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科学。
哦不,这不玄学。
不对,这不神秘学。
当阳阳开看见站在门口的青木夕几人的时,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这超出了他的认知。
为什么自己诈死脱离青木家后,却只是伪造一个新身份,不做其他布置?
不说改变身高体重声线。
退一步整个容。
至少不生活在一个城市吧?
理由当然不全是剧情需要,而是真的不需要。
一方面是因为穿越落地就在这,阳阳开想回去,自然不会放弃这个线索。
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没有必要。
伪造身份也只是为了融入现代社会生活,与青木家不相干。
很简单。
神秘学上,自己切断了与青木家之间的因果线。
“阳阳开与青木家之间再无联系。”
这是阳阳开亲手确定,从“命运”概念上刻下的结论。
举个例子,假设某天,阳阳开将会与青木家的子弟出席同一场聚会、会面。
那么在他术法的影响下,二人绝对不会见面。
或是一方到场一方离席、或是一方直接缺席、或是聚会取消。
哪怕最差的结果,阳阳开也会有一种“心血来潮”的感觉,然后预见到这件事发生,提前做准备。
这是阳阳开压箱底的本事:
因果消除。
套用六个人认识全世界的理论。
“因果”其实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所有关系汇聚一起、构成一张网,覆盖所有人。
这就是因果。
对专精术数的修行人而言,最理想的境界:就是自身只通过有限的推演,然后知晓整个世界。
阳阳开并没有到这个境界层面,不然他也不会穿越。
但不会造手机不代表他不会用手机。自己不会生产冰箱,但冰箱的全部功能还摸不清楚吗?
阳阳开做不到推演全世界,但这不妨碍他通过自己的术法来阻碍别人推演自己、与自己相见啊。
切断与青木家的联系。
社会层面上,青木广已死,活动的只是外貌相似的“阳阳开”。
神秘学上,因果断,青木家的认知中青木广已死。
然后,见鬼了。
为什么青木夕她们还能找上门来?
“广君?”青木夕揉揉眼睛。
确实是她认识的脸。
他睡觉的时候她在看,他吃饭的时候她也在看,他读书的时候她也在看,总之,眼前的人就是青木广。
而阳阳开则开始飞速的思考:
自己应该如何表现。
先不管对方是怎么找上门来的,自己现在是和对方“初次见面”,对方是认错人了。
自己应该要先表现得惊讶、然后初次见面,对方挺好看的要激动一点,不行,太激动会不会认为自己以前见过,再然后……阳阳开思绪混乱。
术法被破解的冲击太大,阳阳开最后只是愣在楼梯口。
下意识的靠在八乙女彩华身上。
别说,还挺舒服的,不愧是非法御姐,就像早子姐一样。
不对,阳阳开你在想什么鬼东西,她才十六岁,早子姐好像是十七岁来着。
“你们之前见过面吗?”
清冷的声音将阳阳开拉回现实。
“你说什么?”
青木夕几人回过头。
不知何时房门打开,木子三站在门口,抱胸看着楼梯上的几人。
谢天谢地,自己现在还有层身份。
“自我介绍一下,姓木,木子三。”木子三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那是舍弟。”
“阳阳开,姓阳,命星开阳,家父任职于中原司天监,人比较随性,所以在取名方面比较随意,直接将命星倒转为我命名了。”
两个人一唱一和,阳阳开接上了木子三为自己编造的身份。
“可是……”
青木夕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轻舞以眼神阻止,她立即反应过来,现在自己几人代表的是青木家,还有正事。
快速的找回状态,青木夕微微鞠躬。
“青木家,青木夕。这次我们过来是想聊一聊有关贵方的委托的事项。”
“看见大原先生,我就想会不会是这样,请进。”木子三让开,邀请几人进屋,同时以眼神示意阳阳开。
——赶紧滚,等会再找你算账。
——遵命。
“说起来,大原先生,阳君他也是事务所的阴阳师吗?”青木夕向后看了一眼。
“是的,他前段时间才登记在三一事务所名下。”
“前段时间?”青木夕捕捉到这个时间点。
“嗯,好像就几周前吧。”
青木夕瞳孔一缩。
半个月前,青木广死亡。
“嗯,小阳一年前来的瀛洲,两周前开始跟着我学习。”
木子三发现青木夕的异常,及时掐断她的想法。
“那不妨请他也下来旁听,正好这个委托也需要贵方多多出力。”青木夕的视线落在木子三戴着口罩的脸上,笑容不容置疑。
木子三随意的点点头。
“小阳,下来。”
阳阳开乖乖的让八乙女扶着自己跟着几人走进接待室。
期间,他以眼神示意木子三。
——我什么时候变成一年前来得?
——资料上这样写的,别管,我来安排。
——了解。
接待室内,留着二分头的牧野正攻早已给几人沏好茶,然后他就和八乙女彩华跑进自己办公室。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旁听。
“随意坐吧。”
木子三招呼一句,坐在茶几前,阳阳开坐到她身边。
青木夕和大原鹰坐对面,轻舞和岸田薰子站在二人身后。
轻轻端起茶水,青木夕注意到木子三面前没有茶杯。
“我平时就这样,”木子三的手指在自己的嘴前比划一下:“以前受过伤,所以戴个口罩遮一下,还请不要在意。”
“不会,我们这次拜访主要是因为贵方的能力,而不是外貌。”青木夕露出标准的笑容:“闲话少说,我们先谈正事吧。”
“首先,我们这次的任务……”
面对进入工作状态的青木夕,阳阳开不得不承认,她在性格上确实适合继承青木家。
哪怕在说明期间视线会不经意的扫过自己,但这便宜妹妹却始终保持着克制,绝对不影响工作。
整个接待室里,只有青木夕的声音,偶尔木子三会对有疑虑的地方提出质疑,她也一一解答。
一小时就在不知不觉中过去,阳阳开也理清楚了委托内容。
这次的委托说难不难,简单也不简单。
禁区探索。
由土御门家进行主导,数个附庸家族共同执行,青木家只负责其中的一个方向。
而三一事务所则是青木家的队友,二者共同进行开拓,在时间内能与土御门家族汇合就行
时间上倒是很宽松,足足给了两个月。
当然,在青木夕的计划中,三一事务所只是个替补的定位。
对此木子三倒没有意见,有人抢着干活,自己摸鱼不好吗。
她听青木夕讲述完计划,然后道:“我大概了解了。不过这次委托就只算作这一季度的指定委托吗?”
阴阳寮给的指定委托需花费的时间一般不会很长。
因为它的报酬几乎没有,如果再长时间占用事务所的时间话,阴阳寮对事务所体系的针对就太明显了。
而哪怕完全按青木夕口中的计划执行,少说也要一个月。
木子三看向大原鹰,后者斟酌了一下词句:
“其实这次委托后,今年都不会再有指定委托了。”
“哦?”
现在都不到年中,大原鹰的话意味着之后大半年内,事务所都只需要进行正常委托就好。
“是的,毕竟是第一次让事务所体系与家族共同合作,理事长的意思也是,委托标准可以宽松一些,同时报酬方面,也不会参照以前的事物体系,而是按现在的一般委托进行评估。”
木子三的眉毛挑起来。
时间上放宽松,报酬上也提高,二者还披着个合理的首次试点的理由。
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不过这种委托又不能拒绝,只能提前多做准备了。
想到这里,木子三点头应允;“好的。”
“好的,那今天就到这里。”青木夕站起来,朝木子三伸出手:“方便的话,之后的几天,能否请木小姐及事务所的几位一同到青木家的道场,进行一下提前的演习吗。”
“当然。”二人轻轻握手。
虽说青木夕的计划中,事务所只是替补,但万一出问题真要替补上场呢。
而且还有这个阳阳开。
两个人敲定时间,青木夕转动视线,看向一旁的阳阳开:
“说起来,阳君和家兄长得很像呢,刚才我都认错人了,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让你们见上一面。”
如果不是表情控制的到位,阳阳开险些直接黑脸。
“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阳阳开一脸认真,表情完全不像知道青木夕口中的“家兄”都已经死……等等,青木家两位继承人没了,这个消息到底传开没有,现在的自己应不应该知道?
因为信赖自己的法术,之前的阳阳开根本没去关注过青木家的事。
“哼哼。”青木夕只是笑笑没有回话。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说着,几人就准备离开。
“过两天我会带人过去的。”
木子三把人送到楼下。
等彻底看不见她们,阳阳开才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要死,为什么她们会找上门来。
偏偏现在是白天,自己还是不好推演——自己的推演道术名叫问星,倒不一定是在晚上才能用。
只是白天的仪式感不足,算出来也不一定准确。
“阳哥。”
阳阳开顺着声音看去,办公室的门打开一条缝,牧野正攻和八乙女彩华露出脑袋:“她们走了吗?”
“走了,出来吧。”
“阳哥,刚刚真是青木家的少主吗?”
牧野正攻的脸色成了扇形统计图,三分期待、三分惊讶、三分紧张、一分多写几个字。
一旁的八乙女也有些紧张。
少主?
也对,青木悠失踪,自己诈死,轮也轮到青木夕当少主了。
“是她,你认识吗?”
说起来,牧野家和八乙女家也是阴阳师家族,只不过他们家族不算强大,他们也都不是继承人。
这样一想,两人会认识青木夕也很正常。
瀛洲的家族成金字塔构成,四家是塔尖,青木家属于四家之下的那一批。
至于眼前两人的家族,加入事务所前,阳阳开真没有听过。
“怎么可能不认识啊。青木家可是传承数百年的家族,而且不同于就近几十年崛起的四方家,青木家一直都以式神广博、仅次于土御门家而闻名阴阳师界。”
八乙女一手抚胸,她作为巫女出身,经常接触到式神相关的知识,因此对这方面还算了解。
倒是一旁武家出身的牧野正攻一脸“是这样吗?”的表情。
“你在家里难道一点阴阳师界的情报都不去学习的吗?”八乙女白了眼牧野正攻。
“可能因为我家都是纯粹的武师?”
纯粹的武师和纯粹的阴阳师向来不对付。
“那你是怎么知道她的?”阳阳开好奇。
“因为我差点和她相亲啊。”
“哈?!”
阳阳开的声音不自觉高了几度。
“家里安排的啊。”面对二人惊讶的眼光,牧野正攻摊手:“不清楚他们家什么情况,前段时间好像挺多人,嗯,和她相亲来着。”
“说起来我也听说了这回事,我表兄差点也去了。”
阳阳开眉头皱起。
“你好像很关心她的样子?”
木子三回到楼上,站在接待室的门口。
她歪着头,隔着口罩,目光和善,阳阳开仿佛看见她露出一个笑容。
她正好听见阳阳开那一声的惊讶。
“正攻、彩华。你们今天可以下班了。”
木子三开始清场。
“让我和小阳,我们‘姐弟’单独待会。”
……
“轻舞,你感觉是他吗?”
坐在车上,撸着变回原形的薰子的脑袋,青木夕靠着车门。
“小姐,我来青木家也才几年,这方面,您应该是最有发言权的。”
青木广是分家的子嗣,只不过他也有本家的血脉。
因此,自小他就如质子一般,在本家长大。
与青木夕之间是兄妹、青梅竹马、也是婚约者。
当然,现在这个婚约已经没了。
“我不确定,只是感觉,很像他,又不像他。”
“像?”轻舞透过后视镜看见后排的青木夕面无表情,好似在回忆什么。
“很像失踪前的他,但又不像小时候的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就是某一天,青木广不再那么惹人讨厌。
不再拉着自己分享他在普通学校的经历、不再向自己抱怨母亲做的菜难吃、不再耽误自己修行法术……然后等青木夕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这个“兄长”变化好大。
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当自己有了兴趣,想再去了解他的时候,他却死了。
青木夕有一种空虚感。
而现在,明明阳阳开的气息完全不一样,也不是普通人。
但青木夕却始终在他身上有种熟悉感。
世界真有两个人会这么相似?
“轻舞,回去后,调查一下这个阳阳开。”
青木夕命令道:“他来瀛洲这一年的所有记录,我都要。”
“是。”
被揉着脑袋的岸田薰子忽然抬起头。
“姐姐,我想起来了,刚刚那个人身上的气味我闻过。”
自己怎么会忘记了呢?
“轻舞,不用找资料了。”
“小姐?”
“不管是不是他,他都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