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夫、秦大人，这位路南，敲响了——”引路的医馆小厮林九顿了顿，犹豫之色一闪而过，暗道：“真假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他敢做我如何不敢说？”

秦正看了李药一眼，见他表情平静，扭头朝着林九道：“说来就是，难不成还能吓到我们？”

“这倒不是！”尽管知晓秦正是开玩笑，林九也是一阵不安，不敢再推，忙道：“一共是88响！”

噗！

秦正刚放入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眼中满是惊疑之色。

对面的李药也是大吃一惊。

“真的？”

两人下意识便以为是假，板起脸来，语气带着一丝质问。

林九往后退了一步，留着路南站在前头。

“嗯~两位可以试试！”

“好！”秦正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李药，后者还是一脸平静，于是道：“我与李大夫交好多年，期间也替他把关了十多次，但像你这般厉害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路南惶恐地道：“没有没有！”

你这糟老头子坏得很，想捧杀我！

没门！

“都是家父教得好！”

“你家父是——”

“他家父是路秀才！”旁边传来李药幽幽的话语声。

秦正愣了一下，他这里正已经多年不管事，但对于路家秀才也是颇有耳闻，只是那路家风评不是早已被评为一害了么，为何还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孩子出来？

难道路秀才被冤枉了？

李药似乎看到了他眼中的疑虑，冷哼一声，道：“风评是真的不假！这88响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

秦正哈哈一笑，暗道：“这李兄有事是真上啊！但这种事情哪能表现得这么直白的？怎么说也要按照流程来嘛！”

这可要帮衬帮衬他一下了，于是，正色道：“不管真假，就这胆量，也十足过人！如此，我便替李大夫验证一下真假了！”

“请！”

他倒了杯茶，优雅地放到嘴边，正要小抿一口，忽地，耳边话语骤响，让他忍不住暗中皱眉。

“甘草、当归、鹿茸、人参、枸杞······”

路南语速越来越快，秦正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一口新茶怎么都咽不下去。

一分钟后，复述完毕。

“对了几个？”秦正问道。

林九看出秦正脸色有些阴沉，支吾着不敢出声。

“一字无误！”出声的是李药。

秦正也不说话了，看着手中的茶水。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只能让李药自己来选择。

“你先出去吧！”

静默中，李药面无表情地说道。

路南看了看桌上的精致荷花香囊，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接下来，还有两三个人考核，但基本上无伤大雅，敲响次数最多的，也不过是13响，别说和路南的88响相比，哪怕是与华平比起来，也差了点意思。

“秦兄，还请帮我和陈夫子问好！”李药说道。

秦正明白了他的意思，将桌上的铜子拿了回来，叹道：“李兄何须如此自缚？须知如今朝纲崩坏，人人自危，便是那些曾在皇权威慑下潜伏多年的世家帮派，也已经彻底浮出水面，与人争利！若是还墨守成规，一旦危机来临，如何自保？”

“你我兄弟多年，互相扶持，家中之人皆有照应，为兄实在不忍——”

李药轻声一叹，打断了他的话，起身道：“秦兄跟我来！”

······

医馆正堂。

华平感到心中凉意阵阵，此前的风光已经完全消失得一干二净，就连众人看向他的目光都觉得有些刺眼。

不过，心中到底还是剩下一丝希望的，那路秀才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如何能认得这么多字？

多半是假的！

师兄灵云见他神色不对，连忙安抚道：“师弟不要沮丧，那路秀才哪来的这本事？定是为了引人注目，随意敲打！若是这般不顾及一切，在座的人谁不能敲个数十上百响来？”

这话没有任何掩饰之意，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纷纷出声附和。

“灵云说得对！那路秀才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你们可别忘了他的父亲路一票，为了名声，脸都不要了！”

······

然而，华平还是有些忐忑，莫名地想起了路南那拿捏得死死的气质。

灵云暗自皱眉，不知道这华平哪里好，老师偏偏对其颇为用心，稍微遇到一点小小挫折就这么失态。

他拉着华平走出医馆，见四下无人，低笑道：“师弟无需担心，此前来，师傅与我透过底，已经请了里正去见那李大夫，以他们的交情，即便那路南的88响是真的，又如何？”

华平心中顿时一震，“这是真的？”

“自然！若是师弟不信，等回去后可以问问师傅！不过，这种事情本来就有点上不得台面，师弟询问的时候，还是要多多注意一点才是！”

“那是自然！”华平心中一松，没有丝毫走后门的羞愧，霎时间，那丢失的自信心又回来了，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云淡风轻。

灵云笑道：“接下来，就等那好消息就是！”

话音刚落，忽然里面有人齐齐惊呼。

“你看，这不是来了么？快进去吧！可别错过了这风光时刻！”灵云以为是宣读了名字，朝着华平挤眉弄眼。

华平整了整衣袖，大步走了进去。

一眼就看到正前方那两张无法忽视的面容。

此间主人李药、以及身边站着的里正秦正！

两人那淡淡的浅笑，恰似一场春风，吹得华平心醉不已，又刚好，四周之人看到他踏入医馆，纷纷看了过来，一时间，脑子一热，步若流星，砰的一下，跪倒在人群中、李药跟前。

“大人在上，以后，华平必当认真学习，专心干活，不负大人所望！”

咚咚咚！

三声磕头，那是精诚所至，心甘情愿。

速度又快，饶是秦正李药两人近在眼前，也反应不来。

华平仰着头，心情那个鸡粪，目光那个热诚，丝毫没有察觉到四周那诡异的平静，像是被按下了时间暂停键。

还是小厮林九有眼力劲，瞧出李大夫的尴尬，连忙干咳了一声，凑到华平的耳边轻声道：“那个——辣个——嗯~这场考核，获胜的是——路南！”

“哦~~哦？哦！喔！！！”

华平脑海中如雷霆般炸响，那雷光像是七月里的尾巴，霹雳啪啪地乱甩，然后，瞪大了眼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