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铁锹！”

白驰一面警惕地盯住石棺中间干瘪的僵尸，一面伸手，接过四眼递过来的铁锹。

“常木头你别乱动！”

白驰两手握着铁锹，一锨朝僵尸颈部狠狠剁下。官服的衣领被剁烂，尸体却不能进入半寸，好像剁在一块橡胶上。

但很快僵尸的身体轻微地动弹起来，脖颈蠕动，随即嘴巴、眼睛、鼻孔、耳朵，都开始往外冒黑气。

“你小心！”

虞薇去拾起两枚紫薇讳后，冲过来，把两枚银币分别按在僵尸的眉心、鼻下的部位。黑气便只从微微张着的嘴巴，泛黄尖锐的牙齿间冒出。

黄特铭站在一旁，伸手想拽眼珠子乱转的常安森，被白驰瞪一眼止住了。

“先别碰他！”

白驰话音刚落，僵尸嘴里冒出的黑气越来越浓，汇聚在面部上空凝而不散，停滞一会儿又钻进石棺。

“什么玩意儿？”黄特铭问了一句。

“杨茜和常木头身体里也都是这种黑雾，黑雾里看不清楚，注意戒备。”

白驰一锨剁下去后，本来正常的杨茜和常安森，这会儿突然被蒸腾的黑气包裹。杨茜整个人都处在黑雾之中看不真切，常安森好一些，露出来只眼睛。

常安森外号常木头，平时高冷面瘫，这会儿一个劲的挤眼睛，使眼色，但即便白驰和四眼也没法会意他在说什么。

“常安森是不是想提醒我们什么？”虞薇还保持着双手按住僵尸眉心、人中的姿势。

鬼知道他在说什么，平时面瘫装高冷，这会儿眨巴眼睛，谁知道他想表达什么……等等。

白驰盯了一会儿，这次看明白了些，常安森通过眨眼表达出最常见的“SOS”摩斯电码，是求救信号。知道他眨眼的频率是信息而不是“使眼色”后，白驰很快就解读出来。

“救我，我在我下面？”

常木头这又是什么意思，白驰愣了下。

“老白快丢掉铁锨！”四眼突然大叫。

白驰低头看手里的铁锹。

从僵尸颈部开始，一团冰层包裹着黑气开始沿铁锨螺旋上升，噼里啪啦层层冷冻成黑冰，黑冰很快漫过铁锨头，继续沿木柄向上冻结。

白驰赶紧松手。

那把铁锹从手中脱落的一刹，柄把变成被半透明黑冰包裹的木屑圆球，坠落到地，蹦蹦乱跳，在空荡的地下室空间里噼里啪啦的响。

铁锨头部的钢铁也冻成一块块碎铁片，还留在石棺里，散落在僵尸胸前。

能把钢铁冻碎，物理学上的温度要在零下200度左右吧，白驰心里惊骇，这石棺里暗藏的凶险实在恐怖。

“我要被赶走了”

白驰看到常木头的眼睛又眨巴着发出这样的信息。

我在我下面，我要被赶走了？

糟糕！

白驰恍然大悟，立刻掏出两张黄符，按在常安森已经渐渐闭合的双眼上。

“他的魂魄正在被驱赶，难怪说在他自己的下面！”

黄符刚碰触到常安森的眼皮，便冷冻成暗黑色海苔一样的薄片，渐渐出现裂纹，破碎了。

白驰快速掏出口袋里的符纸，再次放上，结果都一样，全被冻成暗黑色薄片，随后出现裂纹、破碎散落成纸屑。

但每放一次符纸，常安森眯缝的眼睛里都能增加一丝活人的气息，这证明符纸是有用的。石棺黑雾弥漫中，常安森在与另一个东西正争夺身体的使用权，这不是简单的附身共同存在，而是鸠占鹊巢，一个驱逐另一个。

“用你的血，在他脸上画符！左眼以紫字符的笔画起始，右眼以薇字符起笔！快！”

虞薇提醒，她双手仍紧按住僵尸的面部两个重要位置。白驰已经瞥到几次僵尸合上的眼皮有睁开的趋势。

白驰不假思索，左右两根食指先后入嘴，皱眉，咬破，渗出血珠。

他左右手同时触碰常安森冰冷的眉峰处，左手画了紫字符，右手画了薇字符。

两种符并不是“紫薇”两个字。若是之前，白驰照着两枚紫薇讳抄，也抄不出来，但因为识别出关键的讳字“渐耳”后，能甄别出“符”的真正笔画线路，很快就画出来。

虞薇说过，紫薇讳最大的作用是“镇”，攻击性不强，防御，保护的属性很不错。

常安森脸上画上两道血符后，眼睛半睁着，虽然看着仍有活人的意识，但比之前还要呆滞一些。

虞薇见白驰竟然直接左右手同下，她知道这其中的难度之大。为什么紫薇讳分为两枚，而不是本该完整的一枚？就是因为虞家近百年也没有人能够左右手同时画出这张紫薇符纸，而白驰竟然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但是常安森的状态仍在继续恶化！

“老白，常木头看着快不行了！”黄特铭着急地叫道。

虞薇大声提醒：“签字！签字啊，神讳！”

“对，对，神讳！签字！”

白驰嘴里念叨，并不慌乱，心里略微抉择签冯渐的神讳，还是白马也？

最终在常木头两眼正中，鼻子山根与额头间，白驰蘸血写下“白马也”三个字。

“哗！”

常安森整个脸部突然红晕起来，脸部、脖颈，在肌肤丝丝黑气之中也开始氤氲出血气。

血气由脸部震荡蔓延到全身，如石子投水，涟漪渐渐铺满池塘，他整具身体都隐隐漂浮着那股血气，冰冷的石棺也因这团血气冒出一丝丝暖意来。

黄特铭和虞薇没有阴阳眼，可能因为常木头脸部血符的缘故，现在他们在血气的比较下，也能像白驰一样看出来整个凹陷的石棺其实是黑雾蒸腾的，模模糊糊看不清下面是什么。

“哇呜呜——”

与此同时，童稚的哭声伴随着常安森突然红晕的脸部传来。

只见从他鼻孔冒出一股黑烟，飞到石棺后侧，渐渐凝聚成人形。

是马美英的小儿子！

“鬼，他是鬼！”黄特铭指着黑烟变成的小孩儿，声音微微发颤。

“啊，呼！”常安森猛地坐起来，大口喘气。

一旁沉睡的杨茜突然睁开漆黑的两眼，双瞳没有眼白，棕褐色的眼珠似乎镶嵌在一汪墨黑的死水中。

白驰还没来得及对突然出现的小鬼、坐起来的常安森作出反应。一旁躺着的杨茜身体开始上下颠簸抖动，随着抖动，全身都泄出黑气，暗沉的双眼也渐渐出现眼白，恢复正常。

“又是你，又是你！”

杨茜体内的黑气凝聚成一个矮小微胖的妇女，站在那个小鬼面前，把小鬼揽在怀里，恶狠狠地盯着白驰。

“马美英，你又在做什么恶！”白驰呵斥道。

“你等着！等着！”

马美英怒摔下一句，抱起儿子，向上钻出屋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