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风贺文的哀求

牢房里的老者名叫真鹘。

真鹘是他的法号，真实的名字早已不得而知，也不重要。

多年前他也曾是守一剑宗的弟子，然而后来却被查出他归真洞间谍的身份，从此被关押在了这座“深水炸弹”中，至今已经有二十二年。

真鹘不说话，一动不动，整个人如同死了一般。

而风贺文对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不奇怪，地牢里生存条件恶劣，被关在这里的人，身体和精神都会受到巨大的摧残，但也正因为如此，这座地牢才无比安全。

让这群危险的家伙每顿饭都吃饱，每顿觉都睡好，实在是太危险了，必须要让他们始终保持在一个虚弱的蛰伏状态才行。

见真鹘不说话，风贺文也耐心地等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牢房内才传出一个无比含混的声音。

“风……关……你……死……”

真鹘被关在这里太久了，和外界几乎没有交流，语言功能也退化了许多，经常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为了能更顺畅地和他交流，风贺文要求看守牢房的人每天都要和他说话交谈，然而真鹘从来不理会旁人，赵虎他们没办法，只好一天给他播放几个小时的有声小说，以免他久而久之连说话都不会了。

“把门打开。”风贺文道。

赵虎提醒道：“宗主，这人还是危险的。”

“打开。”

见宗主重复下令，赵虎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走到牢房旁的电子屏幕前，人脸验证身份后，墙面上跳出一个扳手。

扳动扳手开关，三层铁栅栏门一层层缓缓打开。

于此同时，真鹘手脚处的锁链也迅速收紧，将他这个人悬吊起来，变成了一个被挂在空中的“大”字。

打开门后，赵虎掏出一个耳机戴在头上，然后背过身子。

风贺文走到他的面前，道：“真鹘，你还是不肯改变主意么？”

“你究竟是对我提出的交易不敢兴趣，还是不肯相信我的诚意？”

真鹘依然没有说话，灰色的眼眸低垂着，平静地看着风贺文。

风贺文咬了咬下唇，眼泪猝不及防地从金丝眼镜内流了出来。

“你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就因为我告了密，你就憎恨我到现在么？我们以前关系不是很好么，好朋友难道就不应该原谅对方的过错吗？更何况，我根本就没有错……”

“你总觉得我诬陷了你，可是你的姐姐是归真洞弟子没有错啊，你的出身如此，你本人的信念、清白……那还重要么？”

“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风贺文自顾自地念叨了一番，然后有些不忍地捧起真鹘干枯的脚掌，“想到你在被关在这个地方受苦，我在外面食不甘味，你为什么就不肯答应我的要求呢，这样无论对你我都有好处啊。

只要你能答应我的要求，虽然放了你不可能，但是我可以让你换个舒适的地方住。你待在这里二十多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早已经日新月异，变得好精彩，就连女人也变得漂亮了许多。你一定会喜欢现在的世界的，怎么样……”

风贺文用几近哀求的口气说道：“把修炼百里禁行剑法的关键教给我，我一定会兑现我的承诺的，我可以和你契约。”

被吊起来的真鹘发出粗重的呼吸声：“百里……禁行……”

“对，就是百里禁行剑法，你究竟是怎么练成的，告诉我！”

守一剑宗关了真鹘二十二年，风贺文拷打了他二十二年，他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强硬，变成了如今的苦苦哀求。

百里禁行剑法是守一剑宗的不传之秘，然而这套剑法除了姜至纯和真鹘外，至今无人练成。姜至纯苦修这套剑法多年，却毫无进展，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守一剑宗手中的剑谱很可能是不完整的，甚至有可能是伪作。真正的百里禁行完整剑谱，只有真鹘和姜至纯知道。

姜至纯只是守一剑宗的小徒，他的资历是不可能接触得到百里禁行剑法真谱的。一番调查后，发现他曾经在这座“深水炸弹”中当过看守，与真鹘近距离接触过。

姜至纯的剑法，只可能是真鹘传授的。

而后来风贺文找真鹘确认，这个被关押了多年的男人也痛快承认了。

风贺文无比愤怒，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耻辱，一个犯人，一个弃徒，他们都会使用百里禁行剑法，但是他作为宗主，却偏偏练不会。

所以风贺文断定，光是凭借剑谱，是无法练成这套剑法的，真鹘一定掌握着修炼剑法的关键！

然而真鹘却始终不肯吐露，风贺文也曾经找过人来探索真鹘的记忆，然而作为一个巅峰时期半步地藏的人，他的记忆哪里是那么好侵入的。除非他自己愿意说，否则几乎没有办法。

真鹘灰色的眼眸转了一下，然后盯着风贺文。

风贺文察觉到他的目光，赶紧摘下眼镜，擦了擦眼泪，说道：“真鹘，你能告诉我吗？我一定会……”

“风……贺文……”真鹘忽然开口道，“你……永远也……无法掌控……百里禁行……”

风贺文的身体僵了僵，他默默地戴上眼镜，低头道：“你非得惩罚我不可吗？难道这里很舒服吗？你非要待在这里……我懂了，因为我折磨了你二十多年，所以你现在开始要折磨我了，是么？以怨报怨，你觉得你这样做对吗？”

真鹘闭上双眼。

“我七天后再来。你改变主意了的话，随时唤我。”

风贺文转身离开。

真鹘忽然裂开嘴笑了，笑声回荡在整座地牢当中，让这座深水炸弹显得更加幽森无比。

此时，音响中的声音夹在丝丝电流：

“……武松仪表岂风流，嫂嫂淫心不可收。笼络归来家里住，相思常自看衾绸……”

赵虎把风贺文带离了地牢，在风贺文准备离开的时候，赵虎鼓足勇气再次上前说道：“宗主，上次我跟您提出的建议……”

“建议？”风贺文捏了捏山根，“哦，我想起来了，说是要增加看守地牢的战斗人员人手是吧？”

“对的，宗主，地牢的看守常备人员年年缩减，现在我们这里的看守人员已经不到五年前的一半了，这万一有人大举进攻这里，我怕……”

风贺文忽然笑出声来，仿佛听见了什么世纪大笑话一样。

“赵虎，你负责任的态度我看到了，但是你多虑了。”风贺文道，“这座深水炸弹建成几百年了，除了几个头脑不清晰的亡命之徒外，没有什么人敢挑战这座深牢。

这座地牢之所以安全，是因为它密不透风的结构，和外层堡垒的强大的现代火力覆盖，没有人能攻入这里。其实，说实话，最近我还在想进一步削减这里的战斗人员。因为我觉得这里的安保系统足以应对任何外来的武力威胁。”

赵虎有点着急地道：“可是，宗主，电子科技这东西虽然好用，但是不能盲信啊。”

“好了，不用说了。”风贺文挥了挥手道，他当然清楚赵虎的心思，增加地牢的人手就必然要增加预算，而赵虎是这里的干部成员，地牢的预算关系着他的隐形收入，所以才会对此事这么上心。

前不久才刚刚给他涨了职位，现在又开始要东要西的，让人心烦，果然，狗不能喂得太饱。

唉……赵虎看着风贺文坐上汽车驶离，叹了一口气。

他转过头去看地牢上方矗立的堡垒，看上去如此庞大，如此巍峨，心下也暗自宽慰自己可能的确是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