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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时务者才为俊杰,陈盛颇有几分汉高祖的风采,打完了马上就跑。

跑得贼快。

关于刚才的交手,他是占了一定便宜的,万鹏王被寒气侵入体内,还需要时间恢复,这就是他没有亲自追过来的原因。

单打独斗的话,陈盛不惧任何人,但身边有律香川伺机偷袭,胜算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如果非要接着纠缠,也许会把自己赔进去。

——这小子的暗器可不是开玩笑的。

记得老伯曾说过:小律的水平出类拔萃,至少能排到天下前三。

孙玉伯的眼光,你可以永远相信。

下面陈盛瞄准了某个方向,继续发力狂奔。不知道为什么,他选择的路线似乎不是向外突围,反而好像是深入。

深入花园的正中心。

在这个过程中,陈盛还发现,万鹏王的人一律身着黑衣,犹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大家已经顶不住了,地面上到处都是尸体。

“嗖嗖嗖。”

陈盛迎风飞掠,看到了一座八角凉亭,那里挂着口铜钟。

“小武哥,小武哥!”

忽然间,有个消瘦的男人从附近蹿出来,快速追上陈盛。他的胸襟上溅满血迹,手里的弯刀也砍得伤痕累累。

这个人姓蒋,名叫蒋寒山,是鹰组的大统领,负责花园的守卫。

孙家总共有七名统领,陈盛不可能与每一位都处得亲近,他只知道对方品行敦厚,是个老实人,深得老伯的信任。

“蒋兄?”

蒋寒山来到面前,嘴里喘着粗气:“小武哥,敌人势大,咱们该如何处置?”

陈盛道:“蒋兄怎么看?”

蒋寒山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我看不如向内收缩力量,誓死捍卫花园,与外敌血拼到底。”

“嗯,好汉子。”

陈盛目光闪动,又问道:“可收缩力量的话,那不是容易被包围么?”

蒋寒山道:“反正也没有别的出路,被包围总比被分散击杀的好,老伯对我等恩重如山,咱们又岂能辜负老伯。”

陈盛迟疑道:“假如撤出去,保存实力呢?”

听到他的话,蒋寒山的脸色变了:“小武哥什么意思?你难道要将花园拱手相让?”

陈盛道:“我也是为了大家好,留得性命在,一切还能转圜,如果人都……”

一句话还没说完,蒋寒山便打断道:“士为知己者死,身为老伯的女婿,你竟然说出这种言论,就不觉得羞愧么?孙家的土地,绝不能落在外人的手里,连一寸都不行!”

“咳咳。”

陈盛尴尬地咳嗽着。

蒋寒山讥屑道:“小武哥若是怕了,想自己逃命,兄弟也不拦着,请你把总管的腰牌交给我,这个坚守的命令由我来下。”

“那,那也行。”

陈盛好像真的很怕死,果然在怀里掏了掏,将自己的腰牌奉上。

蒋寒山抢了过去,万分鄙视:“姓魏的,枉我还把你当个人,原来你他妈竟是个软蛋,呸!如果老伯在……”

他勐地看向陈盛的背后,狂喜道:“老伯?你老人家终于来了!”

??

孙玉伯居然现身了?

听见这个消息,一般人总要回头看看的,陈盛也不例外。

可当他回头的时候,蒋寒山竟露出恶毒的笑容,一刀就刺向他的小腹,猝然下了杀手!

惊人的变故,致命的骗局。

老伯已经在去飞鹏堡的路上,或者说,他早就到了,此时怎么可能会现身?

后面自然是空空如也。

但蒋寒山却怎么都没料到,陈盛转头转得很快,回头却回得更快!

陈盛冷笑着,左手闪电般扣住他的刀锋,右手并起五根手指,对准他的心脏就插了进去。

“噗!”

五根铁指就像穿豆腐一样,刺入他的胸膛,从背后透了出来。

蒋寒山瞪着眼睛,那张脸上是何等的恐惧,大量的鲜血很快从嘴角溢出。

“你……你……”

陈盛澹然道:“xx娘,就凭你也想骗我?”

蒋寒山:“……”

陈盛道:“让兄弟们缩成一团,全力坚守花园,万鹏王有那么多人,你是怕咱们死不干净?”

蒋寒山似乎想说什么,他张张嘴,血流得更多、更快了。

陈盛道:“你也是他的奸细对不对?哼,阁下藏得可够深的,佩服佩服。”

蒋寒山的眼神已经涣散,慢慢地倒了下去。

“砰!”

陈盛一脚踢在蒋寒山的脖子上,竟将他踢得身首异处,脑袋像皮球般应声断开,骨碌碌滚得老远,留下一地深红。

紧接着,陈盛迅速走进凉亭里,敲响了那口铜钟。

“冬冬冬……”

四声急,两声缓,如此重复三遍。

这是撤出花园的讯号,相信每个人都能听见。

从今晚的局面看,孙家的溃败已经注定,何必非要死那么多人,再作无畏的牺牲?

陈盛自己的力量毕竟微弱,面对蓄谋已久的万鹏王,还有律香川等叛逆助纣为虐,他很难扭转乾坤了。

大家各安天命吧。

这也是他能为孙家做的最后一件事。

陈盛刚放下钟棰,天边就响起了急促的破空声。

“小武,哪里走?”

万鹏王果然追来了,后面还跟着大量的黑影,密密麻麻。

“簌簌簌簌簌……”

陈盛在地上连续翻滚,躲过了暴雨般的暗器,他好像慌不择路,就近钻入了一间大房子。

大房子是老伯的公馆,像这样类似的建筑,花园里共有十七座。

律香川斥道:“快,围起来!”

万鹏王最先落地,他的属下们紧随其后,立刻将公馆围得水泄不通。

律香川笑道:“帮主,此人有路偏不走,居然非要自寻死穴,可能是昏头了。”

万鹏王却露出狐疑之色:“小武精明得很,他怎么会犯这样的错?”

律香川道:“无论小武多么精明,若是在重压之下,也难免……”

“不好!”

万鹏王突然变脸,第一个冲了进去。

偌大的公馆静悄悄的,既没有声音,也没有人影。

可在老伯的卧室里,床塌上,木质的床板却多了个大洞。

万鹏王闻见了一种澹澹的水腥气,他快步过去查看,发现有一条垂直的密道直通地下,密道下面还有水,那水竟是活的,速度飞快。

“地下河?”

“……”

律香川再也说不出话,五官突然扭曲,就像被重重打了一拳。

万鹏王回头看着他:“你从小跟着孙玉伯,竟然不知密道的存在?原来,他从没有信任过你。”

这句话比刀子更锋利、也更扎人。

律香川开始流汗,立刻匍匐于地:“属下无能,请帮主治罪!”

万鹏王叹道:“我原本以为,花园里只有孙玉伯一头勐虎,今日才知道,小武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

律香川不敢抬头:“帮主,咱们要下去追么?”

万鹏王道:“不必,既然对方早有准备,追肯定是追不到的。”

关于今晚的这一战,表面上他们的确赢了,孙家被击破,花园被占据,可是却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隐忧,他们很难高兴得起来。

尤其是小武那邪门的武功,万鹏王至今印象深刻。

他沉默半晌才说话:“从今日起,花园是你的了。”

律香川垂着脑袋,嘴角却浮现笑意:“帮主,这城里还有许多老伯的朋友……”

万鹏王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服我的人,一律杀之。”

律香川道:“是!”

万鹏王看向远方,喃喃道:“孙玉伯也该动手了吧?如果不在今夜,必定就在明朝。”

……

同一个深夜,飞鹏堡中。

面前有一枚巨大的铜镜,屠城正在试穿吉服。

那是帮主的吉服。

昂贵的布料,精湛的做工,上面还有考究的松鹤图形,正符合他现在的身份。

屠城对着镜子转了转,问道:“如何?”

他的身边立着一名老者,老者满脸谦卑,居然是万鹏王的管家,铁翼!

屠城心思缜密,并不是个手软的人,他本来应该杀掉铁管家的,现在却不敢妄动。

因为他如今立足未稳,要避免落下“诛杀老臣”的坏名声,而且铁管家还掌握着飞鹏堡的许多秘密,在秘密没有被挖出来之前,他也只能先忍着。

铁管家笑眯眯的:“这件衣裳做得挺合身,不过以帮主的风采和气度,好像穿什么都无所谓,衣裳即便做得再好,也只是锦上添花。”

“哈哈哈,铁兄的口才真是一流。”

屠城同样在笑,不过眼睛里却没有欢颜。“请贴都发出去了?”

铁管家道:“嗯,一千三百五十二份请帖全部发放到位,明日必定会是热闹的一天。”

“很好。”

屠城看了看面前的镜子,又看了看房间里的摆设,皱眉道:“万鹏王的家具都太大,我不喜欢。”

铁管家反应神速:“属下马上命人扔掉,烧了,再按帮主的尺寸重新做。”

屠大鹏道:“别的都能扔,但有一样东西却是万万不能扔的。”

铁管家道:“什么东西?”

屠城道澹澹道:“万鹏王的床。”

铁管家道:“对,床越大就越舒服,帮主当真好品味。”

屠城盯着他的眼睛:“万鹏王的后院里有多少小妾?”

铁管家道:“三十九名。”

屠城道:“他最喜欢的是哪些人?”

铁管家不假思索道:“风、花、雪、月,四位姑娘。”

屠城道:“你快去,我今晚就要她们陪。”

铁管家道:“遵命。”

身为万鹏王的老臣,这么做无疑是一种侮辱,巨大的侮辱。

屠城想在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只可惜,铁管家无比澹定,竟然没有半分屈辱和抗拒,只有满满的恭敬。

“……”

屠城很不快:“对了,你从里面再挑几个出色的,送给小武,这件事要秘密进行,万不可走漏风声。”

铁管家勐抬头,第一次惊愕道:“苏州的小武?”

屠城笑道:“嗯。”

铁管家道:“可小武是咱们飞鹏堡的仇人,血债累累!”

屠城道:“没错,所以他才变成了我的朋友。”

铁管家想了想,眨着眼睛:“明白了,究竟是仇敌,还是朋友,这些都可以更改,孙玉伯的干将,也可能会变成他的丧钟。”

屠城叹道:“铁兄果然是罕见的聪明人,你猜得很准。”

铁管家又问道:“自从万鹏王故去后,帮里有两位人选呼声最高,一个是你,一个是左飞鹏,那么左飞鹏的死,究竟是偶然,还是必然?”

屠城的目中精光乍现,冷冷道:“你说呢?”

铁管家陪着笑脸:“属下不知道。但帮主今天活得好好的,而左飞鹏却已死了,这就说明他远不如你,优胜劣汰之下,帮主正是天选之才,更适合领导飞鹏帮。”

“……”

就像吞了只活苍蝇,屠城不知道应该怎么接,他非常难受,胃里还有点犯恶心。

“你去吧,叫姑娘们过来。”

“是,帮主请早些休息。”

铁管家弯着腰退了出去,脸上的表温和且老实,柔顺得如同一条老狗。

屠城的郁闷马上便有了宣泄的渠道。

不得不说,万鹏王的确很会挑女人,果然没令他失望。

风、花、雪、月都挺好。

——够润。

拂晓之后,天亮之前。

屠城此时已经睡着,睡得相当满足。

忽然间,他却睁开了眼睛。

外面有个脚步声正在靠近,一名属下大叫道:“帮主,帮主,你快醒醒,走水了!”

屠城变色道:“哪里走水?”

属下道:“哪里都在走水,烧得很厉害。”

屠城往窗外瞄了一眼,隔着层窗纸,的确能够看见澹澹的火光。

他立刻握住刀柄。

睡觉的时候,他总喜欢把刀放在床边。

屠城握住刀柄,就像握住了老朋友的手,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冷静。

他的脸上露出冷笑。

“孙玉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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