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关于校长的真实身份，许承有过很多的猜测。

深空？星辰商会？目击者？

到底是一位有着八十六岁高龄的老人了，这样的人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都不奇怪。

而校长却平静地叙述出了一段惊人的话——

“曾经，我们这些老家伙们共用一个名字。”

“我们是——军团。”

军团。

这两个字，许承从未在任何人的心声中听闻过。

但听校长的意思，军团似乎是目击者、星辰商会、深空学社，甚至是其他更多超凡势力的“前身”。

那究竟是一個怎样的组织？

……

校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那张泛黄的老照片。

隔得距离比较远，像素又很低，导致许承看不太清上面的具体内容。

但应该是一张合照，上面有很多人。

校长望着那张照片，忽然又问了一个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接触的超凡？”

许承淡淡笑了笑，直白道：“不久。”

校长不信，她觉得这是因为许承不太想向一名陌生人交底，索性继续说道：

“我也当校长这么久了，所以看人还蛮准的。”

“你并非来自星辰商会或者深空，更不是目击者。”

“你应该是某位无意间接触了超凡力量的普通人，对吧？”

许承喝了口咖啡，点头默认了。

校长忽然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就你目前的认知而言，你认为诡异生物与人类之间的接触正处于一种怎样的阶段？”

老师问，学生答。

许承想了想，冒出来了两个字：“战争？”

目击者们行走在黑夜中，一次又一次地击退来犯的诡异生物，这种情况用“战争”二字来形容感觉很是贴切。

这是一场不为人知的战争。

“战争，嗯，你认为现在正在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吗？”

校长思索片刻，话锋一转，“你应该知道一点：人海战术对诡异生物是行不通的，有时甚至还会起到反效果。”

“对。”

许承点了点头。

原能会影响人类的精神，与之相伴的诡异生物们当然也会。

虽然原能适应性较高的人类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抗这种影响，但依旧存在着发疯的可能。

一人发疯，极有可能让整支小队在诡异中团灭！

更为严重的是，极大量的原能块共存一处，会让诡异生物产生某种未知的活性化，进而衍生出更为棘手的存在。

因此与诡异生物正面对抗的目击者们往往都是单独行动的，且单兵作战能力极强。

只有在极少数的情况下，目击者们才会集体行动，例如不久之前的新无明号事件。

因为那时候要对付是“人类”，人当然越多越好。

话说回现在。

校长看见许承点头之后，微笑着继续问了下一个问题。

但这个问题却让人有些细思恐极。

“你是否好奇过，人类是怎样认识到这一点的呢？”

认识到哪一点？

认识到不能用人海战术来对抗诡异生物，即便那些人统统都是适应性合格的人也不行。

许承忽然想到了一种可怕的答案。

这种答案萦绕在他的脑海里，始终无法散去。

他的表情未变，但眸子深处闪过的光芒却被校长注意到了。

“人类与诡异生物的战争从古至今，持续了太久太久。”

“久到人类足以下定决心，向诡异生物发起一次真正的反击战争。”

“于是在许多年前，蔚蓝官方在全球范围内秘密招募了大量的战士，这些人或是有极高的原能适应性，或是各个领域的尖端人才。”

“在蔚蓝的统一调配下，这些人分工合作，爆发出了极强的作战能力。”

“这支军队的名字，叫做——军团。”

校长枯瘦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张照片。

“我曾经也是那其中的一员，在科研部工作，作为一名新兵，主要负责诡异生物的研究。”

“我看着那些军团的士兵们入伍、训练、战斗、牺牲……”

“我们的每次战斗都很艰难，总有人负伤或阵亡，但当时军团中的每一个人都怀抱着同一个天真的信念——”

“面对诡异，我们并非无计可施，我们能赢。”

听到这里，许承顿了顿，随后缓缓道出了自己的猜测：

“军团输了。”

“对，输了。”

校长将手中的照片轻轻放在了桌子上，而后在一旁的文件中翻找了起来。

很快，一本老旧的笔记被她拿了出来。

“军团战败，就此分崩离析。”

“嗯？”

许承的目光微动，明显有些疑惑。

这个结果未免有些太过简洁了。

军团——即蔚蓝联军，应该聚集了一大批信念无比坚定的精锐。

由这样一群人所组成的队伍，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一次战败就彻底崩溃呢？

校长看出了许承的疑问。

她轻轻叹了口气，翻开了笔记本中的一页。

“有多少年了？六十年了吧。”

“老实说，当年的事我其实都记得。”

“搞科研的嘛，我对自己的记性还是蛮有信心的。”

“但无论我强迫自己记忆多少次，我的大脑也依旧无法相信那天发生的事。”

“我至今都无法相信那个事实，所以每次回忆我都会觉得是我记错了，再所以每次都只能对照着笔记来说。”

“但我多希望真的是我记错了啊……”

校长将自己的手指点在了笔记本上，而后一点一点缓缓念道；

“1962年3月5日，军团科研部发现了相对可控的‘诡异降临’技术，为人类的反攻提供了技术支持。”

“1962年4月13日，人类反攻诡异生物的计划确定，计划大致如下：”

“利用原能块召唤诡异生物降临，同时锁定降临通道，完成初步防线的降临，并尝试进一步探索诡异生物的世界”

“1962年5月26日18:22:44:000，黄昏时分，利加洲内陆平原，战斗开始。”

“18:22:45:000，诡异降临。”

“18:22:45:001，第二战区阵亡一人，是此次战役的首位死者，死因为被异物贯穿眉心。”

“18:22:46:417，第四战区阵亡13564人，死因为心脏麻痹。”

“18:22:47:035，第五战区共35620人全灭，死因为窒息或血液沸腾；第一战区阵亡635人，死因为腰斩。”

“18:22:47:890，第三战区阵亡1025人，死因为脏器退化；第一战区8970人失踪，判断已经阵亡。”

“18:22:48:000，降临通道强行关闭，战斗结束。”

“总时长，3秒。”

“18:24:06:632，军团确认战败。”

校长读完了这些，手指仍在不住地颤抖着，她的大脑正在本能地抗拒这些文字。

“这场战役在黄昏时分开启。”

“军团本想利用那晚的漫漫长夜获取更多的情报，但战斗却也在黄昏时分结束了。”

“那3秒太快了，以至于很多人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直到军团指挥部利用通讯设备统计了具体的死亡人数——”

“59815。”

校长合上了笔记本，语气平静得可怕。

“你刚才说，人类与诡异生物正在进行一场战争，这句话其实不完全对。”

“战争早已经打完了。”

“我们输了。”

“我们在黄昏幕落时，用59815人的鲜血，为人类的傲慢付出了代价。”

“由此，这场战役被定名为‘血幕’。”

——血幕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