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之间,大掌从天而降,掌下乾坤显化,映照出无尽星辰,激射出无尽星光,化作一条熠熠星河。
徐仲抬头看。
下一刻,那道熠熠星河便照进了他的眼睛里。
冷冰,肃杀的星光先在眼中绽放,而后强行上涌,冲进印堂穴,沿印堂穴上游,过神庭,开天门,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沿着眉间这一条线,要把徐仲一分为二。
徐仲意识有些麻木,他只觉得头颅冻得僵硬,那些星光在头颅中游走,把大脑充满,让徐仲生出一种,大脑无法承载任何念头,若是动一动念头,头颅就如西瓜一样爆炸的错觉。
而这,只不过是一缕掌风,借徐仲双瞳而散发威能而已。
那股威能不停地冲击着泥丸。
徐仲不断咳血,而后全神贯注,观想黄龙,护持意识。
“玄武七宿,加持吾身。”徐仲说话时,鲜血就顺着他的嘴巴哗哗流淌。
下一刻,徐仲体内闪烁七颗星辰,周身星光熠熠,点点闪烁,形如一头玄武。
玄武一分为二,徐仲的形神也似一分为二般。
水曜密藏锁住自身生机,所有生机淤结于水曜密藏之中,形成一个小小的徐仲的虚形。
那道虚形,鲸吞气血,阳气,精气神的力量。
下一刻,徐仲的肉身不断地皱瘦,渐渐如老树般腐朽,也似一块干海绵,排空了所有水分,变得轻飘飘的,若是骨骼没有重量。这一刻,他的肉身能够直接飘起来。
他的魂魄亦是如此。
人魂中的水曜密藏吞了天魂,地魂,七魄。
一时间,泥丸空荡荡。
他的身体,处在生死的二相转换。
那道神掌突然一滞,寻找不到目标。
徐仲体内的黑山老妖突然觉醒,化作一道意识显化。
“好在我留了一手。”黑山老妖在泥丸之中,见徐仲生死二相轮转,只觉自己的谨慎全无大错。
然而,他刚说完这一句话,就被那道神掌锁定。
神掌穿透徐仲的泥丸一线,直接将黑山老妖遗留的烙印打的粉碎。
与此同时,外在的那道神掌,竟盘旋而过,自守一玉楼而始,横压六座玉楼,直接拍在第七座玉楼上。
“谁人暗算我?”黑山老妖的咆哮声回荡着整个天墉城。
而此刻,徐仲再度转换生死。
所有的生机,都从水曜密藏之上流淌向身体的其他地方。像是吸收了水的海绵一样,重新膨胀起来。
徐仲刚一复苏,便“哇”的一声再度吐了一口血。
他呆滞地坐在霞光之中。
“还好,那只是一道残留的法术。”徐仲心有余悸。
若是法术中存有意识,就算是他再怎么转换生死也无济于事。
不过,徐仲实在没有想过,黑山老妖会在烙印中,加诸自己的意识。
霞光终于落下,把他下放至守一玉楼前。
这玉楼有六层。
一楼藏经,二楼藏法,三楼藏术,四楼藏器,五楼藏韵,六楼藏道。
经,是经书,囊括九天十地大小事,记录无数生灵图录,及各种炼气士的感悟。
法,是道法,是守一境界的修行道法。
术,是法术,同样是守一境界可以施展的法术。
器,是法宝。
韵,是各种神兽神禽留下来的遗蜕,只存神韵,而不拘形体,有的是一块骨,有的是一片羽,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至于道,则是一尊神像。
神像居于守一玉楼第六层,和黄龙,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象征着五曜境界一样,它也象征着守一境界。
这不是徐仲的感悟。
而是当他看见玉楼的瞬间,冥冥中就有人在向他介绍。
玉楼之前,空无一人。
倒是玉楼之中,人数众多。
从第一层,到第六层都有数之不清的人。
徐仲一时踟蹰,他站在此处,那身处六楼的神像仿佛苏醒,垂目看向他。
那神像亦有二相。
有两道神光盘旋在天门之上,显化本相。
一个全身星光加深,如一头真龙之形,萦绕翻腾,口吐道音。
而另一个全身碧绿,周身黑气如墨沉沦,似一口黑蟒,口吐魔音。
道音,魔音交错。
仿佛有嘶嘶刺耳的怪啸声,夹杂着沉闷的风雷之声,听起来无比的怪异。
“他和我一样,入了魔?”徐仲心头一跳。
然后下一刻,就有一道声音瓮声瓮气地在耳边回荡:“你这人,和这神像靠的这么近,是想趁我们不注意把神像搬走吗?”
徐仲回头,就看见一个胖乎乎,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三尺稚童用老气横秋的口语向他说道。
其他人也在看他。
“不好!”徐仲心头一跳:“我被守一神像拉到玉楼六层来了。”
他急忙退让开。
他走一步,那守一神像也跟着走了一步。
无形之中,那些参悟守一神像的炼气士也跟着挪动了一步。
“你把守一神像炼化了?”那稚童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和徐仲一样,都是刚刚才来到的第六层,所以没有此地其他炼气士一样,参悟得这么深。
其他参悟守一神像的炼气士闻言纷纷醒来,也注意到了自己的位置发生了变化。
徐仲回头看,并没有发现异常,急忙解释道:“我没有?”
那神像竟也开口,用着和他一样的口吻说着:“我没有。”
徐仲被吓了一跳,急忙和神像拉开距离。
而那神像亦步亦趋,跟在他的屁股后面,甩也甩不掉。
“你走可以,先把神像留下。”稚童摇身一变,化作一只无支祁,伸手向徐仲抓来。
那只大手淌出献血,有如一片血云,北风呼啸,五指被吹的变形,化成五条血色大蟒,联合绞杀徐仲。
“气禁!”徐仲运其体内法力,向身后一指。
气禁之术施展,将五条大蟒禁锢在空中,而后消散成一片血雾,弥漫空中。
“元灵化身!”
无支祁怒喝一声。
它身上的无数根猴毛纷纷跳脱成一头头心猿,落在地上,而后纷纷跳跃起来,向徐仲杀去。
这些心猿吞吐念头,手握长棍,一棍落下,就能打散人的理智和清醒,而心猿则可以趁机进入体内,把炼气士的镜心搅得乌烟瘴气。
这是守一神像告诉他的话。
徐仲手做剑指,朝前一点。
顷刻间就有一道浩荡剑气横压三百里,如河水决堤一般冲向无支祁。
这些心猿在剑气长河之上上蹿下跳,手里的棍棒更是挥动成风,往往三五只心猿能截下一寸剑光。
此地足有心猿五万,顷刻间就把徐仲的剑光截成了一万多截。
徐仲心中一惊。
而后就看见一个个心猿如接力一般纷纷变化无支祁,两者之间的距离被拉近。
“摄魂!”体内摄魂这一法术种子觉醒起来。
徐仲瞬息之间就已掌握。
他探出手来,手里盘旋一道呼呼黑风。
这股黑风盘旋而出,将一头头心猿卷在一起,有如风中落叶般飘飘荡荡,最后重新变作一根根猴毛,在风中盘旋。
无支祁停滞身形。
他隔空摄物,将那些猴毛纷纷收敛起来。
有了无支祁拦截,给了那些人收敛精气神的时间。
他们在徐仲身后,快速出手。
无数法术从体内迸发出来,加诸于徐仲身上。
“生光,障服。”
徐仲左右手,各施一道法术。
生光,召来护体神光,诸法不侵,妙用无穷。
障服,加身一件虚无道衣,风霜雨露雷鸣闪电不沾肉身。
神光在道衣之外。
然而,诸法不侵,与不沾肉身,都是以他自身法力决定的,
面对这些法术垂落,徐仲身上身体神光被轻易撕裂,虚无道衣也变得支离破碎。
“借风!”
虚无之中,生出大风。
狂风呼啸而过,是世间最为锋利的刀,能够抚平一切。
这股大风,撕扯人体肉身,吹散人体魂魄。
呼呼声响,血色氤氲。
那些修为稍差的,靠近徐仲的,肉身被吹出许多伤口来,
“定风珠!”
一位妖族炼气士吐出一口定风宝珠,一瞬间就将风波定住。
而其他炼气士则再度出手。
徐仲灵机一动,扣住守一神像的双腿,首尾颠倒,作势一扫。
那些法术形成的异象被这神像扫的的消散如烟。
徐仲愣住了,其他人也愣住了。
他们没有想过这神像竟还有这等妙用。
一时间,风波止住了,所有人都怔在原地,气氛凝固。
“放下这尊神像,我们放你离开。”少年开口,其他人也做附和。
“我也想放下这神像。”徐仲把神像正放在地。
然后他尝试得走了一步,于是,那神像也跟着走了一步。
“你看,是它在跟着我的。”
那最先说话的少年面色阴沉,冷冷开口:“你是在戏耍我们吗?”
他压抑着怒火。
可徐仲却是满头的雾水。
“你炼化了神像,神像有灵,自然会遵照你的一举一动而行动。”少年手中生出一把枪。
枪尖如星,白缨似雪,长枪如龙。
一股枪意冲天而起,仿佛可以冲破天地。
“我说的是,你抹去自己的烙印,放这座神像自由!”少年枪头直指徐仲:“可你却在此地戏弄我们,真是欺人太甚。”
“我真的没有炼化这尊神像。”徐仲心中满是无奈。
他也想放下神像,可神像不知为何就跟着他,他也无可奈何。
他理解这些人的想法。
这座神像之上,蕴藏着守一境的无上奥妙。
参悟它一天,几乎可以抵得上他们自行参悟一年。
“众怒难犯,我自是知道这个道理。”徐仲指着神像:“可我已经说了,我没有炼化这尊神像。是真是假,你们可以自己上前来查看。”
徐仲拿起葫芦:“但你们若是连看都不愿看,罔顾事实真相而咄咄逼人,那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葫芦中吞吐剑光剑气。
一时间,整个玉楼六层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