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着那名暗哨落荒而走,陈盛也不着急。他把最后一口包子慢慢吃完,这才重新上路。
“是天尊的人?”谢晓峰在粪桶里问了句。
“嗯。”
“高兄弟剑走偏锋,竟然能用这样的办法来解围,咳咳,我怎么都想象不到。”
——他早不吃、晚不吃,偏偏在遇到盘问的时候才吃东西,明显是提前做的准备。如果换成自己的话,好像除了动手之外,似乎已无路可走。
对于陈盛的应变能力,谢晓峰表示佩服,也很想多夸两句,可话到嘴边却又词穷了。
该从什么角度夸呢?
未雨绸缪?
枭雄之姿?
赞美一旦和大粪扯上关联,好像怎么说都不对味儿,确实太难了。
“……”
陈盛在外面推着车子,随口道:“对付个小喽啰算什么,不值一提。”
“刚才那人若是坚持要搜,又该如何解决?”
“附近只有他一个人,如果还不配合,我就会扣住这小子的脉门,把他拖到前面的草丛里。”
谢晓峰大笑:“拖到草丛里怎么讲?痛打一顿,再灭口?”
“车上的粪便实在太多了,总得找个好去处,浪费是可耻的。”
听完陈盛的话,谢晓峰的笑声突然断掉。
他沉默了很长时间:“你莫非要用夜香灌他?”
“对,先淋后灌,直到灌死为止!”
某位剑神闭上了嘴。
不知道为什么,天气那么热,他却觉得粪桶里好像有点凉。
“……”
下面陈盛加快动作,先将车子推回去,找个僻静处停下来,放好,再从后门熘进书房,把谢晓峰送入密室。
为什么不走出口,从菜地里钻进去?
原因特别简单。
——菜地里毕竟种着农作物,假如走的次数太多,难免会留下痕迹,被踩坏的东西也不好复原。
陈盛眼见谢晓峰已经坐到床上,自己也松了口气:“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办,暂时就不奉陪了,晚上若是有空,兄弟再过来看你。”
谢晓峰神色严肃,郑重抱拳。
连粪车都用上了,只能说明情况很糟糕,现在的确不是长谈的时候。
“多谢,高兄弟千万小心,我等你。”
陈盛微笑着点点头。
处理粪车、“卸妆”、洗澡、换衣服,安排大夫人打扫卫生,给家里熏香……接下来,陈盛忙得团团转,终于在辰时左右赶到了公馆。
他还提前做了件重要的事情:去菜地里浇粪!
昨晚的狗叫声是怎么回事,陈盛心知肚明。
农作物配农家肥,这个很正常吧?
在密道出口浇上粪便,浓郁的臭味足以掩盖一切,别说是狗了,你就算把狗熊带过去都没用,谁也别想挖出地下的真相。
……
“汪汪汪!”
“吼……”
陈盛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今天的公馆一片喧嚣,果真有各式各样的猎犬在。一条狗或许还没什么,若是把一群狗凑到一块儿,那场面就别提了。你叫我也叫,你蹦我也蹦,闹腾得很。
“哈哈,大老板。”张三看到陈盛后,快速迎到身边,脸上的兴奋掩饰不住。
陈盛明知故问,皱眉道:“哪来的这么多狗?”
“这是夫人从临近的几座城市调过来的,有了它们在,阿吉就死定了!”
“怎么说?”
张三道:“阿吉之所以迟迟不现身,无非是藏得隐蔽些,可一个人即便藏到老鼠洞里,又哪能躲得过狗鼻子?”
陈盛澹澹道:“哦,但愿如此。”
他与各位小弟打过招呼,便走进前厅面见女魔头。
慕容秋荻今天一反常态,并没有用信封直接下命令,反而给大家发了张本地的地图。
她将这座小城“拆分开来”,总共划分为六片区域,让每个小组各自负责一片,重新展开“地毯式”的搜索,要求必须带着猎犬,做到每户必进,每户必查。
“遵命!”
“都去吧,就算掘地三尺,你们也要把阿吉带回来。”
“是……”
浩荡的人群挤到外面,顿时像潮水一般四散而去。结果完全可以预料,今天又将是鸡飞狗跳的一天。
“大老板,我等负责哪一片?”
“西北角。”
“好,兄弟们,上马!”
在出发之前,陈盛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老三,我臭不臭?”
张三吸着鼻子,笑道:“大老板应该是早上沐浴过,我闻着很香,怎么会臭呢?”
“哦。”
陈盛一扭头,好几条猎犬正围在他的身边,拼命地摇尾巴,眼睛里都带着莫名的亲热。
艹!
大粪到底洗没洗干净?
……
夜。
夜色深沉。
从白天忙到现在,陈盛他们搜到了一条老街。
这已经是最后的目标了,如果还没有收获的话,大家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陈盛的心里跟明镜一样。
——只要不去自家搜,那么纯属瞎子点灯白费蜡,有结果才叫见鬼呢。
进入街心后,能看到路旁挂着一串红色的灯笼,上面依次写着“悦来客栈”几个大字,这家店普普通通,好像并无特异之处。
悦来客栈?
果然是诸天最强大的连锁集团,牛逼!
陈盛乐了,随口道:“就从这儿开始吧。”
“是。”
张三他们连人带狗冲了进去,下面又是一顿“汪汪汪”,还有抱怨声、尖叫声,以及“稀里哗啦的”翻动声传过来。
陈盛打着呵欠,也慢慢地踱了进去。
嗯?
这一进不要紧,他突然发现了奇怪的事情。
客栈里有男人,有各种年龄段的男人,不过大家的同伴却是清一色的姑娘,而且都很年轻。又年轻,又好看!
陈老爷在江湖上混了那么多年,什么场子没见过?
嘿嘿,此地必有蹊跷。
“大老板,我等仔细搜过,这家客栈一切正常。”折腾了小半天,张三气喘吁吁,擦着脑门上的汗水。
“你们接着搜别处,我留下来讨口水喝。”
“噢……”
张三此人非常聪明。他之所以没觉得奇怪,可能是因为关注的点不一样,也可能是因为忙了一天,太累了,精神有所松懈。
等到张三离开后,陈盛一把扯住个小伙计。
“你们老板呢?”
小伙计满脸惊恐,哆嗦道:“我们店里没有老板,只有一位老板娘。”
“老板娘何在?”
“她在楼上安抚客人,一时没空招呼大哥,请,请大哥海涵……”
陈盛道:“少废话,让她来见我,动作要快。”
“是!”
小伙计咽着口水,慌忙一道烟熘走,走到半路上还不小心摔了一跤,显然是害怕得很。
“噔,噔噔。”
稍过片刻,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确切地说,是木屐声。
陈盛首先看见了一双赤足。
——履上足如霜,不着鸦头袜。
陈盛忽然觉得,用“霜”来形容这双脚显然还不够准确,那应该是最好的羊脂白玉,或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老板娘慢慢下楼,一级一级,宛如一幅画卷徐徐展开。
陈盛笑了。
妙!
这位老板娘大约有二十七、八岁,眉眼、身段、风韵,都可以和家里的霜翎相媲美,甚至还犹有过之。
“客官万福。”
老板娘眼神澹澹,行礼的姿势无懈可击。
陈盛也不说话,就盯着她的眼睛看。
直勾勾地看。
老板娘刚开始还受得了,但过了一会儿,她就抿着嘴唇,低下了头。
“大哥请随我来。”
“嗯。”
上楼,关门,锁门。
老板娘转过身,叹气道:“我错了。”
陈盛道:“哦?你错在哪里?”
“我是私自开的这家小店,没有向任何人报备,每个月也不曾交过孝敬银子。”
陈盛道:“那又该如何处置?”
老板娘从袖口里摸出一张银票:“我保证,此后绝不会犯湖涂,请大哥饶命。”
陈盛道:“我不要钱。”
老板娘一怔,她瞄着陈盛的眼睛,忽然笑了:“原来大哥不要钱啊,真吓死人了……”
说着说着,老板娘就抬起春葱似的柔荑,放到颈部的纽扣上。
陈盛道:“慢!你叫什么名字?”
“染秋。”
“你是从何处来的,曾经在哪家阁楼里待过?”
老板娘根本不敢撒谎,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京城,倚翠楼。”
陈盛点点头:“你从京城来到绵阳,有没有亲自接待过客人?”
老板娘开始咬嘴:“不曾接过,若是客人能像大哥一般英挺……额,小女子也可以考虑。”
“哈哈哈哈。”
陈盛大笑道:“好!最近就有个如我一般的男子,他应该会在三个月内过来,你可有把握将他留下一夜?我给你五千两银子。”
“五千两?”老板娘迅速道:“没问题。”
陈盛道:“漂亮的话谁都会说,你确定自己够这个本事?”
“大哥请等等……”
老板娘去屋里走了片刻,等到回来时,手上却多了条长长的红绸子。
???
陈盛满头雾水,非常不理解。
老板娘轻声一笑,然后就把那块绸缎扔到房梁上,将两边扯得平齐。
“大哥看好了!”
话刚落音,她便鱼跃而起,拽着绸缎左右摇荡,在上面轻盈舞蹈,摆出了各种高难度的姿势。
噼叉、倒挂、平飞……
陈盛直接掏出银票塞过去,脸色一本正经。
“好吧,让大哥先体验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