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闻思的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今夜注定将会是腥风血雨的一夜,曼陀罗宫升起血色幽火,势必会有人命丧黄泉。
一路上,东方闻思都心有不安,尤其是在见到烈火宫众弟子纷纷伏跪在曼陀罗宫那黑暗如渊的铜门外瑟瑟发抖时,东方闻思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
“小宫主回来了!”不知道哪个烈火宫弟子小声说道。
从一群红衣烈火宫弟子中央,走出一位白衣男子,此人正是冰魄宫宫主铜镜,连他此时也进不得曼陀罗宫了。
“铜镜哥哥!”东方闻思的声音带着深深的颤抖。
此时的铜镜,眉眼之间都透露着无限的紧张和担忧:“小宫主,现在只有你能救白狐了!”
“我”东方闻思此时此刻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我这就进去!”
“烈火宫弟子听令!”水涟漪迈着妖娆的步子走出曼陀罗宫那原本紧闭的铜门,站在石阶之上,俯视着底下纷纷跪着的烈火宫弟子,还有三五个冰魄宫弟子。
“属下听令!”所有烈火宫弟子均是以头抢地,极为恭敬,包括铜镜!
这下,只有东方闻思如同鹤立鸡群般显眼,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东方闻思平安归来,水涟漪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原本挂在脸上的冷笑重新变得妩媚妖娆起来:“如果小宫主今夜没有回来,便以白狐之命作惩,若是小宫主命丧宫外,整个烈火宫均要陪葬!”
众人惊得一身冷汗。
“不过,幸而小宫主已经平安归来,你们且散去吧!”水涟漪看向铜镜,“铜镜宫主也回去吧,因为白狐的命,势必要留在曼陀罗宫里了,你等不到他出来了!”
“水护法,既然小宫主已经回来了,还请你帮白狐求求情!”铜镜说道。
东方闻思跑上石阶,来到水涟漪的面前:“水姨娘,求你了!”
“白狐的命,谁都保不住了,这会恐怕已经”还没等水涟漪说完,东方闻思便已经跑了进去。
水涟漪苦笑了一下,从头上取下一根发簪,将它拔开,顿时火光四溅,水涟漪将它扔至空中,划开一道幽蓝色流光。
这是曼陀罗宫独有的信号弹,巫涅带领的弟子正在翻天覆地的寻找东方闻思,看到这信号,便会全部返回曼陀罗宫了。
“你还不走?”水涟漪的眼睛里有着一闪而过的担忧,“难道你想陪葬?”
“我一定要等到白狐!”铜镜的声音坚定如铁石,可是面容却突然变得苍白起来:白狐,你一定要坚持住!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阴气逼人的玄冥大殿,似是恶鬼在哀嚎,本就浑浊森寒的空气中此时更是充溢着浓重的血腥,此间氛围犹如阿鼻地狱,甚是骇人。
“这最后一炷香也熄了,白狐,你已经没有肋骨可以断了,也没有手指和脚趾可以折了,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如何?又或是,让我把你的心脏挖出来,放到烈火宫城墙顶端悬挂起来,任由尸鹫啃食,如何?”此时的白之宜凑近满身血水、垂首欲死的白狐面前,深深嗅着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浓郁血腥气,嘴里却阴冷的说出这般骇人的话语。
白狐惨白如纸的面容扭曲而又绝望。
站在一旁的小水滴,双飞燕,以及众多护法均是面无表情的欣赏着。
白之宜缓缓从广袖中探出右手,露出的玉指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惨白,忽然,整个掌心溢出惨绿带紫的流光延向十指,一根根漆黑尖长的指甲如同蝎尾的钩针般破指而出,带着浓烈的毒腥气息直直刺进白狐的心口。
“不要!”东方闻思凄厉的喊着,却眼睁睁的看着白之宜的魔爪已经刺进白狐的心口。
东方闻思疯了一般的飞了过去,她总是学不好轻功,到最后干脆就不学了,可是此时此刻,竟然速度奇快的赶到了白狐身边,一把握住白之宜已经陷入白狐皮肉的毒爪。
白之宜的五指**在人的血肉中,产生出嗜血的病态快感,那五根剧毒无比的尖长指甲经过人血的沁润后,竟然散发出令人畏惧的黑红邪芒,与惨白如雪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愈发显得狞恶阴戾。
东方闻思自知阻拦不了已经魔性大发的白之宜,便从地上拾起满是血迹的匕首,一刀砍向白之宜陷入白狐心口中的魔爪。
正在闭目享受的白之宜一经阻挠,立即变了脸色,猛然看向东方闻思,那双眼睛竟然变得骇人之极,就连眼白都变成了黑色,状若妖魔。
白之宜那眼白瞳仁混为一色的眼中此刻嗜血如魔,她从白狐心口中抽出毒爪,连带着一大滩已被爪中剧毒腐蚀为黑紫的毒血,一掌打在了东方闻思的肩上,只闻喀嚓一声脆响,东方闻思的右肩已是骨折!
所有人都惊住了,没想到宫主对小宫主出手也会这样重!
东方闻思的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好远,却在还未跌落地面时,白之宜又以鬼魅般的速度出现在东方闻思还在飘飞的身前,一把掐住了她纤弱白嫩的脖项,二人一白一红,从半空中坠落在地,东方闻思被掐住的喉咙痛苦的发不出任何声音,白之宜眼中的黑暗早已映不出任何影子。
突然一支流光紫箭带着穿云破晓之势飞速射向白之宜那满是青黑之气的面门,陷入魔性的白之宜骤闻破空之声,空闲的另一只手猛的从宽大衣袖钻出,如同毒蛇般并拢起五指指尖迎向那支来势凶猛的紫箭,惨绿带着死亡意味的紫色与攻来的箭矢两强相撞,爆出漫天星芒,如云蒸霞蔚之间耀亮整个玄冥大殿,神圣与死亡,在交错中势均力敌,逐渐抵消。
最终,流光紫箭与邪毒爪罡双双化为碾粉消散于空。
就在白之宜分神之际,一道紫色身影从天而降,已然从白之宜的魔爪下将东方闻思带了出来。
“白之宜,你被那邪功侵蚀的,连最后一点人性都没有了吗?连丫头也要杀?”说话之人正是紫魄,他愤怒的看着白之宜,却早已将东方闻思抱在怀中。
“紫魄哥哥,你要救白狐,救他!”东方闻思极为痛苦的哭喊道。
白之宜的眼白逐渐的恢复原色,瞳孔中也出现了两个身影,白之宜不悦的皱了皱眉:“紫魄,看来你在禁地很是悠闲啊!”
“白之宜,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真是越来越让我讨厌了!”
“滚,都给本宫主滚出去!”白之宜有些愤怒的转过身去。
“娘,您真的连闻思都想杀吗?刚刚您的样子好可怕,我以为娘会把我的脖子掐断!”东方闻思伤心的哭泣着,失望,还有痛苦。
白之宜隐匿在黑暗之中的脸,表情变得错综复杂。
“白之宜,你可对得起东方一秀?”紫魄高声吼道。
“是白狐忤逆宫规,违背本宫主的命令,你们倒怪起我了?若不是你偷偷跑过去,会连累白狐吗?还有你紫魄,你什么都不是,你没有资格教训本宫主!”
“放了白狐,闻思伤的很重,我要带她去疗伤!”紫魄带着压制性的口吻说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次,本宫主可以饶白狐不死,但他要为本宫主抓回八大门派的掌门人,本宫主要吸食他们的心脏,还要,吸食他们深厚的功力!”接着,便看向其他人,“小水滴,今后要与小宫主寸步不离,若是离开十步之远,你就别想活了。还有双飞燕,小宫主从今以后不许再出曼陀罗宫一步,若是又偷溜出去,你们罪责当死!”
“是,宫主!”双飞燕和小水滴异口同声的说道。
“把白狐送去漆昙那里!”白之宜说完,便转过身来看向紫魄,“你满意了?”
紫魄失望的摇了摇头:“疯子!”
东方闻思靠在紫魄的怀中,却眼睁睁的看着犹如死人一般的白狐被曼陀罗宫弟子抬起,白狐的红衣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只是他双手上的十根手指都被割断了,还有那脚趾,都被割断了,从今以后,白狐还如何拿起剑?
东方闻思愧疚的闭上眼睛,疲惫,失望,这一瞬间心绪凌乱的很:白狐,我欠你的太多了!娘,我恨你
冰魄宫。
“你回来了,铜镜,白狐他”琳琅不敢问下去了。
铜镜的双眼泛着从没有过的冷光,他低声道:“要忍耐,为了十夜宫主,白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可他”
“一定被白之宜折磨的不成样子了吧!”琳琅不忍心的说道。
“白之宜连小宫主都伤,更别说是白狐了!”
“当初我们若是投靠皇甫青天,或许结果不是这个样子!”
铜镜温柔的抚了抚琳琅的脸颊:“琳琅,自古正邪不两立,即便是我们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可是冰魄宫曾经被称作江湖第一邪宫,只这一点,我们就不能跟皇甫青天站在同一条船上,所以白之宜才是最好的选择,再忍忍,我们会等到机会的!”
琳琅难过的点了点头。
禁地。
漆黑的天空点缀着几颗繁星,孤独,寂寥,而又清冷。
东方闻思躺在紫魄的吊床上,望着天空放空了双眼,看不到悲伤,也看不到失望。
紫魄靠在旁边,捧着一坛酒,酒香充斥着空气,刺进呼吸中,醉了,却也未醉。r1
紫澈泛着光芒停驻在紫魄的肩上,异常乖巧。
静谧。
“还痛吗?”
“不痛了!”
紫魄轻声叹了口气:“白之宜的掌风带着剧毒,我方才替你疗伤,已经将其祛除了,你的右肩暂时不能动了,你要多休息,不要总是溜出宫了!”
“紫魄哥哥!”东方闻思低声说着,俨然没有了曾经的活力。
“怎么了?”
“我想我爹了!小的时候,我每次不开心,都会夜不能寐,我爹他就会抱着我,让我在他怀里睡觉,我才睡得着!”
紫魄轻声笑了笑,然后扭过头,刚好对上东方闻思闪烁着泪光的眼睛,那一瞬间,紫魄觉得心痛。
心痛?紫魄笑了,没有心的人,竟然还会痛!
他张开双臂:“丫头,过来!”
东方闻思跳下吊床,心满意足的靠在紫魄的怀里,紫魄抱着她,轻抚她的秀发,怜爱的说道:“不要招惹你娘,她已经入魔了,她不再是刚刚踏进曼陀罗宫时的那个白之宜了!”
“我娘她竟然要杀我”每每想到刚才的画面,东方闻思都觉得难以置信。
“她只是一时入魔,她不会杀你,因为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来伤害你!”
东方闻思的左手寻觅着紫魄的手,然后将其握住,似乎找到了温暖和安全感:“紫魄哥哥,你能不能带着我离开曼陀罗宫啊?”
“傻丫头,我们不能离开曼陀罗宫,因为曼陀罗宫是东方一秀和蓝澈唯一存在过的地方,这也是他们的心血,我们不能就这样离开!”
东方闻思吸了吸鼻子,疲倦的闭上了眼睛:“好吧那就不离开了”
紫魄感受着怀中小人均匀的呼吸,目光眺望着寂寥天际,那里,是朝阳升起的地方,是曼陀罗宫唯一能看到希望和温暖的地方。
“丫头,有我在,便不会让任何人来伤你!”
这轻声的呢喃,伴随着东方闻思进入了没有痛苦只有幸福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