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汤山和陈瑜生到达之前,猪霸主的主人,以及诸多围观者,对如何拯救这头猪中帅哥,提出了多种方案。
第一种方案,是一个笨蛋想出来的。让猪主人在猪头前,拿根鞭子抽打帅哥猪的头,以使它在负痛之际主动后退。一旦退到宽阔处,危机自然而然就解除了。
这个方案当然行不通。猪不但不后退,还一面嚎叫一面龇牙咧嘴,整个一副要与人拼命的姿态。猪主人抽了几鞭子之后,便骂那位出馊主意的家伙:
“你他妈的比猪还笨。”
那人识趣,知道猪主人正在气头上,被骂了一回智商不如猪,也只好闭嘴不言。
第二种方案是一个稍稍聪明的人想出来的:找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前后分布,努力将猪从窄巷里拉出来。
这方案看着可行,但也没什么效果。倒不是因为猪太重,几个大男人抬不动。而是因为卡得太紧,几番拉扯,根本没动分毫。
其实这种情况,即便卡得不算太紧,也不是用蛮劲能解决得了的。比如将一只尺寸太小的手镯戴上手,要脱下来,再大的力气也于事无补。
关键是,猪主人对自己的猪帅哥爱之太切,几个帮忙的人稍一加力,猪负痛叫得很大声,主人不痛却叫得比猪更大声。一叠声吩咐道:
“轻点,轻点,没见猪痛得都哭出眼泪了”
大家只好停手,在一人一猪的哀嚎声中,跑到猪头前,仔细欣赏猪流出来的眼泪。然后无聊地讨论,猪的眼泪,跟人的眼泪相比,成份是不是一样。有人甚至还用手指沾了一滴,放在嘴里试咸淡。
第三种方案说起来最有效,却是一个小孩想出来的。
当时折腾了大半天,一群成年男子正在束手无策。有人叹气,也有人发笑。
叹气是因为猪的嚎叫声闻十里,吵得大家连中午饭都没吃好发笑则是因为,猪被卡在两堵墙之间,进退不得,这事太稀奇了。千古难得一见。
只有猪主人蹲在地上,跟猪一起哭,而且看上去他比猪更伤心。恰逢中午放学,一群呆头呆脑的小学生走到此处,立马停步,像欣赏外星人一样,欣赏猪被卡住的雄姿。
小孩子平常见惯了猪,但从没近距离接触过,此时见这头猪中帅哥身不由己,全都凑上去,抚摸的抚摸,揪毛的揪毛,还有的拧耳朵,更有人挖鼻孔。
惹得猪主人大怒,止住哭声驱赶小孩:
“走开,走开,什么不好玩,玩我的猪”
其中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拔下一根猪鬃,放在自己鼻孔下面闻了一下,然后告诉猪主人:
“我知道要怎么把这头猪弄出来。”
猪主人当然不信。一群大人都束手无策,你一个十岁的孩子瞎凑什么热闹还嫌我心里不烦么于是举起手里的竹鞭,连吓带赶:
“快走,否则我把你剁碎了喂猪。”
小孩吃了一吓,拔腿便跑,十几步之后又回过头来,向猪主人大喊:
“笨蛋,把墙拆了,猪不就出来了吗”
猪主人如梦初醒,嘴上不接话,心里却在连连点头,对呀,卡住猪的是左右两堵墙,猪既然没练过江湖传说中的缩骨之术,那么,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不就是应该从墙上着手么
于是猪主人不哭了,站到猪头前,上下观察一番,估计要把肥猪弄出来,倒也不必拆掉整堵墙,只需拿掉两三块砖头就够了。
这么一合计,立马大喜若狂,二话不说,回家去找锤子,准备回来砸墙。
待到他扛着一把大锤回到事发地点,才发现拆墙方案听起来最有效,却根本行不通。他一心想着自己的猪,忽略了一个最大的障碍:墙也是有主人的。
此时两面墙面的主人,各自扛了一把镰刀,站在墙边盛气而待,杀气腾腾。猪主人尚未开口说话,两位墙主人便异口同声地宣布:
“你不能为了一头猪,而砸了我的墙。”
猪主人哀求:“我又不砸整面墙,只需拆两三块砖头。”
一个墙主人:“那也不行。这里是墙角,拆了两三块砖头,根基便动摇了。房子本来又老又旧,这么一搞,肯定就塌了。”
另一个墙主人:“除非你给我们重新盖一栋房子。”
猪主人一听,我为了一头猪,居然要给你盖一栋房,他妈的这是什么理论啊本来就是两堵墙和一头猪的事,怎么把你们弄成了拆迁户可我并不是房地产开发商呀。
猪主人悲从中来,却又不敢蛮干,毕竟他一把锤子,干不过人家两把镰刀。但眼看着有个能救猪的实际方案,也不能就此放弃,无奈之下,他只好去找村长。
村长正在家中睡午觉,听说为了一头猪而让他去断理,心里就有点不爽,想着我好歹也是一村之长,不是以前的养猪娃,管的是一村之人,而不是一村之猪。
村长倚在床头挥挥手:“猪的事应该找屠夫,找我干什么”
猪主人哀求:“村长,现在已经不是猪的事了。你要再不出面,恐怕就得出人命。”
村长一听居然人命关天,只好很不情愿地从床上起身,来到事发现场,前前后后走了几个来回,最后站在猪前面,拍着猪头,给猪主人下结论:
“你不能因为一头猪,而拆人家的房。”
说罢回去继续睡觉。话到这个份上,猪主人遂彻底绝望,扔下锤子蹲在地上号啕大哭。恰在此时,汤山和陈瑜生为兜揽生意而路过此处,被这桩千古奇事吸引,驻足观看。
经过一年的历练,陈瑜生和汤山已成了远近闻名的明星屠夫,因此他们往猪头前一站,便被几个女人认出来了,惊声尖叫:
“咦,你们两个,不就是连人都敢杀的帅哥屠夫么”
汤山低头不语,心里有点不敢承受“帅哥屠夫”的称号,因为他自觉勉强算是一枚帅哥,却不是个合格的屠夫。
陈瑜生则表现得心安理得,还向那个惊声尖叫的女人抛过去一个媚眼。猛见对方长得又黑又胖,立马将媚眼收了,转而专心欣赏夹在墙缝里的猪。
蹲在地上大哭的猪主人,一听来了两个屠夫,忽然就想起刚才村长在家里说的话:猪的事,应该找屠夫。何况,据称这是两个连人都敢杀的屠夫,说不定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于是猪主人一狠心,掏出五十块钱往陈瑜生手里塞。没想到陈瑜生捻着下巴上的胡须,老气横秋的说出四个字:
“就地宰杀。”
猪主人先是头晕了一下,接着怒不可遏,手一闪,像小鸡吃米一样,从陈瑜生掌心啄回那五十块钱,嘴里吼道:
“我让你救救我的猪,你出的是什么馊主意”
陈瑜生倒是很淡然:“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猪主人更加愤怒:“放屁,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我的猪”
陈瑜生还是很淡然:“墙不能拆,猪又出不来。你就耗着吧。”
汤山在旁边添油加醋:“人耗得起,猪耗不起。到明天,它身上至少要掉十斤肉再过天,说不定它就一命呜呼了。”
陈瑜生拔了根狗尾巴草嚼在嘴角,悠悠接口:“所以,耗到明天杀,你的收入就少了一两百块天之后,它自然死亡,你就什么都得不到。这世上最怕自然死亡的生物,就是猪,因为那意味着肉没人买了,尸体只能埋掉。”
汤山叹了口气:“就地宰杀,至少你经济上一点都没损失。”
陈瑜生拍拍猪主人的肩:“老哥,猪是养来杀的,不是养来宠的。你大可不必用情那么深。如果实在是感情泛滥,杀了它再养条狗吧。”
汤忍住笑总结道:“起码狗不会夹在墙缝里出不来。”
两人你来我往,把猪主人说得一愣一愣的。愣到最后,猪主人渐渐的就把事情想明白了:墙不能拆,猪出不来,一直较劲,耗的是猪身上的膘。耗久了弄不好就真的一无所有。
陈瑜生和汤山说完,转身假意要走。猪主人赶紧追上,拦在前头,狠了狠心,长叹一声:
“两位兄弟,就依你们所说,帮我收拾了吧。”
于是,这头远近闻名的猪中帅哥、猪中霸主,就这么夹在两堵墙之间,除了嚎叫,一动不能动,被陈瑜生一刀捅死了。
因为杀的是名猪,屠夫也是名人,当事双方又都有帅哥的称号,因此,这场屠杀围观者甚众。村里几乎所有在家的人都出动了,就像看明星表演,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汤山和陈瑜生在这种氛围里,虚荣心得到极度满足,嘴巴也油滑起来,大胆与围着的女人们调笑,往往妙语连珠。
汤山比较曲折隐晦,顶多就是这种类型的:
“美女让让,别靠那么近,刀子不长眼,小心连你身上的毛都剃了。”
陈瑜生就比较直接露骨,割下长长的猪尾巴,扔到一个看着年轻的女人身上,斜眼笑道:
“拿去顶一顶吧,软硬度正合适。细是细了点,但胜在够长。”
惹得一阵哄堂大笑。该女人先是红着脸不说话,待到笑声平息,她找个机会靠近陈瑜生身边,用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回敬道:
“哼,自己家伙不行的男人,才需要找替代物。”
听着像是恶狠狠语言报复,实际上,暗示的意味相当浓。陈瑜生不傻,怎么会听不出里面的挑逗味道他不再接话,只在褪猪毛的间隙,抬头给了那女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看到了一张长相俊俏,而又涨得赤红的小脸,还有两道满含鼓励的**目光。那目光暗示他,该女人老公不在家那目光还斜了一斜,向他指出了她家的方位。
当天晚上,陈瑜生瞒着汤山,借了一辆破自行车,骑过十八里山路,敲开了那个女人的房门。
第二天,陈瑜生双腿发软,只好告诉汤山,不去杀猪了,放假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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