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看着这满桌的瓜果糕点，心道脑子有坑才听你一个太子瞎叨叨呢。

不过有这等想法的显然不多。

后园中士子见是太子到来，纷纷站起身来，小腿不知道哪来的劲头，迈的飞快。

像是一群闻着腥臭味儿的苍蝇，蜂拥着围了上去，脸上都露出激动地神色。

眼前这位，可是这个国家未来的主人。

若是能入得了他的法眼，未来必定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周围一下子空荡起来，太子那疙瘩反倒人满为患，士子们并不嘈杂，只是低着原本高贵的头颅，臊眉耷眼的，像是温顺的绵羊。

啧，有必要吗，人还不定会继位呢。

陈默摇了摇头，捏起一块梅花状糕点，扔进嘴里。

“你怎么不过去？若是被太子看上眼，可就能摆脱眼下现状了。”

身后衣清川声音响起，陈默回头一瞧，这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坐在一旁，就这般静静的看着远处熙熙攘攘的画面。

“脑子笨不懂得钻营，话说你事情结束了？”

“结束了，现在若是要走，都行。”

陈默心说速度倒是挺快，虽说不知道衣清川所来何事，但想来同这太子殿下有几分关联。

当即看太子的目光中又多出几分怜悯，这倒霉家伙，不愧是高危职业，走哪都有人惦记着。

不过想来太子身边安保级别应当不低，不然早给人噶了。

周围丫鬟早过去请安了，四下无人，陈默好奇问道：“你说太子这般，会不会引得皇帝忌惮？”

这是个老生常谈的话题，历朝历代没有太子不小心行事的，作为帝国权力之下的第一人，周围危机四伏，时刻都有想取而代之的人暗中破坏。

身为太子，接近外臣，尤其是这一群即将科举取士的士子，似乎太过于招摇了些，随意安个罪名，那都承担不起。

啧，这太子应当不会这般蠢吧？

衣清川收回目光，解释道：“若无皇帝示意，太子哪敢如此。”

“皇帝示意？皇帝为何如此？”

乾雍皇帝年岁已高，古稀之年，但怎么看都春秋鼎盛，就看这下半年的安排，什么选妃、生日宴之类的，都表明这老东西身体倍儿棒。

虽说乾雍皇帝迷上了大烟，每日里吞云吐雾，但相较于寻常百姓，他有最好的条件来减轻大烟的副作用，因此肯定活的更加长久，这般示意，倒有些像是要交出权力的模样。

“乾雍皇帝野心极大，以先皇为自身目标，无论是东征西讨，南征北战，亦或者修书著说，为的就是要成为同先皇一般文治武功、声威赫赫的人物。”

衣清川斟酌着字词，娓娓道来：“到如今，乾雍皇帝在位时间已经同先皇齐平，他为了标榜自身对先皇尊敬，便决定让位于太子，自己做那太上皇，因此，这些时间，太子明显会高调许多。”

“原是这样！”

陈默懂了，这种操作还真是秀儿。

历朝历代有哪个皇帝会自愿成为太上皇？

乾雍皇帝玩了一手大的，似乎并不怕翻车，想来对一切都极有把控。

是了，满朝文武，皆是他一手提拔，自然是他心腹。

太子即便是继位，对于朝野把控，也显得无能为力，想要大肆的更换新血，背后这太上皇显然不会同意。

啧，乾雍皇帝果然打得一手好算盘，自个儿保全了声名，又拿捏住了权力，实在是一石二鸟。

不过这般机密的消息，衣清川怎会知道？

陈默有几分古怪的看了衣清川一眼，这姑娘背后的组织有些手段。

这等涉及皇室内部隐秘的消息，她都能得知，显然其背后的组织，在大魏朝堂有不小的掌控力，也不知道乾雍皇帝是否了解，自己这朝堂之中，出了一些老六。

嗯，有些意思，近来这情况，越发的有意思了。

陈默正想着呢，那边便传来山呼海啸之声，循声一瞧，是士子们的赞颂之言。

显而易见，这些经过层层选拔来至京城的士子，腹中多少有些墨水，拍起马屁来那真是语出惊人，偏生一个个演技那也是精湛，什么涕泗横流，那都是轻的，让人感觉太子就是放个屁，他们都能感动的跟个王八蛋似的。

方才陈默稍听了下，太子说的也只是些寻常话语，多是勉励之言，并无什么出奇之处，亏得这帮士子能听得如此认真，想来身份不一样，这寻常的话语之中，蕴含的力量也不一样。

同样的话，换做他陈默去讲，底下恐怕会是一片哄然大笑。

啧，权力之毒，已是如此颠倒人心，即便是苦读圣贤书的文人士子，也不免得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陈默忽然想起，前世自个儿似乎也是如此，同这些文人士子并无太多分别，不由得自嘲一笑。

感情，他这也是五十步笑百步。

……

再美味的东西，吃的多了，便也会觉得发腻。

陈默看着这一桌子杯盘狼藉，摸了摸有些发胀的肚皮，咧嘴一笑，随着衣清川出了太子东宫。

中秋月正圆，接下来的舞台可不是他想掺和的了。

半路同衣清川分手，陈默独自回了仵作房。

眼下时间还早，还能睡上一觉。

不过肚中饱饱，坐也不是，躺也不是，陈默在屋中踱步，八哥便飞了过来，歪着脑袋睁着眼睛瞧着他，也不说话。

哦不对，是不能那么流畅的说话了，千字文给陈默收走了。

“怎么，想说话？”

陈默打口袋里取出一块糕点，喂给八哥，笑问道。

“想！”

八哥回答得简洁干净，虽说千字文被收走了，但八哥聪明，还是会了些简单地字词，表达意思倒还算准确。

“那你可得改改性子，在那般骂人，我可不给你。”

陈默警告一句，之前这缺德八哥成天往店家那跑，虽说没出事情，但想来也是店家没忍住下重手，不然早给抓起来炖了。

“好。”

八哥点头答应，陈默这才手指一点八哥脑袋，千字文馈赠，八哥眼中又多出几分灵动色彩。

知识改变命运，想来是不假，八哥得了千字文，鸟都变聪明许多。

“谢谢主人。”

八哥扑棱着翅膀，脑袋磨蹭着陈默的脸颊，而后又嘿嘿的笑了起来。

“怎的，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没有没有，主人误会了，我只是一只善良的鸟儿。”

“得了吧，那店家上回都给你骂的七窍生烟了。”

陈默哪会相信八哥的鬼话，还要说些什么，外边打门声响起。

挥手驱散八哥，陈默开了门，是个捕快，手里拿着张尸格。

“汪哥，今日里可还早呀。”

陈默说着，拿出一个布包，递给捕快，道：“今日里可是上等货色，汪哥你有口福了。”

汪哥接过，只是一闻，眼前一亮，竖了个大拇指：“小七可以啊，有手段！”

说着，将怀里尸格递给陈默，小声提醒道：“小七这回可得当心，这是上头指名道姓要给你的，我估摸着不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