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街沦陷,河阳城内再也没有一个人能担得起来。
摆在那些恶魔面前的,仍有数万百姓。
新鲜的肉体,新鲜的魂魄,新鲜的祭品。
城外依旧有各色法器争斗,撼天动地。
然而妖魔高手似乎突然从地底冒出来一般,一茬又一茬,无论来多少人族修士,总有与之匹配的敌人前来,坚定地挡在城外。
偶一低头,但见恶魔扑上百姓,张口一咬便是一条人命。
那惶惶阴差人头攒动,径直立在城中街道上,也不管收拢死人魂魄,反而被恶魔连血肉一并吞进了肚子。
可堪好好一座河阳县,人民淳朴,百姓安居,不过在这片刻之间,竟变成了鬼城。
不过多时,再听不到一句人声,只有恶魔“桀桀桀桀”地尖叫。
“撤!”
不知是谁人大喝一声,所有支援的修士一并退去,干脆利落,再也不看何阳一眼。
那妖魔大能纷纷退回城内,守在金灯寺外,粗粗一看,竟有上百人之多。
更有无数红衣魔神走出结界,现在一看,这哪里是一小搓妖魔搞的法事,分明就是仙魔大战之后,妖魔最齐备的一次了。
瘦高个的巫师站在主位,面前凭空出现一个楼梯,横亘在天地之间。
他一步步登上去,站在最高处的平台上,低头俯瞰河阳,取出了一本血红色书卷。
“以血为媒,以骨塑本,以身铸法,以魂启灵!”
“祈请魔尊,千秋万载!”
“佑我魔族!”
“醒来!”
话音一落,红色书卷陡然升空,天空中泛出一道红晕,那红晕仿佛初生的太阳,慢慢地将整个天空都变成了红色,如被火烧,又如被血涂抹,浓郁的仿佛要滴下水来。
天空突然翻涌一片片血云,牵引着地上所有恶魔,何止上万,黑压压,把整个河阳县城的街道都淹没的干干净净。
一只恶魔抬起头,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它的头颅轰然碎裂,七八个魂魄飘然而起,好像只只升起的萤火虫,泛出淡蓝色的光芒。
紧接着所有恶魔都碎了,像开了泥封的美酒,释放出藏在身体之中的魂魄。
数万只蓝色光点,将整个夜空点亮,影影绰绰。
紧接着,它们的身体爆开,血液垂直逆流上涌,汇成血线,然后小溪,最终变成一丈宽阔的血河,插入红云之中。
等血液流干,他们和百姓的尸体,连带着骨骼,一起化成粉末,也涌入那血云之中。
血云如龙似凤,横亘当空,剧烈翻滚,连月光都遮了去。
数十里外,仍旧看的清清楚楚。
“吼!”
一声吼突如其来,天地间陡然刮起飓风,整个河阳县成所有的房屋顿时倒塌,城墙歪斜,其后竟然碎裂成粉。
众妖魔抬头凝望,纷纷跪下,以额触地,筛糠一般。
这股威能,只压的他们抬不起头来。
遮天的血运登时散开,化成一个巨人,高百丈有余,目如星尘、口若深渊、顶生双角,肌肤如金似铁,血如钢水炽烈,头顶苍天,脚踏大地。
“吼!”
满带滔天的不甘与怨恨,震彻天地。
阵狂风席卷而来,直吹出数百,无数树倒房塌,若天灾降临。
他双手举起,擒日握月一般。
“我!余斩仙!”
“再来!”
这一声怒吼,震彻心云霄。
千里万里之外,无数仙佛道人看着这一幕,个个震撼不已。
他们不自觉地望向东方虚空,那里沉浸寂寥,没有任何反应。
白泽也在其中,他只是面带嘲讽:“你身份何等高贵,可如今看看人家,看看你!”
嗖的一声,又消失不见。
众仙佛道人,也都各自垂首退去。
巨人发泄完毕,身形陡然缩小,变成一个魁梧大汉,身穿红色黑龙袍,剑眉入鬓,双目如含雷霆,不怒自威。
但狂躁气质尽数内敛,倒像是个普通将军一般。
他缓缓转身,一众妖魔尽数下跪,山呼:
“恭迎魔族!功盖宇内,力压*********余斩仙走上前来,双手一抬,众人起身。
他便盯着巫师说道:“巫师山榈,此番功劳不小,准你复魔身,赐千军谋职!”
那干瘦巫师急忙下跪,同时身体如同充气一般膨胀起来,再抬头时,已经变成魔族中年。
“原河阳城隍柳明德,救吾有功,赐魔身一尊,责令建河阳阴魔军!”
“其余人等,各自侯封!”
众人尽皆露出激动神色,千年之后,魔族归来,又到他们征战立功之时。
“属下愿携魔军百人,荡平辽县,以拓阵营!”
“此时不急,且等我谋划谋划。”余斩仙说完,又看向巫师山榈,问道:“只一件事,我魔军符珠何故不见?”
山榈登时双腿打颤,忙不迭地跪下:“方才阵法行时混乱,被奸人盗了去!”
余斩仙道:“魔军符珠乃是魔皇陛下钦赐,统率百万魔军之信物,怎可丢了?”
山榈不敢说话。
余斩仙道:“限你三日取回!”
山榈领命。
余斩仙眉头一挑,又问:“魔皇陛下如今身在何方?”
“仍被困在无相炼狱!”
余斩仙皱眉思考片刻,说道:“佛陀布的法倒有些麻烦,待我等打下一片疆域,必然踏平佛土,迎回陛下!”
登时群情激昂,大喊:“踏平佛土,迎回陛下!”
余斩仙又道:“荒石何在?”
边上有个头顶双角的魔族人出列:“末将在此!”
“今起河阳县域化为我魔族地界,许你五日之内,清理山河,一应阴差鬼族统划入魔族大军。”
“末将得令,唯人族当作何处置?”
余斩仙又想了想,说道:“如今魔界被毁,便扎根这人间,至于人族,若听话便充作军需后勤,不听话便炼成阴魂,充入阴魔军中。”
荒石与柳明德各自应诺。
自今日开始,三界大乱,人间在此生灵涂炭。
……
红岭山神庙,一道红光闪过,十余人闪身出现。
玲珑收起那枚珠子,打量了一遭周边环境,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但见红云翻滚,突兀消散,不禁秀眉蹙起。
安平等人个个浑身是伤,最严重的便是县令周佩玉。
他本来藏青色的衣服,此刻已经被血浸透,面目苍白如纸,虚弱地张了张嘴。
安平急忙凑到跟前:“周大人,你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