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雁国北部边境，

寒阳城，

白儿坊……

“焱小子，快，这边！”

“来了来了！”黄牧焱吧嗒一下，将白色毛巾往肩膀上一甩，往声音来源跑去，手中还端着一个小巧的青花茶壶。

“你小子，真是奇怪，好端端的小队长不当，跑这酒馆当小二。”

呼唤黄牧焱的老头笑骂一声，接过青花茶壶，倒满身前的酒杯就要端起，想着名酒入豪肠，这闻名千里的白儿酿到底是怎样的佳品。

谁料，酒未入口，便被黄牧焱一把夺过，放在高挺的鼻子上一嗅，嘀咕一声“好酒”，便仰头一饮而尽，看得老头是一脸懵。

“哈哈，老头，喝你一杯酒，不介意吧？”黄牧焱咧嘴一笑，还不忘拿起那青花茶壶，为老头重新满上一杯。

“臭小子，换别的客人，你得遭殃。”老头没有介意，端起酒香溢散的青花瓷杯，同是仰头一饮而尽，道了一声痛快。

不过，转瞬间，老头笑脸瞬变，严肃问道：“焱小子，现在边境动荡，你真的不跟我回去？”

黄牧焱也是敛去笑容，听得是战事，脸色变得苍白，眼中透着犹豫，更多的是……

痛苦！

随后，他摇头，长叹了一口气，小声道：“老头，你看这酒，你我都想将其一饮而尽，可，如果其中混入了杂质，你觉得，还会有人稀罕吗？或者说，如果其中被放了剧毒，每个人都会敬而远之吧。

我便是这剧毒吧，只一败，失去了昔日并肩作战的兄弟，更被许多人唾弃，说我私通敌人……”

黄牧焱没再说下去，他不介意别人怎么看自己，更不介意自己的修为因此被废，只是，他无法原谅，自己的失误，导致全军覆没，那些跟随他的士兵，绝大多数战死，只寥寥几人存活。

在战场的最后一刻，士兵们还拼死掩护自己逃离。

“所以，老头，你走吧，我不会跟你回去的，莫说我修为全无，已是废人一个，即便猎犬特赦，我又怎有面目去面对我的士兵们。当个店小二，该喝喝，该吃吃，平淡惬意，不好么？”

说罢，黄牧焱再次一甩毛巾，转身就要离去。

“如果，当时猎犬出了叛徒，那人将你们的计划全数暴露，你也不跟我走么？”

老头的声音不大，酒肆里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声音，很难被人听到。

“你说什么？！”黄牧焱却是猛然转身，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老头。

“我们一直不相信你会败给乌布，他是一个庸才，没有丝毫战斗才能。猎犬中随便一个小将带队，便能胜之，更何况是你。

当然，没有证据，小姐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

老头从怀中缓缓取出一叠纸张，递到黄牧焱的身前。

黄牧焱一把夺过纸张，一张一张往下看，他看得仔细，不肯放过一字，只为了还他麾下士兵一个公道。

他的眼中布满血丝，眼眶变得湿润，他咬的牙齿咯咯作响，原本英俊的面庞在此刻变得有些狰狞可怖，双拳紧握，指甲掐入肉中，嘴里狠狠地挤出两个字：“是她！”

他恨，

自己没能发现那次的战斗是一场阴谋，一场针对他黄牧焱的惊天阴谋。

“罢了，如今我已是废人一个，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只怨我智商太低了。”

泪水在他的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没能落下，他看着老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老头，谢谢你告诉我真相，回去告诉馨儿，不值，这份情，我会记一辈子的，你走吧。”

将纸张还给老头之后，黄牧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喧嚣的人群，做着一个店小二的本分工作。

仇，即便粉身碎骨，黄牧焱也要去报，哪怕那个女人背后有着强大的靠山。

老头一片好心，他不能将其拖入这趟浑水，更主要的是，他不想连累夏逸馨，这个令他魂牵梦绕却不得已远离的女友。

夏逸馨的父亲虽是城主，奈何军务与一城之主无关，如果强行干涉，军部发难，怕是会有灭顶之灾，因此，只能暗中派遣老头帮忙调查。

见此，老头内心唏嘘不已，曾几何时，在战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战神，如今只能如此了么？

刚才，在看到纸张内容的时候，他分明见到了少年眼中的决然一瞬而逝。

放下银子，叹了一口气，老头饮尽了壶中的佳酿，小声呢喃了一句：“即便是剧毒，还是有人会喝的。”

走出酒肆，他抬头看了看四周，一个闪身，便消失不见。

……

夜深，

明月高悬，万籁俱静，整座城池都被漆黑笼罩，仅有那些大户人家门前的灯笼一摇一晃的微弱灯光，还有那打更人断续的吆喝。

白儿坊，一道黑影从中闪出，他头戴黑巾，面缠黑布，整个人配合一身黑衣，隐藏在黑夜中，确定四周无人之后，才在寂静的街道上谨慎穿行，每走几十步就要观察四周的动静，这是一个优秀军人特有的谨慎。

打更人偶尔遇见一袭黑影，也只是揉揉眼睛，再看，已然不见，便觉得自己眼花看错了，深更半夜的，谁会这么无聊没事到处逛吓人呢？

那黑影正是黄牧焱！

白天老头给他带来了线索，没有修为的他寸步难行，何况，看似安静的城镇，隐藏着许多那幕后黑手的眼线，他只能趁着夜色偷偷潜出。

他要出城，可能，只有城外的那个地方，才能让他看到报仇雪恨的希望。

在这个世界上，废掉别人修为的方法有许多，恢复修为的方法，却是难如登天。

黄牧焱自幼生活在寒阳城，小时候采药砍柴什么的，经常活跃于附近的山峰峡谷，自然知道附近有一处卧龙谷，一直被附近十八城奉为禁区，凡进入者，

十死无生！

其中常年大雾弥漫，曾有人见过有恐怖的妖兽在卧龙谷边缘出现，虽然只是一瞬间，也让这本就恐怖的卧龙谷更添无法探知的神秘。

不仅如此，住在卧龙谷附近的猎户，夜晚常常听到若有若无的吼声，十分陌生，没有一种普通野兽是这样的叫声。

唯一的解释便是，那声音的来源，是妖兽，它们有着足以媲美人类灵境的力量，高级妖兽甚至能抗衡元境强者。

在黄牧焱印象中，小的时候，他有次采药迷路，误闯了卧龙谷……

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危险中，迷雾虽大，有怎能挡住孩童的去路？小孩子懂什么，见到满地珍稀的山草药，只顾着闷头一边走一边采摘了。

直至，黄牧焱见到了令他永生难忘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