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布行,京中不大不小的一家布料行,于京中繁华之处均有分店,大大小小算起来应有四五家。
秦锋今日所去的是属上元县治下的一家,进城后拐条街就能到。
这也是从他家方向进城后最近的一家布行,他现在急需用钱,也没过多时间货比三家,只要给的价钱差不多,他也就卖了。
秦锋身着汗衫,挽着裤腿,踏着草鞋,挑筐带着御赐布匹踏进袁氏布行许久,竟无一人搭理。
他进门时店里码货那伙计明明还瞧了他一眼的,绝不可能不知道他进来。
这是觉他不像是大主顾?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他时间是紧,却也并不差这会儿。
秦锋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当即扭头就走,离了你家布行,他这布卖不出去了是咋地。
御赐之物那可都是上等的好东西,他去街上摆个摊都不愁卖出去。
刚要出门,一肚子溜圆,身宽体胖男子随之迎面而来。
也就是秦锋反应迅捷,躲得快,不然可就撞到这男子身上了。
“借过,借过...”
秦锋挑着筐子让出路,打算等这男子离开门口,就瞅条缝隙钻出去。
路才让出,店里之前码货那伙计便径直冲撞而来,把秦锋推开几步,冲那男子卑躬屈膝,点头哈腰恭迎道:“东家过来了,请,快请。”
东家?
被称东家的男子倒也没立马随那伙计进去,不苟言笑的脸上挂起标准的微笑,笑着道:“客官若用鄙布行布料满意,还请客官再次光临。”
秦锋以筐挑着布料,这乍一看不就是刚在店里消费完的顾客吗?
“东家,这位客官不是在咱家店里买的布。”
呃。
既不是买布,那挑着那么多布作甚?
这伙计压根就没招待过秦锋,又怎知秦锋挑着布来作甚,自是回答不了那被称东家男子的疑问。
只能寻了个天衣无缝理由,回道:“这位客人才来,小人正要接待,正碰东家过来了。”
他是要接待吗?他压根就没准备搭理,好吧?
“哦,这样啊...”
没从伙计口中得到答案,那被称东家的男子,直接冲着秦锋出言问道:“鄙人袁氏布行东家袁永年,客官来鄙布行所为何事?”
瞧着袁永年还算客气,秦锋这才说明了来意。
“我有些布想与贵布行谈些合作,直接放在贵布行售卖,之后贵布行从中提取分成,亦或者贵布行直接一次性收购都成。”
这些布商都有特定的进货渠道,基本不会买进秦锋这种散户的货的。
毕竟散户的货来源不明容易惹麻烦外,质量也难以保证。
秦锋见唐永年略有疑虑,当即加紧推销,道:“此皆为上等之物,来源也全都是正规,袁东家即便不对外售卖,也可自己使用。”
太祖朱元璋虽规定凡商贾不准着绫罗绸缎,但很多商贾都是大部分穿绫罗绸缎,外面再套粗布衣物的。
这都是秘而不宣的秘密。
袁元年掀开秦锋所带不了一角一一查看,出言问道:“倒皆是苏绣上等之货,这些皆只供官家?”
朱棣既是御赐,肯定不会送一般之物的。
秦锋微微一笑,回道:“袁东家好眼力,这的确只供管家,不瞒袁东家说,此物还是御赐于家中长辈的。”
若能的御赐之家,就穿这衣服出门?
袁永年嘴角微微抽动,明显不信,不过却也并未戳穿,随之问道:“客官打算要价几何?”
秦锋需要是把这些东西尽早卖出去,自不会漫天要价。
但,既是买卖就需几番议价才终可交易完成,若太过爽快,一下交易完成,会让买家心觉上当,没办法心安的。
“每匹二十两。”秦锋道。
一旁伙计惊呼一声出言,道:“二十两?你怎不去抢?”
袁永年未有伙计惊觉,却也笑着道:“二十两是多了些,十两。”
一次砍价就去一半,够狠的。
“十两?袁东家太能压了,太低,十八两,不等再低了。”
“客官许是不了解我们这行行情,便是鄙人一文不赚,十八两也卖不出去,十三两,不能再高了。”
“十五两,某看袁东家也是个爽快人,一口价,不议了,就十五两,袁东家能拿那就拿,不能拿那某就去别家了。”
“行,十五两就十五两。”袁永年一口答应。
秦锋理想价十四两,哪怕十三两也行,毕竟也要给这些布行赚些,不然人家又凭什么买进。
“好,袁东家爽快,某这里共六十匹,每匹十五两,共九百两,某有急用,请袁东家挪对一下,某要现钱。”
既不给现钱,他又何必要卖这些东西。
“行,没问题,那就请客官稍待,鄙人去筹。”袁永年又是直接答应。
按正常情况看,至少应讨价还价几次,最好是等布卖出去再给秦锋钱。
像这么爽快,还真有些出乎秦锋意料。
“客官这货没问题吧?”袁永年出门时又问道。
担心来源不正被牵连,这倒属正常。
“绝对没问题,这都是御赐家中的,绝对有据可查。”秦锋道。
圣旨都还在,谁若说此物不属他,他分分钟就能把圣旨拍在他脸上。
“好好好,这就好,那就请客官稍待,鄙人去凑钱。”
留下这句话,袁永年匆匆离开。
只留一伙计傍远傍近盯着他,仿佛怕他跑了似的。
“大师,你是否觉太顺利些,那袁永年能经营四五家布行,不应是如此秉性之人吧?”
商贾出身,在锱铢必较的算计中很容易养成斤斤计较的习性,像袁永远年这般爽快大方的反倒有些奇怪了。
秦锋与袁永年交易时,姚广孝一直闭目打坐,至始至终未曾参言。
现在秦锋询问,姚广孝才睁了眼睛,出了言。
“倘若你顺利拿了那九百两那便是你眼光出错了,若是你今日无法走出这布行,那就说明你猜对了。”
这不废话吗?
秦锋心中吐槽,姚广孝随之又继续道:“贫僧自打照面便已察那袁永年非可交之辈,所以恭喜你,贫僧与你想法相同,你若对,便是贫僧对,你若错,贫僧也错了,不过这么多年,贫僧看人的眼光还没错过呢。”
既进门就看出来了,干嘛不早说。
“你是否想说贫僧为何不早提点你,你拜师,拜了师贫僧就是你的指路明灯,你每走一步,贫僧都为你分析厉害,助你不走弯路。”
拜师,拜师,这怎三句话离不开这了。
正当此时,秦锋正欲回应,袁永年重新出现,在他身后还跟着一队官差。
“就是他,就是他...就是他偷了鄙店的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