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盛其实还有许多话要问,也有许多话要叮嘱,奈何情况不允许,只能就此罢手。
他很快便追上了兄弟们。
离开的这段时间可能在一刻钟左右,长度掐得刚好,神不知鬼不觉。
“唉。”
随着搜索慢慢深入,天色也黑了下来,张三的热情被磨得干干净净,满脸都是阴郁。
以车找人的思路应该没问题,为什么却不见效果?
“大老板,你说马车会不会已经……”
陈盛带着小的们正在饭馆吃夜宵,手上捏着个鸡爪子。
“被处理了?”
“对。”张三点点头。
“差不多。我们能想到的,别人也一定能想到。那个帮凶可以先将阿吉安顿下来,再把马车弄出去,随便找个地方烧了、埋了、沉了,都行。留在家里等着别人找上门,这未免不够明智。”
作为幕后的操刀者,陈盛显得很严肃。
他的脸上全无异样,还提供了好几种作案手段,热烈地跟大家展开探讨。
张三说不出话来,心里已经表示认同。
吃完饭夜宵后,陈盛本以为张三会鸣金收兵,却不想他居然坚持道:“接着搜!我们领着夫人的银子,就要为夫人办事,哪怕明知没有任何希望,也要继续搜下去!”
“……”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兄弟们看了看张三,又看了看陈盛,都不吱声。
早晨抬尸体,白天搜马车,晚上还他娘的接着干?这个姓张的到底是不是人?铁虎在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样折腾过。
张三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位置。
他呆了一下,只好用求助的眼神望着大哥,脸上憋得通红。
陈盛淡淡道:“嗯,这段时间比较特殊,你们就听老三的。回头有一个算一个,月底去账房多领十两银子。”
“是!!!”
小的们听完这句话,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干活的速度那叫一个快,都笑嘻嘻的。
等没人的时候,张三感到无地自容,连忙给陈盛抱拳鞠躬。
“多,多谢大老板,兄弟……”
陈盛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不要再说了,我可是个懒人,往后还得请你受受累,把咱们分舵的担子挑起来。”
“遵命。”
面子里子都给了,张三心服口服,连头也不敢抬。
……
夜。
子时二刻。
陈盛是最后一拨赶回去复命的,前厅里灯光如昼,慕容秋荻还在等消息,还没睡。
早上的那些陌生人也都候在现场,气氛冷冷的,好像颇为尴尬。
他们具体分到了什么任务,陈盛并不清楚,但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全写脸上了。
“大老板,你这组情况如何?”
陈盛没言语,也低着头当哑巴。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慕容秋荻却面色平静,似乎早就有心理准备。
“诸位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明日辰时请准点过来,咱们再另想计策。”
“是!”
张三刚准备随着大哥们撤走,发现慕容秋荻竟然瞥了他一下,使了个眼色。
他的脑子可不笨,赶紧放慢动作,悄悄地留到最后。
“夫人。”
“嗯。”慕容秋荻问道:“你今天一直跟在大老板身边?”
“是。”
“他的表现可有异常?”
张三眨眨眼睛:“属下愚钝,不知夫人指的是哪方面?”
慕容秋荻道:“比如说态度散漫,甚至于对行动毫无热情,什么都不管。”
全中!
“……”
如果换成平时,张三可能会说真话,但今天绝对不会。
——大老板给他解围,顾全了自己的面子,而且又把权力交给了他,这个好处是难以想象的。
人总要讲点良心,哪能一转脸就把大哥卖了?
张三摇着头:“绝无此事,大老板带着我等四处搜寻,身上的汗水就没干过。他严谨、积极、尽心尽责,小的们实在佩服得很。”
太荒谬了!
这说的是高通?
慕容秋荻为之一怔:“当真如此?”
张三道:“当然。数十名兄弟都可以作证,属下不敢虚言。”
慕容秋荻双眉紧锁,又问道:“那他有没有无故离开,消失过一段时间?”
“没有!”张三的回答斩钉截铁:“大老板奔波了整整一日,不曾休息过片刻,也不曾去过茅房,为夫人办事,他好像连命都能豁出去!”
慕容秋荻:“……”
……
折腾了一整天,陈盛终于回家了。
他回的不是公馆后院,而是铁虎的家。
公馆在今早变成了修罗场,为了防止发生意外,陈盛就将夫人们提前送了出去。
因为情况紧急,仓促间很难找到合适的房子,而铁虎那边又大、又安全,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保护的都是自己人,铁虎若泉下有知,应该也不会反对吧?
陈盛从外面进入正厅,发现灯还亮着。
此时大夫人不在,几个小妾和卿卿围着桌子有说有笑的,也不知在干什么。
“哗啦啦。”
“嘻嘻,该你了。”
“好,我来就我来。哗啦啦……”
已经这么晚了,她们居然不睡觉,莫非在熬夜打麻将?
“哟,老爷?”
六姨太霜翎眼睛尖,她是第一个看到陈盛的,连忙走过来挽住胳膊,把陈盛带了过去。
“外面鸡都叫了,大家怎么还不睡?”
霜翎道:“等老爷啊,老爷没回府,我们几个如何放心?”
陈盛扫了一眼,这些女人果然都带着忧虑之色。
——有铁虎的前车之鉴,她们很难不害怕,大半夜的聚在一起玩闹,也许是为了互相壮胆。
陈盛笑道:“我没事,都放心吧。”
“嗯。”霜翎道:“老爷的公务已经办完了?”
陈盛宽慰道:“当然办完了,顺顺利利,没有任何危险。”
“老爷没骗人?”
“谁骗人谁是小狗。”
“呼,办完就好,老天保佑。”
大家这才松口气,有了真正发自肺腑的笑容。
“你们打麻将呢,输赢如何?”陈盛故意把话题岔开,不想再提外面的事情。
霜翎道:“没有打麻将。我们几个等老爷回来,反着闲着也是闲着,就玩了几把色子,谁赢了谁侍寝,听天由命,公平得很。”
额……
简直不像话,用色子决定谁侍寝,能不能尊重一下男人?
这到底是谁陪谁?
陈盛板着脸:“哪个赢了?”
“我。”
另一边,卿卿挥了挥小手。
她的眼睛里又是欢喜又是羞涩,还带着几分淡淡的期待。毕竟她已经被冷落很久了,最近都插不上队。
“你摇了几点?”
“回老爷,姐妹们以最小的为赢,豹子不算数的,我摇了三个一点,所以侥幸胜出。”
“哦。”
陈盛走到八仙桌旁边,发现确实有三粒色子。她们用的工具是红木制成的骰盅,可以分为上下两部分,做工还是比较精美的。
陈盛从里面把色子拿出来,随手一抛。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啪啪啪。”
三粒色子顿时飞到了天上,再以极慢的速度落回去,落到骰盅里,一个叠着一个。最上面的一粒鲜红无比,居然只有一点。
卿卿皱眉道:“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我能不能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怎么说?”
陈盛一本正经道:“诸位的情意岂能辜负,老爷我今晚全都想要!”
“你……”
“哎呀……”
“羞死人了……”
卿卿跺着脚第一个撒腿就跑,下面的几个夫人低头的低头,捂脸的捂脸,也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陈盛心有余悸,摸了摸后腰。
“兵不厌诈,终于能自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