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启一行人绕过了西安府,直接去了汉中府。因为朱由检一直总觉得去西安这座现在是大顺首都的城市让他感到很不安。
而此时清军渡过了黄河的消息也传遍了大江南北,不知道具体情况的人们怎么也无法相信本该作为一道天堑一般的天然屏障为何轻而易举的就被清军突破了。
夏启感受到了形势的危急,南京朝廷的情况只怕比他们预计的还要糟糕,当务之急必须赶快解决平定在蜀地作威作福的大西政权,乘着他们还没有站稳脚跟扼住他们的发展。
汉中府如今的处境也极为危险,北方有虎视眈眈的大顺,西方有蠢蠢欲动的大西,身后的大明自顾不暇,汉中的局势全赖知府邱怀良在这里撑着。
但是邱怀良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和大明的大多数官员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一天邱知府带着汉中总兵柴参以及一队官兵又到了闹市之中,汉中的百姓一看到这个架势就知道马上要发生些什么了。
“各位汉中的父老乡亲,眼下我们汉中正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被有反贼李自成,西有妖王张献忠,局势可谓是岌岌可危,我邱某人何德何能做这个知府,全都仰赖百姓和各位乡贤鼎力相助才能勉为其难的支撑大局直到今天。”
一边说着,邱怀良一边不住的叹气。
“可是咱们大明的朝廷现在已经自顾不暇,想要守住我们汉中的一亩三分地全得靠我们自己啊。邱某人恳求各位父老乡亲能够再一次慷慨解囊,为汉中筹措军费,募集军饷,守卫汉中。”
邱怀良的演说可谓是声行并茂,若不是底下的百姓早已经司空见惯,定是会被他感动的声泪俱下。自从大顺和大西建国以后,邱怀良每十天就要来做一次演说,前几次大家都多少捐了些银子,可汉中的军队既没有看到人员增加了,也没有看到操练变勤快了,直到今天已经没有人愿意搭理邱怀良了。
“邱大人说得好,我捐一千两。”
“我捐八百两。”
“小人虽然只是个商人,但是一百两的余钱还是有的。”
百姓们看着眼前的场景已经有一些麻木不仁了,每次捐款都有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生面孔如此的积极参与进来,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那位邱知府找来的烘托气氛的,但现在已经没有人吃这一套了。
“我柴某人在这里谢过大家了,在下定当拼死杀敌,以身许国。”
柴参还在不厌其烦的对着几个人说着感谢的话,态度诚恳,言语亲切,但是底下围观的群众早就开始窃窃私语了。
“亏这几个人天天这样搞也不烦吗?”
“是啊,现在哪还有傻子会被他们骗。”
“你之前也捐过钱,那你是在说自己也是傻子了?”
“你才是傻子呢!”
夏启一行人也在围观着邱怀良这一出啼笑皆非的闹剧,朱由检确实笑不出来,失望的说道:“若是我大明的官员都是这种尸位素餐之人,只怕剩下的半壁江山也要落入贼手。”
沈明达却是不合时宜的接话:“只怕您要是失望了,至少在我们江南的官员都和这位邱知府不相上下,措辞和手段也是如出一辙。”
朱由检哑然,平心而论,自己在位期间对待官员一直都是仁爱有加,可这些官员一个个的居然都是这样回报他的,一想到这里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样的官员可得好好敲打一下。”
“夏指挥,我和你一起去。”
邱怀良回到自家住宅以后脱掉了官府,换上了名贵的蜀锦,吩咐下人取了酒,惆怅的对柴参说道:“柴总兵,现在咱们这些伎俩不好使了,刁民们都学聪明了。”
“唉,这下捞不到钱也没办法了,本来油水就不多,还得给上面交钱,这个官我看是要做不下去了。”
邱怀良和柴参喝了几杯闷酒,突然,邱怀良压低了声音。
“老柴啊,依我看我们再捞一笔就跑了吧。”
柴参摇摇头:“邱大人,捞完了我们往哪跑啊?往回跑肯定是不用想的,去投大西或者大顺,这点钱还不是得用来当投名状。”
邱怀良把两根手指并拢晃了晃:“诶,都不是……”
柴参理解了他的意思,瞳孔骤缩,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邱大人,你的意思是……投大清。”
“正是如此,不管之后是大西还是大顺的军队打过来,咱们的兵都乔装成他们的部队把那群刁民洗劫一空,到时候我们拿着钱财去投了大清,今后的荣华富贵就归我们自己了。”
“可是……投了大清他们不会让我们交钱吗?”
“我听说眼下大清为了笼络咱们这些汉人官员,对于投降他们的非但不刁难还有优待政策,我们去了肯定不会被为难的。”
“但是非我族者其心必异,指不定那一天清国站稳了脚跟又开始清算咱们,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邱怀良不悦的喝道:“老柴呀老柴,你怎么胆子这么小,他们满人才多少人,就算真的统一了天下还不是得我们汉人来管,但时候我们继续当我们的官有什么问题吗?”
柴参还是有些顾虑:“可到时候要是大明把他们赶回关外了呢?那咱们就成了奸臣,成了叛徒啊。”
“到时候我们就说当时形势紧急,为了保住性命回报皇上不得不以退为进,先寄人篱下,然后咬咬牙把钱捐了。顶多也就是出出血,到时候咱们官复原职还愁捞不到油水?”
柴参仔细的想了想,觉得邱怀良说的也挺有道理的,缓缓点头道:“邱大人说的是这个理,既然这样那我们可还得提前做好准备。”
夏启和侯巡在屋外听得怒火中烧,没有想到堂堂大明的知府会下作到如此地步,侯巡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把他们两个一刀砍了,但是夏启还是将他拉住了。
“这两个狗官可不能就这么便宜他了,可得好好教训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