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来客穿着平圆的硬质白色领子,使他的脑袋就像放在洁白瓷盘上一样。他上身穿着红色的天鹅绒衬衫,外罩深色的开领长外衣,外衣一直垂到臀部。下身则穿着紧身长裤,这位大人有着和身材不符的两条纤细长腿。
他胸前挂着用黄金铸造的长方形中空金属片,上面用雕刻和镂空花纹讲述着各种英雄故事,金属片连成了粗大的黄金链子,从双肩垂下,挂在胸前的位置上。
那个位置还有一个垂饰,接近白恩的手掌大同样是黄金制造的水滴型装饰,上面镶嵌着六颗方形宝石,每一颗的颜色都不相同。
他下唇留着同样水滴型的胡子,上唇则是又粗又长的八字胡,尾部甚至向上卷曲。高挺的鼻梁让他显得很有英气,不过那双大大的椭圆形的水汪汪眼睛破坏了他的勇猛形象,给他带来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气质。
这位客人等待侍者拉开椅子后坐了下来。轻轻侧头朝着白恩瞧了一眼,白恩觉得他有一瞬间想直接开口打招呼。但这个胖男人反而抬眼把目光移向侍者。
“请原谅我的过错,诸位大人。”侍者心领神会地开口道。
在白恩还没明白这位侍者犯了什么错的时候,他又接着说道。
“这边三位是来自法塔林岛的强大法师,分别是白恩发挥,安塔拉特姆法师和迪恩法师。”侍者快速的向胖男人介绍道。
“这位是阿利坎特伯爵,来自阿尔梅达的佩尼亚”侍者这次则开始介绍这位出身高贵的伯爵,其中包括他属于哪个家族,来自哪里,父亲是谁,祖父是谁等等。
白恩在等了至少五六个名字后有些无奈,侧头去看另外两人的态度。发现迪恩似乎从头到尾都在盯着眼前的那块牛排,把牛排切成小块后慢慢放入口中细嚼慢咽。
安塔拉特姆则瞥了一眼胖伯爵,便用手直接捏碎了那只大龙虾的大鳌,直接用手抓着大鳌,品尝里面鲜美的海味。
“日安,尊敬的法师们。”胖伯爵发现了对方的不满,果断的中断了侍者的介绍。侍者施礼之后缓缓退到一边。
“日安,抱歉我不知道该称呼您为什么。头衔实在是太长了。”白恩感觉到了另外两人对于侍者上来就把法塔林协会的地位放在这位伯爵之下而产生的不满情绪,所以他开口便没打算表现尊重。
“白恩法师,您可以称呼我为阿尔梅达,如果您愿意的话,也可以叫我佩尼亚。毕竟这是属于我的名字。”胖伯爵一点都不介意白恩的严重失礼,反而有些低声下气的回答道。
听到阿利坎特伯爵的回答,另外两人也停下自己的动作,把头转过来瞧着这位发福的伯爵,尤其是盯着那副人畜无害的脸庞。
“我想这并不是巧合,对吗?我的大人。”白恩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语气问道。
“是的,白恩法师。这只不过是我的一点点小手段,作为负责公爵大人女儿婚礼上一切宴会食物的负责人。我还是有一点小小的权力的。”阿利坎特伯爵掏出一副手帕,轻轻擦了擦头上溢出的汗珠说道。
见三位法师完全没有搭话,胖伯爵讪讪地继续说道。
“您知道吗?”胖伯爵指着婚礼上的那个巨大的面包。
“那个叫做阿尔梅达派,里面用了好几种肉类填充。那是我家乡的特产,我的祖母非常擅长做它。”伯爵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种十分诡异的情绪。
“可以从您的好身材上看出来。”白恩揶揄道。
“哈哈,”伯爵毫无风度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已经开始发福了。”
不过伯爵很快话锋一转,严肃地说道。
“和平快要结束,战争即将到来。”
“不错的诗句。”白恩不咸不淡地说道。另外两人则再次转头去跟自己面前的食物战斗。
“战争会伤害我们每一个人,它会毁掉我们的家庭,让我们失去朋友和邻居。”
“是啊,该死的战争。”出于对一位盟友中伯爵的尊重,白恩十分不情愿地说道。
“战争夺走了我的母亲,我亲爱的兄弟和我一起承受了悲伤,而我比他承受的更多。这件事发生在我们幼时,我不得不在没有她的爱、关心和指导下独自长大。”
开始神游四海的白恩完全没注意到这位胖伯爵语句里的问题。
“我的父亲当时带着他最大的儿子,也是我敬爱的兄长参加了战争。一支海盗偷袭了我的家园,我母亲死于海盗之手。”胖伯爵悲伤地说道,每当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都会陷入深深记忆中。
那是一个三十年前的一天,那天拥有晴朗的天空和清新的海风,佩尼亚的父亲带着自己的骑士和长子响应了封君的战争召唤。
港口只保留了一支小小的舰队和一些老弱残兵,来袭的海盗轻松地攻陷了这座小港口,俘获了带着两个孩子来这里帮助丈夫巡视的男爵夫人。
海盗们试图掠夺并且屠杀掉这里所有没有价值的人民,这其中当然不包括男爵夫人和港口的几位商人,他们的赎金足以让海盗对他们关怀备至。
男爵善良美丽的妻子戈黛瓦夫人眼见人民遭遇不幸,决定恳求海盗只劫掠财务,不要伤害他们的性命,并且把自己随身的首饰全部奉献给海盗。
这群海盗被男爵夫人这般为贱民哀求的姿态感动了。海盗船长劝说戈黛瓦夫人为了这群哭哭啼啼的贱民求情实在不值得,戈黛瓦夫人却回到说海盗船长定会发现这些人民是多么可敬。
他们决定打赌,戈黛瓦夫人要赤裸身躯骑马走过城中大街,仅以长发遮掩身体,假如人民全部留在屋内,不偷望戈黛瓦夫人的话,海盗船长便放弃屠杀计划。
翌日早上,戈黛瓦夫人骑上马走向城中,港口的市民都诚实地躲避在屋内,令大恩人不至蒙羞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近三位数的人试图逃跑,数十人偷看了这位被称为阿尔梅达之花的美人胴体。
海盗船长在打赌获胜后,面对仍然哭哭啼啼求海盗放过港口人民的男爵夫人失去了耐心。他下令让海盗们制造了一个如同比马车轮还大的馅饼,只不过材料并不是好几种肉类,只有一种,确切的说是一个。
佩尼亚记得五六岁的自己哭的像个小女孩,而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兄长则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他记得他能从兄长无神的眼中看到滔天的恨意,兄长试图把每一个海盗的样子都记下来。
海盗船长要求那些逃亡的人和偷窥的人吃下馅饼,因为这是男爵夫人戈黛瓦的恩赐。以命换命,如果有人不吃,那么海盗就会剥夺他的生命。
佩尼亚记得这群人,每一个人都吃了。
而看着那些贱民把馅饼吃光后的海盗船长注意到了佩尼亚的兄长。那位船长狠狠地夸奖了一番他的兄长,反而嘲讽他像个娘们儿。
当他抱着兄长的头颅迎接自己父亲大人率领军队回归后。他伟大的父亲为了完成他母亲的遗愿,宣布不会处罚那些参与其中的平民,而是会向导致悲剧发生的海盗复仇。
佩尼亚却没办法理解父亲的伟大,他憎恨海盗,但他更憎恨那些贱民。一百三十七个贱民,他不光夺去了他们的生命,开膛破肚试图寻找母亲的遗体,还让一百三十七个家庭彻底消失。
违反了父亲的命令,他毫无犹豫的选择了逃亡。带着对海盗的极端仇恨,最终他成为了从阿尔梅达来的佩尼亚,成为了阿利坎特伯爵。但是就跟他说的一样,他也同样憎恨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