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牛矫健冷哼道：“我们虽然不会包庇凶手，但也不会跟个老盘羊同行，我们要走了，别拦我们！”

“牛贤侄，家父年龄大了，还麻烦你带他散散心！”羊兆青一副长辈的模样。

“散心？他也配？”牛矫健切了一声，一双牛眼怒瞪着羊兆青：“我话放这了，我牛矫健行得正坐得端，以后不会刻意为难你盘羊族。但既然你的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那么从今天开始，我家生意再也不会跟你们有一丝来往！”

羊兆青面色有些尴尬，被牛矫健这么一搞，以后盘羊族的日子可有点不太好过啊。但和父亲比起来，一切就都不算什么了。

“小牛仔别把话说的那么绝么？既然你对盘羊族有恨，不如咱们定下一个赌约如何？”马潇和蔼地笑着。

“什么赌约？”

“赌命！”

牛矫健顿时来了兴趣，跳下马车盯着马潇问道：“怎么个赌法？”

马潇摇头晃脑地说道：“从离开部落十里开始，十二时辰内，你可以用尽各种方法杀我给你牛家挣回面子！如果你杀不掉我，就带我四处玩赏一番。”

牛矫健哼了一声：“如果我杀掉你，盘羊族追杀我怎么办？”

“如果你杀掉我，说明老夫技不如牛，盘羊族可以既往不咎！”

“成交！”

……

马潇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为自己的演技自豪过，看羊兆青一口一个爹叫着，一种从未有过的骄傲感让他无比充实，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这种骄傲感名叫父爱。

至于牛矫健，骗过他倒没让马潇得意，毕竟骗过一个憨子没有什么挑战性。

挤进马车被众人疏远的一瞬间，他激动得热泪盈眶，决定回去之后游戏也不打了，直接宣布进军演艺事业。

不过很快他就体会到了表演艺术者的痛苦——饿！

车厢里，一边恭叔三人挤成一团，另一边马潇孤零零地坐着。

“歪猴，听话！”马潇声音有点大，但又不敢显得太严厉，生怕歪猴还是以为自己是盘羊长老。此刻他肚子如同萎缩的皮球，偏偏里面泛着酸水，肠胃纠结在一起，分外难受。

歪猴吓得颤了一下，身体朝恭叔身后缩了缩。长老生啖婴儿的场景虽没给他留下太大阴影，但马潇一张口，仿佛就有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歪猴甚至觉得，下一秒马潇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将自己活吞下去。

“卧槽！我真没被夺舍！你们咋就不信呢？”马潇欲哭无泪，盯着歪猴手里的面饼疯狂咽着口水。心中不停埋怨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要离开，连口早饭都没有吃。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歪猴小声说道。

上官铁锤捏着下巴，眉头紧锁，眼睛中闪着智慧的光芒：“你的确没被夺舍，如果你现在还是马潇，那么肯定没被盘羊长老夺舍！但如果你是盘羊长老，也是你夺了马潇的舍，所以你说自己没被夺舍根本证明不了什么！反而像是在玩文字游戏，你！大概率就是盘羊长老！”

马潇：“？？？”

呵，呵呵！你可真是睿智啊！

“恭叔，你也不信么？”马潇只觉得一阵脑壳疼。

恭叔抚着自己的胡须，苦笑着摇摇头：“我当然是愿意信的，但又不可轻信。方才你能完美驾驭长老的角色，所以即使你表现得再像马潇也不能说明什么。”

“我要真是盘羊长老，我为什么要阻止你玩命？”

不待恭叔回答，上官铁锤就冷哼了一声：“还不是贪生怕死？”

“盘羊长老是个妖兵，你看我哪里有妖兵的样子？”

“装的，不行么？”

“那我为什么要跟你们一起走？”

上官铁锤目光更犀利了：“当然是为了封锁夺舍的消息，你想将我们各个击破。”

马潇：“……”

完了！自己想到的，他们都想到了！

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在恭叔他们眼中，现在的马潇就是薛定谔的马潇，在干翻自己这些人或者怼爆盘羊族之前，根本弄不清他的身份，永远处于马潇和盘羊长老叠加的状态。

最后，还是恭叔看他可怜，给他了一袋面饼。

如果把他饿死了，就相当于饿死了半个马潇，恭叔可下不去这个手。

刚塞进去一口，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一顶硕大的牛角伸了进来。

“老不死的东西，给我滚出来单挑！”

马潇：“……”

刚才为了激牛矫健带上自己，马潇才提出那个赌注，心想着跟恭叔他们通好气之后就皆大欢喜了，没想到演技好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困扰。

不过马潇忽略了一点，就算证明了自己的身份，牛矫健这货，该干你还是要赶你的。

况且，现在牛矫健对马潇的厌恶已经到达了巅峰。

本来这幅瘦小的人类皮囊看起来就不顺眼，现在又装进了阴险歹毒的老盘羊的灵魂，真特么简直了，不把他按到地上好好蹂躏一番说得过去么？

“等我吃完行不行？”

“你也配吃饭？”说罢，夺过马潇的饼就丢到了车外，不偏不倚刚好调到一堆陈年马粪上。

马潇双目怒睁：“俺跟你拼了！”

十分钟后，一人一牛筋疲力竭地躺在路边。

刚开始马潇一直被牛矫健压着打，虽然得到了名为《迎娶女神胡柠儿教程》的无上神功，但也只是刚刚入门，能有多少提升？再加上肚里空空，所以被牛矫健顶的凄惨无比。

后来马潇觉得有些不对，诶？老子有大招啊！

右臂的经脉坚韧了不少，灵气吞吐之间，化作势如泰山的一拳。虽然比不得白大借力的拳劲，但也够牛矫健喝一壶了。

一拳又一拳，饶是牛矫健身体壮实也被打了个七荤八素，皮肤印上了一个又一个拳痕。

“你这丑比能不能换一招？”牛矫健愤怒了，对面就会这一招，偏偏自己还无可奈何，这种感觉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嘿，嘿嘿！”马潇尴尬又不失凶狠地笑了笑，然后继续朝死里锤。

但毕竟牛矫健是远古血脉，才修炼了几天，修为就猛增了一截。

一人一牛打出了火气，最后落了个两败俱伤的结尾。

官道上荒凉了很多，两边是一望无边的荒地，地形也变得高低起伏，不远处就是一座黄绿色的山，看起来很贫瘠的样子。

一旁，三个人类和马二哈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脸上表情时而狰狞时而担忧，还时不时地朝马潇这里看上两眼。

终于，他们打成了一致意见，将上官铁锤派了过来。

马潇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见他过来，便准备起身跟他说话，哪知牵动了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

上官铁锤看他面容狰狞，不由向后退了几步：“呔，盘羊老贼，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了！”

马潇：“？？？”

“跟这憨牛打架的时候，你没看到哥风骚的走位么？你还不相信我是马潇？”

“像！”

“那还不把我扶起来？”

刚才他们聚一起就是分析马潇的战斗方式，毕竟这个东西很难改变，如果盘羊长老真的夺了舍，很难做到战斗方式都模仿得这么像。当然不排除盘羊长老天赋异禀的情况。

上官铁锤郑重地点了点头，把马潇扶了起来，然后郑重地把他捆成了麻花，用的赫然就是恭叔的捆妖绳。

马潇：“……”

上官铁锤面无表情：“安全起见！”

……

停在路边很久的马车终于继续前行，期间，牛矫健不止一次冲进车厢想要顶死马潇，但都被众人拦住了。

经过刚才那一战，他们有五成以上的把握确定马潇没被夺舍，但依旧不超过六成。

倒是牛矫健被他们搞懵了，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帮助仇人。

马二哈在旁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自己这个从小到大的玩伴事情的真相——他被孤立了。

天色渐晚，赶了一整天的路，众人已经彻底远离了黑风镇。

阵法能提供各族喜欢的气候环境，但阵法毕竟这属于高技术高投入的玩意，以黑风镇为中心，能辐射几十里已经顶天了。

现在，众人明显脱离了辐射的范围，天气也终于变回它本来的面目，夜幕一降临，湿冷的空气便如同跗骨之蛆钻入衣衫内，怎么都驱赶不走。

妖族皮糙肉厚，一牛一马毫无所觉，但车厢内的人类就不一样了，尤其是一老一小紧缩着身体瑟瑟发抖。无奈之下，众人只好下车，从荒林里拾了些柴火点燃，过了足足一个小时才将体内寒气驱散。

“嘶，这该死的鬼天气，恭叔你好点没？”马潇挣了挣身上的捆妖绳，发现这玩意儿质量真的好，不管自己怎么挣都是那个松紧度，他也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难过。

看了看一旁闲聊的几人，马潇暗暗发誓，证明过身份以后，一定要把他们挨个捆一遍，不然难消心头之恨。

对马潇的尬聊众人没有回应，只是派歪猴过来喂他点食物和水。搞得马潇憋闷不堪，歪猴也是胆战心惊，生怕马潇一口把自己吞下去。

面饼有些干硬，噎得马潇直翻白眼，让歪猴喂水，却被灌了一脖子，凉水钻了进去，马潇的心哇凉哇凉的。

正被食物折磨得死去活来的马潇忽然觉得眼前一暗，便见牛矫健飞起就是一脚，将歪猴手里的饼踢到了火堆里面。

“老盘羊！来跟我单挑！”

马潇：“我特么……”

现在马潇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蠢的人，想跟车队走有无数个方法，为什么自己偏偏用了激将法？激将有那么多目标，为什么又偏偏选了牛矫健这个愣头青？

这家伙看似憨蠢，但实际上小心思一点都不少，不然为啥每次挑战前都把自己的食物给踢走，还不是怕打不过？

“铁锤，给我解开！不把这憨子的牛蹄筋抽出来老子就不姓马！”马潇真的怒了，老子受了那么多委屈，你还来挑衅？不把我当人？

上官铁锤瞅了瞅马潇，又瞅了瞅牛矫健，觉得还是牛矫健更不顺眼一些，便走来准备给马潇松绑，那料却被恭叔一口喝住。

“不可！”

上官铁锤有些疑惑地看他了一眼，只见恭叔摇了摇头，却没有说什么。

然而牛矫健不乐意了，指着恭叔的鼻子质问道：“我不管他是老盘羊还是丑比，我都要顶他一顶！你一个人类凭什么命令我？快给他松绑！”

恭叔却没有生气，指了指被捆得严实的马潇，笑道：“想顶他？这好办，怎么顶不是顶？捆着更好办，去顶吧！”

牛矫健愣了一下，发现这老头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下意识地就朝马潇挪了几步。马潇神色大变：“呆牛，你这样胜之不武吧！”

牛矫健又愣了一下，刚才他就觉得恭叔的话怪怪的，听起来挺有道理，但这么简单为啥自己没想到呢？现在才反应过来，我牛矫健岂是那种趁人之危的牛？怎么可能趁着对手被捆出手偷袭？

哼！天底下如此高风亮节的牛，恐怕也只有我一个了！

“那就饶你一命！”说完，便一脸得色地坐到了火堆的另一边，丝毫没有搭理众人的意思。

“有人跟踪！”恭叔忽然脸色一变，低声说道：“东南方向约一里，三个妖兵左右，铁锤你去看一下！”

“啊？”上官铁锤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三个妖兵！恭叔，你想让我去送人头么？”

“别讲条件，这里就一老一小一囚犯，还有俩指挥不动的妖族，你不去谁去？”恭叔有些不满他的推辞。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如果连祖传的敛息术都做不好，你趁早也别姓上官了！”

听他这么说，上官铁锤顿时心头一凛，本就猜想这老人不一般，虽然修为上没展现出什么，甚至还有些风烛残年的意味，但就凭这眼光，他也敢断定恭叔年轻的时候是个大人物。

敛息术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但偏偏就是在上官家进行了改良，成为了独门秘技，如果不了解上官家，绝对不会说出敛息术这三个字。

上官铁锤不便再推辞，深吸了几口气便离众人而去，心里默默盘算着，如果自己这半吊子敛息术失败了，怎么才能不被那几个妖兵打死。

少了一个人，周围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一堆火放在荒郊野岭如同野兽的独眼，忽明忽暗，虽然明亮，但却显得阴气森森。

脱离了城镇的范围，便意味着法律和秩序的削弱。

这里的妖族要更野蛮嗜杀，百无忌惮。强盗组织更是横行无忌，其中甚至有不少逃亡的人类奴隶创建的暴力组织。

听到恭叔说起这些，马潇才了然。现实世界已经文明法治到了那个地步，依然少不了奸淫掳掠的恶性案件。天启大陆上不过是些兽性未脱的妖族，怎么可能会踏踏实实地做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而且黑风镇周围的田地以及维持气候的阵法，完全就是美丽的意外，现在想想，这些可能就是某位高层的个妖兴趣，跟妖族的普遍觉醒没有半毛钱的关系！难道你还能指望妖族踏踏实实搞农业？

要真是全天启都这么搞，破晓大陆的人类也趁早别想着打仗了！妖族不但血脉比你们强，就连现代化进程都甩你们了一大截！怎么赢？拿头赢么？

好在这一现象并不是普遍存在的，只是一块试验田这么搞，对战争不会有什么大影响。

上官铁锤去了很久都没回来，恭叔也有些急，正准备用暗号唤他回来，树林深处却刚好走出了一个瘦小的身影。

那人衣衫褴褛，步履蹒跚，走进了才发现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只不过他脸上太脏了，分不清到底是男是女。

那人走近了，带着绝处逢生的喜悦，然后噗通一声，倒在了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