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研究所里,桌上的咖啡热气氤氲。
“抱歉,临时有事。”苏慕远笑着进屋,解下白大褂搭在衣架上,“说说条件吧。”
短时间的接触,他看出林译不是那种拐弯抹角的人。
“人交给我处理。”林译特意在‘人’上加重了语气。
苏慕远怔了怔,摩挲着下巴,锐利的目光在林译身上审视。
片刻后,点了点头:“不过要有人在你身边,因为你现在……”
“没问题。”
……
“他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林译走后,助手纳闷。
苏慕远搅了搅咖啡,静静看着杯中转动的旋涡。
天色变暗,行人渐稀。
林译回到家,一头扎在床上睡了过去。
“嘎吱……”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被一阵异响吵醒。
仔细一听,像是木床来回摇动的声音,同时伴着女人呻吟和粗重的喘息。
林译皱了皱眉,隔壁或许是刚同居,不分早晚,频率属实高了点。
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
本来想洗个澡,来到浴室却发现热水器坏了,只好作罢。
“次生体是怎么回事?”林译双手杵着水槽,看着镜中的自己。
“嗯,次生体嘛,本质是本体的另一副人格,不过具象化了。”镜中的林译摸了摸鼻子。
林译若有所思:“因为灰雾?”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他也在渐渐适应这种节奏。
“没错。”
“所以,我见到的蓝灵是蓝灵的另一副人格。”林译皱眉,“那她为什么杀我?”
“夺取磁场。”
看着林译一脸茫然的表情,镜中的身影咧嘴一笑。
“生物体都有磁场,一旦失去,本体就会死亡,而磁场对次生体来说就是食物。次生体本能的会先吸收本体磁场,然后是周围亲近的人,因为在一起时间越久的人磁场就越同步,就像——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按照这个逻辑,与次生体越熟悉的人就越危险,林译悚然一惊。
不过,马上又摇了摇头。
“我记得苏慕远说过,清南区那起案件,受害者母亲并没死。”
镜中的林译摇头:“不知道,明天去看看喽。”
第二天一早,林译出门,黑色吉普车停在不远处。
杨青倚在车边,正盯着草坪里破烂不堪的儿童滑梯发呆。
看到林译,甩手扔出一样东西。
林译接在手里一看,是部崭新的手机。
……
清南区治安队里,好几双眼睛打量着队长办公室里的男女。
女的倚在门边,一头乌黑齐耳短发,面无表情。
男的二十出头,脸庞棱角分明,剑眉入鬓,尤其是一双眼睛,仿佛能把人看透。
从刚刚队长态度看,两人来头肯定不简单,众人小声议论着。
“张志强,男,32岁,东川大学毕业,几年前与同事打架,服刑了半年。后来在家附近一家汽车修理厂做维修工,期间查出抑郁症,之后一直在家修养。”
看到林译没说话,队员干咳一声,继续陈述。
“6月9号14点19分,张志强从自家阳台跳下,后被紧急送往医院,但因伤势过重身亡。6月11号22点,我们接到清南殡仪馆通知,张志强尸体失踪。6月12号上午7点,张志强回到自己家,经我们和医院反复核实,确定是张志强本人。”
“13楼,没外伤?”林译接过案件资料。
“当时张志强跳楼时,先摔到三楼住户遮阳棚上,遮阳棚碎裂后摔在地上,医院检验报告显示,左小臂粉碎性骨折,致命伤是颅骨骨折,颅内出血。
“谁开的死亡通知?”
林译记得医院在确定人死后,会开出死亡通知,家属凭它联系殡仪馆,殡仪馆根据死亡通知接收死者。
队员急忙拿出手机翻了翻,拨了一个号码递给林译。
等了好一会儿,终于接通。
“你们有完没完,老子已经被炒了,他活着,活的很好,你们都对行了吧,别他妈给我打电话了!”
没等林译说话,手机里就传出男人愤怒的咆哮。
“我相信你。”
林译话一出口,手机里瞬间沉默,隐约能听见呼吸加重的声音。
“我干这行整整20年了啊,那种情况不可能活,不可能!”手机里咆哮着,慢慢又变成呢喃,“不可能活的,不可能活的……不可能的……”
……
东川共六个辖区。
除林译所在的千西,还有临东、顺雨、清南、正和、洪北五个区,人口共计三百多万。
吉普车飞驰在满是垃圾的马路上,透过颠簸的车窗,林译向外望去。
雾气下,破烂的厂房和风化生锈的管道,杂乱的堆砌在马路两旁。
宛如一个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为这座城市奉献了青春后,静静等待死亡。
两车七扭八拐,一个小时后,在几栋破败老旧的高层住宅楼前停下。
小区有近三十年的楼龄,虽然有电梯,可早已损坏。
几人爬上贴满小广告和满是灰尘霉味的楼道,来到13楼1号。
“有人在家吗?”一名队员敲门。
过了会儿,房门打开,一个满脸皱纹,佝偻着腰的老人把几人请进屋子。
林译打量四周,屋里摆设简单陈旧,一看就上了年头。
“我们是清南治安队的,张志强在吗,我们找他了解情况。”治安队员在老人耳边大声道。
“长官,我们家强子可没犯法啊,求求你们不要再抓他了!”老人一听是治安队,突然呜呜地哭了。
“谁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卧室里传出不耐烦的声音。
“治安队的。”
“艹,隔三差五就来,当自己家呀!”一个穿着灰色睡衣,左侧衣袖空荡荡的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强子你又咋了,是不是犯啥事了?”
“你老糊涂啊,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家。”男人一脸不耐烦。
“对对对,一直在家,一直在家。妈在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老人说完,伸出双手,摸索着走向厨房。
“你别激动,我们过来就是了解些情况。”看着男人对自己母亲的做派,林译直皱眉。
“说过多少回啦!我运气好,没死成,你们了解啥,想拿我去做研究?为医学事业做贡献?抱歉,我没那么大的觉悟。”
“哎,我说你——”队员刚要发作,立刻被林译制止。
林译表面平静,心里却满是疑惑。
几人出门后,屋里隐约传出骂声:“腻死了,真他妈难吃!”
……
看着几人投来的目光,林译蹙眉:“他不像得了抑郁症,倒像得了狂躁症。”
“哎,对呀,我就感觉不对劲,我表姐也是抑郁症,整个人死气沉沉的。”一名队员一拍大腿,发现场合不合适后立刻闭嘴。
林译问两名治安队员:“你们之前一直在这监控吗?”
“张志强出院后,我们一直在轮流监控。可在三起命案发生的一个月内,他从来没出过楼门,之后就撤了。”另一名队员回道。
等林译到家已是下午。
“怎么样?”
镜中林译摩挲着鼻子,过了一会儿,语气严肃道:“他不是人。”
“真是次生体?”林译微怔。
镜中的身影却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