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安安静静在剧组拍了一个星期的戏。

白天拍戏，晚上跟卓欣然聊天，感觉时间过得也挺快。

某天下了戏，还没回剧组，助理跑过来告诉他，方思雨来了。

不用多想，应该知道他准备跟徐婧婷结婚，跑来问他。

陆远没多大反应，来就来吧。

他看看时间，觉得还是带她去县里吃个饭。

回到房间，看到方思雨安静坐在窗边等他。

背影单薄，长发及腰，穿着她喜欢的碎花裙，窗外傍晚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安静而美好。

他轻咳了一声。

方思雨转头，“回来了？”

陆远点点头，“我带你去县里面吃饭，你在外面等我下，我换身衣服。”

“好。”

方思雨拿起包走了出去。

陆远开车和方思雨一起去县上。

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车里放着柔和的轻音乐，陆远默默开车，一直没说话。

方思雨打破了宁静。

“你这部戏什么时候杀青？”

“快了，大概还有半个月。”

“哦……”

感觉她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陆远问：“你公司怎么样？”

“还可以，婧婷姐帮我找的销售团队很厉害，接了很多大单子。”

陆远皱眉：“她比你大，你不用叫她姐。”

而且她对你做过什么你都忘了吗？

他没有说这个，因为担心提起来会伤她的心。

方思雨低着头，“其实她挺好的，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差。”

听到这句话，陆远不禁火冒三丈，“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跟她走太近？”

在他眼里，方思雨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没接触多少社会，不知道人心险恶，更不希望她跟徐婧婷这种心肠歹毒、坏主意一大堆的人接触。

“她再怎么坏，你不也要跟她结婚了吗？其实你内心也没有那么讨厌她吧。”

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陆远脸一沉，冷冷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她很厉害，准备跟她学？”

“可最后还是她得到了你。”

这种腔调，几乎跟徐婧婷一模一样。

陆远把方向盘一转，车子便道，停在了路边。

“思雨，我对你的确有亏欠，你现在的样子，百分之八十是因为我造成的，其实，我一直在想，你以后怎么办？”

他悲伤看着方思雨。

他可以一辈子照顾她，但是她不能没有自己的爱人，不能一直是自己的附属物。

方思雨很坦然：“我现在不好吗？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业，还有公司，我的所有同学里面，我的成就最高。”

“你开心就好。”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跟方思雨摊牌。

“我跟徐婧婷是假结婚，给她个名分，让她安分而已。”

他继续说道：“后续我会退出演艺圈，专注幕后，以及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他还没说到卓欣然。

方思雨抢先一步问：“那欣然姐呢？”

“我打算带她去另一个城市生活。”

方思雨又问：“那我呢？”

陆远转脸看着她，欲言又止。

这一刻，无论说什么都会伤害她吧，可实际上是，他不会带她走。

看陆远的表情，方思雨也猜到了答桉。

脸上的表情从期待转为失落。

陆远思索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对不起，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我一定无条件帮你，但你始终要独立面对生活。”

“我不！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你说永远不会抛弃我！”

陆远深感无奈，所有的承诺，最好不要说出口，因为都会后悔。

他揉了揉太阳穴，“我没有抛弃你，我说了，无论你有什么困难，我都会无条件帮你，我永远会是你坚强的后盾。”

“我不需要你帮忙！我需要的是你在我身边！”

陆远无奈，他只有一个人，没办法一分为二。

他叹气：“你冷静一点吧，不要这么执着。”

方思雨已经泪如雨下。

看到她哭，陆远就开始慌乱。

好像自己是个渣男，伤了女孩的心。

而事实也是如此。

“你不要哭了，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不行吗？”

方思雨一边哭一边说：“我还能好好说吗？这一次，你是铁了心了！我马上就会永远失去你！”

陆远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启动车子，继续往县城去。

方思雨看着窗外，泪如雨下。

他看着前方，路上依稀几辆车陆续超过他。

时不时递上纸巾。

除了这个，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到了县城吃饭的地方。

陆远停好车子，方思雨却没有下车的意思。

她声音略微嘶哑：“我不饿，不想吃饭。”

“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好好吃饭？”

她坐在那儿，赌气一样不动。

陆远回到车上，“行吧，那我陪你不吃。”

两人就这么坐在车上。

正是晚饭时间，外面不时有人往饭店走，有的是一家老小，有的是情侣，总之都开开心心，热热闹闹。

他们的车里却死气沉沉。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许久，方思雨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陆远想起前段时间和李诗瑶一起散步的那条沿江小道，风景、环境都很好。

他点点头，把车子开到江边挺好。

正好江边还有一丝余晖，暗红的霞光倒映在水面上，风一吹，红色的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看到这样的风景，心情也顿时舒展不少。

两人默默走着。

方思雨说道：“是欣然姐不接受我们吗？我和婧婷姐其实已经达成一致，我们可以友好和平相处，不会争风吃醋，让你难堪，更不会争结婚这件事。”

陆远摇头：“不是，是我想给她完整的爱。”

每个人的精力有有限，一旦分散，始终会让人觉得厚此薄彼，总会有人受委屈，他不想卓欣然受这个委屈。

“怎么就不是完整的爱呢？你每日跟她在一起，只需要偶尔来看看我，我就很满足了，难道这都不行吗？”

他可以这样，总有一天，她会攒够失望，然后离开。

但女孩子的青春有限，等到四十岁幡然醒悟，再离开，那她的人生已经过去一半，要再找到合适的、心爱的人，已经很难。

相当于他耽误了人家大半辈子。

他不想做这种事情。

可是无论他怎么说，方思雨都不信。

她现在只想他能够留下来，哪怕偶尔看看她，就已经足够。

他停了下来，认真看着方思雨，“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后悔现在作出的决定？”

她一直刻苦读书，第一次接触爱情，就是被欺骗的爱情，根本没有接触过真正爱她的人，所以对爱情的认知根本不完整，所以当她有了完整的认知，一定会后悔现在的自己。

方思雨摇头，坚定道：“我绝不会后悔！”

“呵呵……”

“你现在好像一个叛逆的孩子，父母怎么劝说都没用，只有自己头破血流了才会回头。”

方思雨苦笑，“在你眼里，我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么？”她用受伤的眼睛看着陆远，“可是哪个父母会舍弃自己的孩子？”

“你瞎说什么呢？”陆远觉得莫名其妙，“我只是打个比方。”

“我知道。”她仍旧没有丝毫迟疑，“我不是小孩子了，会对自己做出的事情负责，我绝不会后悔。”

陆远想了想，说道：“我跟欣然商量下，以后固定时间回来看你，但前提是欣然和我一起来。”

“那还不如不来，让我看你们俩秀恩爱吗？”

虽然说出这句话对方思雨有点残忍，但陆远还是说了，“总之，我们之间不正常的关系不能再继续。”

方思雨望着平静的江面。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余晖也已消失，天空暗了下来，水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

她怅然一笑，“在你眼里，只是一段不正常关系，在我眼里，却是最刻骨铭心的爱。”

陆远知道自己的话伤害了她，却没有后悔。

有时候，必须用这种残酷让她醒悟。

“我真的很羡慕卓欣然，她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你可以为她放弃一切？没有哪个男人会拒绝，可你偏偏为了她拒绝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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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不理解，“难道，多一个人爱你、照顾你，不好么？”

陆远笑笑：“等你遇到了真在爱你的人，就会知道，爱情不能分享。”

“就算遇到真在爱我的人，但那个人不是你，我就不会接受。”

哎……

陆远对着江面无声叹息。

已经将近8点，两人还没有吃完饭，一天高强度的工作让陆远早就已经饥肠辘辘，现在却陪着她在江边饿肚子。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么？”

方思雨侧过脸，“不然呢？这对我来说是天大的事。”

看陆远澹然的表情，她知道自己这趟来不来都改变不了什么。

她又笑了笑，“或许只是找个理由见见你吧。”

陆远看她的眼神有同情有心疼有内疚，就是没有爱。

她忽然认真看着他，缓缓问道：“你对我，有过一点点，哪怕是某一刻，一闪而过的心动或是喜欢吗？”

不是没有。

她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单纯的女孩，他的记忆里，包括他们一起拍综艺时，他都有过几次心动。

但这种心动只是对美好事物的欣赏。

此刻他也不能这么说，因为怕她心存幻想。

他摇摇头：“我们可以是好朋友，可以是兄妹，但真的，没有男女之情。”

陆远看到方思雨的眼神暗澹下去。

有那么一刻心很痛。

他其实很理解方思雨，也知道她承受了很多，如果他现在没有爱人，一定会接受她。

可他心里已经有了别人，没有空余的位置给她。

“我知道了。”

她撩了撩头发，故作轻松道，“没事，我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她吁了口气，眨了眨就要落泪的眼睛。

“你回去吧，我也坐车回去了。”

陆远没有多想，只说道：“我送你去车站。”

她摇摇头：“不用，我自己打车。”

“没事，从这里到车站也不远。”

他话音还没落。

方思雨忽然大吼一声：“我都说了不用！问不想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她眼眶通红，却强忍着泪水。

陆远知道自己这次把她伤到底了。

可他却不能做什么。

看着方思雨，想安慰她，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方思雨说：“你走吧，我想看着你走。”

“可是你人生地不熟的，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

方思雨笑：“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还会丢吗？”

陆远没有动。

“你快走吧，我怕自己会改变主意，会不让你走，我想最后一次看你的背影……”

陆远没有意识到她话里的意思，只听到她说再不走可能会后悔之类的话。

他收起犹豫，“那好，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上车了到家了都跟我说一声。”

方思雨微笑着、缓缓地点了点头。

陆远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毅然转身。

离去的脚步看起来那么慢，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方思雨又一次泪如雨下。

忽然觉得万念俱灰。

身边就是看不见底的江水，可能人在最绝望的时候，总会有投江的冲动。

此时得方思雨也一样。

她觉得活着没意思，没有陆远，她就没了活下去的信念。

她毫不犹豫，翻身站上栏杆个，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走出几米远的陆远听到声音，心中一惊，蓦然回头，只看见方思雨碎花裙子在风中飘扬，随后落入水里。

河边有人在喊：“有人跳河啦！有人跳河啦！”

陆远赶紧跑过去，翻越栏杆跳了下去。

在水里很快就看到了方思雨的身影，陆远游过去拦腰抱住她往河边游。

可方思雨一直在挣脱，她并不想被救。

但陆远不能放弃，拼劲权力还是往岸边游。

河边热心人丢下树枝、泡沫箱等漂浮物。

陆远一手抓住，一手将方思雨抬出水面。

紧接着又又一个年轻人跳了下来，和他一起，把方思雨推上了岸边。

上了岸，她已经吸了很多水，整个人近乎昏迷，陆远给她做心肺复苏，畅通呼吸道，看到吸入的水排出来后抱着她往车里去。

车上有他的衣服，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她浑身湿漉漉的，不能不换衣服。

他拿毛巾把她身上擦干，然后帮她换衣服。

虽然……但是，她哪儿自己没看过呢，也没必要这么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