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打定主意,要走上仕途,成为一名燃烧自己,为门派富强呕心沥血的有志青年。
可在大哥与死鬼爹要吃人的目光下,张墨还是羞愧地低下了脑袋。
他打算先糊弄过去再说。
于是摆手敷衍:“好……那我决定了,就搬去城里跟大哥学做饭。”
李无迭喜上眉梢,一拍大腿:“这就对了。快收拾行李,大哥骑车带你进城。”
张襂瞪着大眼珠子:“不许去!老子不同意。”
张墨拍着他的肩膀:“爹,你放心,我会回来看你的。再说,你早就被炼丹厂开除了,刚因为开窑子被罚了十块钱,我也没工作,那以后咱们吃什么?”
“不行。就是饿死,你也不能与这逆子同流合污。”
张襂很不高兴。
一副宝宝心里苦,但宝宝就是不说得可怜巴巴样子,心底那点委屈眼看就要溢出来。
李无迭赶紧往老爹的伤口上撒盐:“小墨,别理他。腿长咱们自己身上,爱去哪,就去哪。让他老死在家里算了。”
张墨拿了两套旧衣服,胡乱塞进包里,准备要溜。
张襂见状,顿时悲从心中来。
只觉得二儿子到底是和自己不亲了,肯定是还记恨着自己害他入狱的事情。
“爹,我走了。过些天就回来。”
张墨深吸一口气,有些为难地说。
忠县这地方是纯粹的工业生产基地,为了自己的长生大业,搬到大哥家住会更方便。
“唉……”
张襂眼眶微红,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他面带悲怆之色,摆了摆手:“走吧,走吧。以后也不用回来看我了。”
“你看。他多冷血,巴不得咱们快滚呢。”
李无迭开心到爆炸,拉着张墨往外走,还很贴心的帮张襂关好门。
来到楼下。
只见那辆劳力牌敞篷灵气车旁,停着一辆掉漆的二八大杠自行车。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把车停在人家门口,有钱就了不起啊。”
李无迭拿出车钥匙,一边抱怨,一边指挥:“小墨,把行李跟食盒挂车把手上,人坐后面就行。”
张墨也默默掏出钥匙,打开绑在车轱辘上的链条锁。
“……”
推着自行车的李无迭眼睛都直了。
原来那个缺德鬼——就是你。
张墨瞅了他一眼,嘿嘿直笑:“大哥,把你的坐骑放上来。”四个轮子的灵气车,肯定比二八大杠要快。”
李无迭摸着满是铆钉的黝黑车身,咋舌道:“乖乖。劳力牌,这少说得五百块钱吧?”
“朋友借的,值多少钱可不好说,”
“你哪个朋友这么有钱,能把这么贵的灵气车借给你?”
李无迭眯着眼睛,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他。
“东元甲级法院的孙法官。”
张墨感慨道:我们可谓一见如故,忘年交的那种,懂不?孙哥不仅帮我洗清了身上的冤屈,见我喜欢,非要把车借我开两天。他这人啊,最大的缺点就是太实在……
“真的?”李无迭有些不信。
张墨摊手:“反正这里头肯定没有违法行为。大哥,你管那么多干嘛,走不走了?”
“走……现在就走。”
李无迭是将信将疑,张了张嘴,还是放弃了刨根问底的想法。
话毕,兄弟俩抬着二八大杠,打算将其塞进后备箱一块带走。
两人搞得满头大汗,你看我,我看你,又看看卡在后备箱外的半辆自行车……
最终放弃了这个愚蠢的想法,转而把二八大杠横在后座,用铁链捆好。
“出发。”
张墨坐上驾驶位,握着仅剩半个的方向盘,潇洒的打了个响指。
李无迭小心翼翼在副驾驶位坐好,后背挺得笔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一副生怕把车坐坏了的表情。
一分钟后。
李无迭:“……”
张墨:“……”
李无迭:“你倒是走啊。”
张墨:“哈哈,原来我不会开。”
李无迭:“……”
在这辆敞篷灵气车上,张墨没有找到档把,没有找到油门,更没有钥匙孔,也不存在什么一键启动按钮。
除了方向盘,刹车踏板,以及镶嵌在挡风玻璃下方的机械时速钟,驾驶舱空荡荡……
一看就不是正经车。
李无迭摸着双下巴,想了一会儿,提醒道:“我在杂志上看到过。这种很贵的灵气车,是通过神识控制灵气炉开合驱动车辆的。你试试,用神识感知一下,看能不能开起来。”
“喔。原来如此。”张墨恍然大悟。
一分钟后。
李无迭:“……”
张墨:“……”
李无迭:“你倒是走啊。”
张墨双手抱头:“炼气三层才能外放神识,我启动不了……”
李无迭:“……”
张墨一拍大腿:“大哥,你来开。”
李无迭理直气壮:“我也是炼气一层!”
张墨傻眼:“那怎么办?”
李无迭:“……”
……
一分钟后。
那辆二八大杠是怎么被搬上去,就被怎么搬了下来。
右把手挂着个装满碗筷的食盒,左把手挂着行李,张墨坐在后座,李无迭在中间用力到站起来蹬……
从忠县,到东元城区,足有三十公里。
三个小时后。
天黑。
东元城区的路灯已经点亮。
被压得不堪重负的二八大杠,晃晃悠悠一路穿过南部的老城区,来到这座城市最边缘之处,正式进入属于真正老破小的三合坊地界。
“到了。小墨你看,那家油饭铺子,就是大哥开的。”
累得嘴唇发白,险些虚脱的李无迭,推着自行车,指着狭窄街道末端一栋筒子楼的底商铺面,对自行车后座的张墨说道。
“一楼用来开店做生意,二楼除了我和你嫂子的住的房间,还有个阳台,回头大哥给你改成小屋,以后你也能一人一间房了。”
尽管已经累得不行,可只要谈起自己离家多年来的奋斗成果,李无迭瞬间就能精神百倍。
作为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的孩子,不靠爹,不靠娘,凭自己本事娶媳妇,每日起早贪黑地打拼,能在大城市最偏僻角落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小铺面……
哪怕这一切不过是有些人努力的起点,张墨也觉得大哥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李无迭兴冲冲说着:“等会儿先尝尝店里的招牌油饭,那滋味,你绝对想不到……简直绝了。哈!不是吹啊,要是没有这秘制油饭,你大哥我也没这么顺利能在城里买上铺子……”
“大哥,别装逼了。让我下来吧,你这么推着我,我跟个弱智似的。”
坐在后座的张墨大翻白眼。
李无迭:“行,行……那你下来,反正马上就到了。”
张墨一个大跳,翻身下车,与李无迭并肩一道向前走去。
李记油饭铺。
招牌上字迹因为风吹雨打,已经有些模糊,勉强辨认而已。
但两面食幡似乎是新做的,黑底白字,一边写着李记,一边写着油饭,在凉爽夜风徐徐吹拂下,悠然飘动。
李无迭买的铺面很小,食客就餐区只有二十几平。
因为已经过了饭点,店里有些冷清,只有五四个食客。
其中有一个脑袋包成印度人的家伙,穿着双黑色硬底拖鞋,一只脚踩着条凳,端着一大碗油饭,正坐在门口左侧那张木桌前大快朵颐。
吃完了,他抹着油腻的嘴角,称赞道:“儿媳啊,你们这油饭滋味真是绝了。”
“爹。难得来一趟,既然喜欢吃,要不再来一碗?”
扎着干练马尾辫,身系青色连身围裙的大嫂孙香坐在边上给他倒茶,笑眯眯地问。
张襂瞪着大眼珠子,砸吧着嘴,很开心的样子:“行!还是我儿媳知道疼人。好,真好。不仅长得漂亮,还懂事儿。依爹看,你嫁给那逆子,是白瞎你这么好的人儿了,可惜,可惜呀……”
张墨:“……”
推着二八大杠的李无迭:“……”
看着灰头土脸的兄弟俩站在那,张襂顿时乐惨了。
他一拍大腿,得意洋洋道:“没想到吧?我比你们还快!两个蠢蛋,有火车不坐,叫你们骑车,累死你们……”
张墨:“……”
李无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