎么卖啊？

曹彰明白了陈萌斐的顾虑，对小陈认真负责的态度愈加欣赏，这小陈并未瞎鸡儿答应，这很合曹彰的脾气。

良好的合作，要从一个靠谱的编辑入手。

“听过《鬼炊灯》么？”曹彰问道。

陈萌斐愣了一下“听过，我每天睡觉前都得听几集。”

她再次被曹老师跳脱的思路搞懵了，不是说你的小说么？怎么说到《鬼炊灯》那去了？

《鬼炊灯》作为一款开创新品类的有声书，她身为编辑，当然关注过。

她也在网上搜过文字版，发现只有音频，没有书籍。

但这些跟你曹老师有什么关系？

曹彰看着陈萌斐错愕的样子，指着自己说道“鬼炊灯，我播的，也是我写的。”

陈萌斐再一次晕乎乎的离开了艺大，上一次来，他带走二十多首诗歌，这一次......她带走了《鬼炊灯》文字稿。

小树林

曹彰盯着地上的礼盒发愁。

“便宜老吴了那个老东西了！”曹彰狠狠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