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烟霞散彩。
一辆驴车缓缓回村,在颠簸地路上,王小石频频看向抱着一包绿豆糕的小姑娘,她穿着浅蓝色的裙子,梳着两个小辫子,可爱中增添三分俏丽。
她嘴唇红润润的,像苹果熟透的光。
周童童心满意足地窝在老哥的身边,她回望着渐行渐远的小镇,藏着她一天的欢喜。
行至村口,众人散去。
王小石手里多了两块绿豆糕,蹦蹦跳跳地回家去了。周家兄妹慢悠悠地走着,周童童脑海是热闹的小镇,她不禁想若是能住在小镇该多好!
周阅山脑海浮现白天学习的内容,一遍遍的复习。
二人推开家门,闻到熟悉的饭香。周母点燃煤油灯,坐在屋门口,手里握着一把蒲扇,轻轻地摇曳着。这一幕,落在二人眼里,滋生一丝丝的温暖。
周母笑道:“后街你爹的朋友家西瓜熟了,特意给抱了两个甜瓜。放进水井里一个下午了,你俩捞出来,咱们切开吃了吧!”
“好耶!”周童童兴奋地叫着,在炎炎夏日,有一口香脆可口的西瓜太幸福了!
周阅山把书包放回房间,一出门,正巧遇到归家的父亲。
他望见风.尘仆仆的父亲,一时惭愧,他坐在学堂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只读些圣贤书。这份安定的生活,却要父亲辛苦工作换来的。
他笑嘻嘻上前,汇报着一天的见闻。
周母搬出一张桌子,周童童把西瓜切好放在桌子上,在炎炎夏日的农家院子中,一家六口坐在桌子前吃着西瓜,聊着一天的见闻。
“小镇说书可真有意思。”周童童笑着道。
周父宠溺地看她,笑盈盈道:“当年村里来了一群唱戏的,有一个变脸把戏才有趣呢!”
“什么是变脸啊?”周阅山来了兴趣,他从未听说过这件事。
周母笑盈盈道:“当年我还小,八.九岁吧。那唱戏的来唱了三天,有一个变脸把戏的男子,他只是把手放在脸前,轻轻地一波,他就换了一张脸谱,好玩极了!”
周父陷入回忆,柔声道:“老张爷爷办的丧事,我还记得老爷子的模样呢!他家儿子有出息,中了举人,搬到外地去了。这些年,再没回来过。”
周童童坐在一旁,啃一口清甜的西瓜,听着父母的故事。
周母思量片刻,轻柔道:“他家孙子很小,那时,他还开玩笑要娶我进门呢~”
“什么?!”周父闻言,诧异之下,浮动着一缕缕的怒色。
周母恬静地微笑着,淡淡道:“他可喜欢揪我头发了,天天欺负我,我可讨厌他了。没想到,他搬走后,再也没回来过。”
周父闷哼一声,闷闷不乐的低下头。
周母笑着戳了一下周父的手臂,周父气呼呼的转身,周母再戳一下,周父阴沉着面容,嘀嘀咕咕说了什么。
周阅山啊了一声,他嘿嘿一笑,道:“我小时候追着北街的一个小姑娘,天天跟她玩,乐此不疲。后来,她见到我就避开了,不晓得怎么回事?”
周童童歪着头,长长的叹口气,一脸委屈道:“唉……为什么没人喜欢我呢?”
周父周母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周阅山哈哈大笑,谁也没戳破。不过小丫头这幅模样,暗暗心疼王小石。
周爷爷坐在一侧吃着西瓜,听着一家子的聊天,不禁想到他年轻时抚育孩子的时光。一转眼,孩子都成为坚强的大人,他们都有了孩子,这样的生活,是他期待许久的。
周奶奶哼了一声,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老张家有出息,老张头走的那天,大摆三天流水席,来往地达官贵人可多了。镇上的土豪乡绅们,一个个堆积如山的礼物送过来,光是进出的马车就排了二里地。”周爷爷回忆着,仿佛就在昨天。
周父浅笑着,道:“我记忆最深的是当天老刘家死了一个儿子,家里穷,一张破草席卷吧卷吧,把人埋进自家地里,这事跟老张家的热闹对比着,无限感慨。”
周童童放下瓜皮,换了一个新瓜。
她吃的满脸西瓜汁,却始终心里甜甜的。
周父瞥了一眼父亲,见父亲不为所动,稍微放下心。离世这个话题太沉重,不适合在父母面前提起。今日,无意间提起,以后要小心些。
周母拿起一个西瓜,递给周父,轻声道:“过两天,老于家小娃娃满月,我们要准备两尺红布。”
“好。”周父将目光看向大儿子,拧紧眉头,道:“这小子也大了,该寻摸媳妇了!”
周阅山面颊一红,一提到他的事,他立马拒绝道:“我要安心读书,若没读出一番成果,我绝对不成家!”
“胡说!”周父黑着脸,没好气训斥道:“成家立业是一回事,两者兼得!”
周阅山扁着嘴巴,喃喃道:“哼,我还小,我才不要成家呢!”
周父翻了一个白眼,一脚踢在了儿子的屁.股上,气呼呼道:“你以为你挑女孩子呢?你这幅模样,没准女孩不要你呢!咱家就是拿你出去试试,有人捡去最好了!!”
“我……”周阅山刚想反驳,想他玉树临风,不晓得迷倒多少,可触及到父亲的目光,他索性闭上嘴巴。
宁静地炎炎夏日,蝉叫声叽叽喳喳。
小小的院子里,有吵闹,有欢笑。
吃瓜最快乐的周童童,一脸傻笑的看着老哥。只见老哥面颊烧红,蹲在一旁吃瓜,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周父见他不服气,无奈的叹息一声。
周母笑道:“他模样不差,若今年去考试能中个秀才,咱家倒也不愁找媳妇。”
周阅山闻言,闭着嘴巴,内心暗暗期待高中状元的一天。
一家人乐呵呵的闲聊,忽然,周阅山提起一件小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他歪着头,问道:“娘,你儿时有什么儿歌吗?”
“有啊。”周母回忆一下,缓缓唱出儿时的歌曲。“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青,放空钟;杨柳儿死,踢毽子;杨柳发芽,打拨儿。”
一曲儿歌,流淌在岁月的长河里,源远流长。
周父头一次听到,倍感有趣。
周童童听着母亲柔和的语调,顿时来了困意,她钻入母亲的怀里,找一个舒适的位置,打着哈欠,一副晕晕欲睡的模样。
周母轻轻地拍打着女儿的后背,又唱了一首儿歌。
在燥热的夏季夜里,一桌西瓜皮,一家欢闹的声音,聚在一方小小的院子里。
周父心满意足地坐在一旁,偶尔看向子女时,双目时柔和的光。在一片温馨中,时间消散,深夜降临,困倦袭来,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