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晶晶已经哭的梨花带雨，双手握着阿婆的另一只手，不住的说着“对不起”。

她想起和于途刚到福安大街的时候，一连问了十几家饭馆，却没有一家愿意为他们开门。正当两人饥肠辘辘，街的行人越来越少时，是阿婆为他们打开了一道门缝。

她想起那两碗诚意十足的西红柿鸡蛋面，自己居然还剩了半碗，倒给了于途。

她想起阿婆将留作纪念的女儿的衣服送给自己，自己才能舒舒服服的在黑暗的街走这么远。

她想起刚刚，阿婆中了枪却死死忍着一声不吭，为的就是不连累大家……

相识不过一个小时，但阿婆已经成了乔晶晶的亲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乔晶晶的脑子仿佛凝滞了，别的都不会说，只会翻来覆去的重复这么一句。

对不起，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向我敞开了大门，而我却什么都为你做不了……

阿婆没有去看乔晶晶，也没看自己的外孙女，她的生命正在走向尽头，但她却用尽所有力量，牵扯着于途的袖口。

于途蹲在阿婆身前，自从进入国运战场后，那双一贯冷静睿智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深深的愧疚。

他看了看阿婆的眼睛，又看看她那枯瘦的手指，突然俯下身体，在阿婆耳边小声的说道：

“放心吧，我会把小白送到学校，我会保护她，绝不让任何东西伤害到她……包括那头怪物！”

话音落下，阿婆用力牵着于途的手指，终于松弛下来，苍老的面庞爬一抹释然与安详。

然后她微微动了动头，目光看了看小孙女，最后却落到了乔晶晶的身。

俄顷，老人的胸口不再有起伏，折磨她的咳嗽也终于停下，感受到握着的胳膊越来越沉，乔晶晶终于明白，老人走了。

可让她惊讶的是，阿婆在最后的时光都没有再看回孙女，而只是在直直的看着自己，目光里充满了复杂难明的味道。

一低头，乔晶晶突然懂了。

她哪是在看着自己？

她是在看自己身的衣服，她在看她的女儿！

直播间里，一条条弹幕飘满了公屏。

“为什么突然好想哭……明明我根本就不认识阿婆！”

“CNM国运系统做个人吧，为什么那么好的老人最后是这样的结局？”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阿婆真的死了？？感觉我眼睛进砖头了！”

“于老师想想办法啊！国运战场那么神奇，万一有死人复活的道具呢？”

“意难平！都是那个傻逼枪手，于老师一定要弄死他，给阿婆报仇！”

……

弹幕里说什么的都有，但随后出现的一条，虽然只有短短六个字，却被所有观众第三次反复的复制刷屏：

“阿婆，一路好走！”

“阿婆，一路好走！”

“阿婆，一路好走！”

“阿婆，一路好走！”

……

渐渐的，当公屏只剩下这么一句内容，却像是雪花一样飘满了天空的时候。

主持人小萨突然低低的说了一句：

“雪花似掌难遮眼，风力如刀不断愁——阿婆，一路走好！”

“阿婆，一路走好！”

这一夜，龙国的直播间里，不知有多少人看红了眼眶，哽住了咽喉！

于途没有安慰乔晶晶和小丫头，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言不发的走到医生身边，他的沉默令医生感到了紧张：“作为医生我也很悲痛，但我确实救不了她，你不能怪我……”

他还没说完，于途就摆了摆手：“我没怪你，他怎么样了？”

他说的是那个黄牛国军人。

离得近了，于途才看清对方穿的是迷彩服，臂章还印有黄牛国某军队的番号。

“情况很不好，我的同伴，他需要输血，可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药，也没有血……”

医生不停的摇着脑袋，陷入到深深的自责和痛苦中去。

于途拍了拍医生的肩膀，在军人身边蹲了下来。

——他的情况确实很不好，脸色白的像纸，血还在从伤口中流着，即便于途这样的外行人，也能看出他挨不了多久了。

“你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于途看了片刻，平静的向军人问道。

作为将死之人，军人反倒比医生更镇定，他打量了于途一下，干裂的嘴角微微扯动：“你……龙国人？”

“对。”

“我知道你，”军人的眼睛微微一亮：“你是……那个……神奇的科学家。我听见了公告，你很了不起。”

于途吸了口气，压抑住自己的情绪，然后用冷静的近乎冷的语气，又一次道：“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吗？”

军人想了想，转向医生：“拉姆，把，把那东西给他吧。”

医生听到同伴的呼唤，茫然的抬起头来：“什么？”

“把那东西给他，”

军人又说：“拉姆，他很聪明，比你我加在一起还要聪明一百倍，那东西在他手，能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可是……”

拉姆很犹豫，可他又非常尊敬他的同伴，于是转头向于途问道：“刚才那个枪手，你能杀掉他吗？”

“可以。”于途毫不犹豫的答道。

也许是于途回答的太快，拉姆摇了摇头。

“我不相信你，我们好几个国家的选手结成了同盟，但其中有人把我们的信息出卖给了敌人，所以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除非你把他的头拿到我的面前，我才会把东西交给你。”

然而于途也摇了摇头：“你不用给我任何东西，我也一样会去杀了他。”

拉姆的眼神闪了闪，在阿婆的尸体打了个转，却没有再说什么。

“还有一件事，”

地的军人已到了弥留之际，突然对于途说道。

“我叫普拉萨德，住在加都，拉姆会把我的事情都告诉你……如果你能出去，请帮我去看看我的妻子和女儿，把我的事情告诉她们。”

“……告诉她，要像她的父亲一样勇敢、坚强，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

“因为……因为以后，妈妈就要靠她来照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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