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善水大船,上舱。
距离船上死者一事已过去一段时间,忙于暗中观察的张道心无奈地道:“没想到这狐妖一直不出现。”
狐妖第一天就动手了,明显是个性着急,但如今迟迟不动,他也搞不懂了。
颜无遥犹豫道:“张道长,要不天休息一下?”
都过去那么多天了,她对是不是狐妖所为都抱有怀疑,甚至狐妖本身,而这张道心也不例外,很多事情,先入为主不能代表正确。
如果硬要这样,那就会犯许多错误。
张道心颔首道:“那去附近的膳厅吧,正好日中。”
当他们去往的时候,媚娘也挑选好了新的猎物,一个滥情的商人。
“媚娘,我一直认为我的心就如同这场大雪一样,是寒冷无比的,直到我遇到了你,温暖了我的心。”
甲板上,媚娘看着表面急流的江水,思念之情一闪而过,随之她听见含情脉脉的话,便娇羞道:“公子真爱说笑。”
拥有年轻外表的李商人举起她的手,一脸认真道:“媚娘,我为了你,可以放弃一切。”
“真的?”
“以性命担保。”
媚娘与他对视,红着脸道:“那可以不可以休了你的妻室,或者我们一起私奔吧。”
“回到绿州,我就去休了她。”李商人一脸柔情,可是内心呸的一声,她可助自己一步登天,你算得了什么?
还私奔,真是不识好歹的贱人,要不是这次乘船的女不多,又岂会找上你。
李商人为她披上自己的风衣,含笑道:“大雪纷飞,不如去室内温暖一番吧。”
“听你的,公子。”
江面,一条大鱼静静的看着大船上面的人,随后朝船身用力一撞,一下二下,然而,大船有阵法的加持下,平安无事,大鱼则相反,之前的旧伤再次开裂,血液流了下来。
膳厅。
张道心站了起来,道:“我去去就回,你在这等一下。”
他时不时的离开让颜无遥早已习惯,她应了一声,便大吃大喝起来。
过了一会,走向甲板的张道心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和别人挽着手。
媚娘,她和谁在一起?
做为第一嫌疑人,张道心立即放弃去甲板,转而跟上了他们。
稍后,媚娘关上房门,看了一下子脱的只剩内衣的李商人,娇声道:“公子,我和你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到了嘴上的肉,李商人自然不怕跑了。
“我给你眼睛蒙上一块布,然后你来抓我,抓到了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李商人还是第一次这么玩,欣喜道:“好,就这么玩。”
“公子,我在这。”
等他蒙上眼睛,一阵阵笑声从四周传来,弄的李商人心痒痒,胡乱抓了几下:“等一下,媚娘,我这就来了。”
接下来的时间,李商人左撞墙,右撞椅,甚至还时常摔倒,这一来二去,李商人耐心逐渐变烦,可下一刻,抓到的东西,使他眉开眼笑。
“媚娘,我抓住你了。”
说罢,李商人发觉这手感怎么怪怪的,怎么摸起来有毛,他本想解开蒙眼的布,不料感到心脏一阵凉。
“我的心......”
门外,刚走到的张道心嗅到了血腥味,果断地破门而入,看到一个外表半狐半人的妖物站起,若是仔细一瞧容貌,还能看出是之前的媚娘。
张道心道:“果然是你。”
“被发现了呀。”媚娘幽幽道,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天,他仍在盯着自己。
由于看到之前他与别人的战斗,她决定斗智,直奔主题道:“我脚下的人姓李,是个拈花惹草,哄抬粮价的混蛋。”
“那之前的人?”
张道心猜到她想做什么,但不以为然,大船可没什么地方给她躲,更何况自己堵住了唯一的通道。
这次可实话实说的媚娘骂道:“他比这个更加混蛋,在南山郡作威作福,有时还抢民女。”
看她表情的张道心只信一部分,剩下就不怎么信了,若是真因为他们所作所为,去杀人,那挖心和勾魂又为了什么?
张道心正色道:“你真正想做的是什么?”
“杀恶人天经地义。”媚娘假装严肃,妄图蒙混过关。
张道心直勾勾盯着她,拔出青玉剑,肃声道:“不必欺骗我,你拿心与魂做什么?”
见他不上当,媚娘只在一眨眼中,恢复平静,道:“活下去。”
张道心感到荒谬:“以别人的心与魂来供自己,或他人活下去,你知道这是错的?”
“不,我认为是对的。”
媚娘反驳一声,继续道:“一个人生病了想要活下去,只需牺牲一些毫无价值,为祸人间的混蛋。
这不是挺好的?”
“他们是前世债,今世还,可你要的是魂,真正使他们魂飞魄散。”
张道心是斩阴魂,但这斩不是魂飞魄散,而是送他们往阴间下一层,更好的看管,不让出来到人间去。
媚娘嘲讽道:“哪来的前世债,今世还,这世使他们魂飞魄散,这不正是还债?只不过今世债,今世还而已。”
“但他们欠的债不是你,而是另一些人,你的所作所为只会让另一些人更惨。”张道心口气稍有愤怒。
媚娘会悔改?
并不会,或许从某一刻起,她将另类的初心当成了真理。
“他们至少听到那些混蛋的死讯是开心。”
看媚娘展颜而笑,张道心深叹一声:“你与喜怒无常的邪道又有何差别。”
邪道岂能与自己相提并论,媚娘以一种自豪的口气:
“不,我在那一刻是绝对的正义,而他们做不到。”
说来可笑,从小到大的张道心一直认为没有绝对的正义,只有模糊的正义。
正义与邪恶只有一线之隔,从各个角度去看世间哪真有什么绝对。
因此,他做不到一腔的热血,只能择优而行,尽力想到对大家都好的做法。
此时的张道心对媚娘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只是紧握青玉剑,垂目道:“有时候心里病了,我们才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