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命运的巧合,还没等余沧海反应过来从轰轰作响的面前的大火堆中,一片片并射出的铁片恰好就有一片打到了他的脸上,划掉了他的半边脸上的肉,血迷住了他的眼睛。
没有人靠近,因为没人知道像这样的铁片还有多少,余沧海在火堆旁没了命般的大叫,身子胡乱的抽动,似乎想要跑进去救自己的儿子,但又不知道是因为害怕那些威力极大的弹片的攻击还是什么别的,跑的有些走样,渐渐的离那个燃烧的客栈变得远了。
他的那两个徒弟,就是叫方人智和于人豪的那两个,此时还有些精神未定的站在稍远的地方,看到余沧海负了伤,便一起惊呼出了声,都说了一句:“师傅小心。”但是也都没有什么动作,显然也没有上前去把自己师傅拉到安全地方的意思。
等到余沧海开始乱跑,于人豪终于动了动脚步想要跟上,但余沧海也没跑几步,在他前面黑压压的树上,嗖嗖的射出一片像撒开的网。
网很大,也就显得余沧海有些小。他闪转,他腾挪,但终究没有躲开,也就显得好像在细密的网里挣扎的鱼一样可怜。
他来的可巧,那前方的树上蹲了两个人,在上面受了好一会,就是专门等着万一这几个高手低手什么的没有被林大哥的土地雷给炸死,在用梨花针给他来两个阴的。
没错,是两个,因为每一个人都拿了两个筒子,之前林平之也交代过,务必一击必中,不然便有可能有生命危险了,但若是真的第一筒子就打到人,那就把第二筒也打他身上。
他们自然是愿意听林平之的话的,所以在将余沧海打倒之后,不约而同的从身后解下另一筒梨花针来,眯起一只眼睛瞄准,针射出的时候声音带着些锐利,听得人有些害怕,在看的时候,那里还能看出来大概是个人,不过也完全的变成红色了。
余沧海的胸膛,臂膀,脖颈,脸上都插着密密麻麻的铁丝,没时间找银针或者铁针的,而且针的长度也不够,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个发了芽的菌培,身体还是热的,嘴巴似乎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可惜他终究也说不出了。
他还没凉透,但大约可以算是死透了。
于人豪吼了一声师傅,眼圈似乎也变得红了,看到从树上隐约间跳下两个人来往远处跑,立刻便追了上去,可惜也没追多远,在距离树不远的地方也倒了下来,起初还在痛苦地叫,再然后也就不叫了。
方人智看的有些恐惧,眼睛想要左右仔细看一看情况,但是终究是身体的反应比较快,直接一软就跪到了地上,将手中的折扇和腰间的剑远远地丢开,跪在地上流汗。
嘴巴张了两下,但也只发出“荷…荷”的声音,说不清完整的句子了。
他等了许久,依旧等不到人来。
林平之听着远处的声音变得骚乱,果然,无论什么时候,这世界上总是不会缺少看热闹的人。
皱了皱眉,对着林震南道:“父亲,现在就让众位镖头撤回吧,别忘了将余沧海和另一人的尸体带走。”
“那那人?”林震南指着跪在地上发抖的方人智。
“他已经吓破了胆,不足为惧了……,而且料想也只是余沧海的徒弟,什么青城四兽什么的,应当也没什么实力和胆魄。”
等到林震南带着人收拾残局,林平之拍了拍白展堂的背,白展堂一个激灵后,对着林平之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你不要怕……,这也没什么好怕的,咱们都快是亲戚了,我又怎么可能对付你?”
“是是,亲戚好,亲戚好。”
林平之从白展堂的腰间摘下那两个小的喷子,往还在跪着的那个人努了努下巴,安静道:“你去问问他是谁吧,我在后面看着。”
白展堂在林平之的动作起是汗毛倒立,又听到他的话后立刻便从石狮子后面站了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大腿内侧有些发抖。
这样的人,为何能杀人如此平静?白展堂不清楚,只是觉得这个看起来有些俊秀的少年忽然变得十分的可怕,还是离他远一点让人觉得安全。
白展堂快速的走到方人智的身前,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来福威镖局灭门?”
这话他问出来便感觉怪怪的,这种话难道不都是事后问的吗?自己怕不是古往今来第一个杀了人还说别人是来灭门的人吧?
方人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结巴的说道:“大人,你看有跪在地上灭……呃……呃。”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瞪大了眼睛侧倒在地上,血从他的脖颈处流到地上,化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形。
白展堂瞪大了眼睛,看着站在方人智身后拿着暗器的林平之,不解的问:“不是问他的身份吗?你怎么突然把他杀了?”
林平之眨了眨眼,小声道:“太好杀了,没忍住。”
白展堂有些傻眼,这也能算是理由的吗?那自己这个位置……
他忍不住的向后退了两步,警惕的看着林平之道:“这事到这里也算是了了,后面的事情我也参与不上,那就先回了。”
声音渐小,话还没说完,人就一垫脚尖消失在了原地,最后两个字还是在空中飘过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害怕林平之抽冷子给他一下。
林平之苦笑了两声,吹了个口哨,不少少年就从黑暗中的地方出来整齐的排列成两排,而后抓走方人智还算干净的裤脚消失在了黑色的夜里。
风继续吹,火势渐大,而后又慢慢变得小了,天也从无尽的远方开始变得逐渐的明亮。
福威镖局的灯光从后半夜就通宵达旦的亮着,林震南在刚刚破晓的时候就提着两个小盒子带着几个少年出了门。
他去送礼,也可能去杀人。
福州有大规模的军队,但得益于明朝出色的厢兵制度,和几乎文重武轻的官场怪相,所以福州巡抚若是想调动人来抄他的家,要么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去上书从别处调些兵来,要么就要靠锦衣卫。
更何况,昨晚有些小响动这种事情,是劳烦不到“清贵”的福州巡抚的。
不巧的是,锦衣卫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