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帝王之怒

为了大明江山......

朱元璋一瞬间感慨万分。

眼前不由地浮现出创立大业时的种种艰辛。

当初，陈友谅势力脱胎于西支徐寿辉部。

尽占江西、湖广之地，地盘最广，在几大失礼当中，军事力量也是最强。

在江南无人可以匹敌！

张士诚十八条扁担起家，占领苏松一带。

商贾富庶，十分有钱，同时施行仁政，深得民心。

苏松一带百姓甚至愿意自发捐钱，以供张士诚击败其他势力，夺取元政权！

而朱元璋自己，则是加入了郭子兴的队伍。

崛起之初，在淮西一带活动，进而渡江，把控应天府一带。

此三面皆敌，西有陈友谅，东有张士诚，北有韩林儿。

羽翼未丰之际。

朱元璋不得不韬光养晦，依附龙凤政权，向韩林儿低头称臣。

本就占据下风。

还要被张士诚和陈友谅东西夹击！

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大明江山，来之不易啊。”

朱元璋竟感觉到眼角有些湿润了。

赶紧挤了挤眼，不愿意让马皇后逮着他嘲笑。

朱橚这个小混蛋，看似没谱，这些地方做的倒是细致。

这么想着，心里宽慰了许多。

自己的儿子有出息，有才学，有见识。

换了哪个老父亲都是喜出望外。

哪怕朱元璋也不例外。

他虽不望子成龙，但也绝对没有将自己的儿孙当猪养的道理。

马皇后看着他的面色几度翻转。

只笑眯眯地坐在一边盛粥。

朱元璋也就能在她这里肆无忌惮地做一个普通人。

端起碗。

朱元璋脸一变，故意摆出一副忿然的样子，骂道：

“这臭小子，咱哪用他操心这么多？好好学，别给咱心里添堵咱就谢天谢地谢谢咱爹娘了！”

“哼！管那些朝中的流言蜚语做什么？咱的手段还能压不住那些家伙？标儿也不用他让！”

缓了口气，朱元璋想起什么来一样，眼睛一瞪：

“咱看啊，这个逆子就是不爱读书！妹子你别不信，他转天就能想出一个气死咱的新法子！”

马皇后笑眯眯地看着他骂骂咧咧。

知道他现在心里熨帖的很。

毫不留情地拆穿：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这里又没外人，想笑就笑，还摆什么架子。”

朱元璋被她说中心事。

也不生气，大笑出声：“哈哈哈，妹子啊妹子，咱这辈子可算是栽到你手了。”

他的心里暖烘烘的。

大明立国两年多，琐事繁多，他极少像今天这般心情放松。

那逆子似乎真的一夜之间转性了。

“是该好好抓一抓他们的学业了，回头咱给他们请个好点的先生。”

朱元璋思忖片刻，笑了。

这小家伙还想跟他老子斗，太年轻！

想逃学，门都没有。

朱元璋心情大好，胃口也跟着好起来。

不禁多吃了一碗饭。

不过，他却不知道。

朱橚压根就不是故意藏拙的。

只不过觉得做那些虚名给天下人看、给后世人传没什么必要罢了。

然而，有一件事倒是让朱元璋给猜准了。

朱橚想到未来几天，李夫子大概都没脸回来给他们讲课。

心情就十分愉快。

尤其今天提前放了课，还没受惩罚。

他也大概猜到了老朱的想法。

那个李夫子，怕不是还要再倒一次霉。

活该，让他当两天皇子师就飘。

难道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吗？

毕竟，这个时候虽然后世赫赫有名的锦衣卫还没有组建。

但老朱这个谨慎多疑的性格。

早已组建了另一支特务机关。

从大明建国前便已经跟在他的身边做事。

这便是朱元璋仿照三国“霸府”的“校事”，在六部、督察院、布政司、按察司以及各府设置的“检校官”。

其职责是“专主察听在京大小衙门官吏不公不法，及风闻之事，无不奏闻”。

说白了，就是朱元璋在应天府内监察百官一举一动的耳目。

派遣心腹高见贤、杨宪、夏煜等人专门负责察听、告密。

这些人如同影子，遍布在大小街巷。

大本堂内自然也无法例外。

只有对自家人，老朱多疑的心才能收敛起来。

朱橚出了大本堂。

心情大好地回到住处。

顺手拿起挂在门口的实验记录报告。

直奔被他改造过的后花园。

路过小厨房时，顺口对着里面的侍女吩咐道：

“宝儿！没什么重要的事不要来打扰我，有人来找就说我不在，记住没有？”

正在准备饭菜的宝儿听闻，抬起呆萌的眼睛，乖巧地回答了一句：“是。”

本来已经走过去的朱橚又绕回来。

叫做宝儿的小婢女被吓了一跳，表情依旧懵懵的：“殿下？”

“不是教过你吗，用四川话回答。”

宝儿不明所以地愣了愣，随后乖乖地张口：“要得。”

音调语气惟妙惟肖。

朱橚满意地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

塞进宝儿嘴里。

“真乖，奖励你的。”

看着宝儿呆呆的表情，朱橚心里暗道：太像了，简直就像前世某个动漫里那个一言不合就在后山挖坑埋人的本尊！

宝儿疑惑地把嘴里的小木棍拿出来，舔了舔面的糖球。

似乎十分满意这个味道，又把糖球放进了嘴里，还咂了咂嘴。

而后继续波澜不惊地给朱橚准备午膳。

吞咽口水的动作暴露了她的喜好。

主食材，便是朱元璋今日在马皇后宫中吃到的红薯

这丫头少言少语的样子也像！

“果然女孩子都喜欢甜甜的东西。”

朱橚自言自语，想起正事，也不再逗她。

今天可是个重要的日子。

他的新实验作物就要出苗了！

......

那头，朱元璋也是心情极好地出了坤宁宫。

临走想起来什么，冲里面吆喝了一句：

“妹子，咱有事先回了！你这稀饭里放的点心不错，比别的顶饿多了。下次来你再给咱煮！”

马皇后听到这话。

低头看向干干净净的碗底，半晌才反应过来。

“什么点心？那是你儿子种的地瓜！真没见识！”

然而这时候朱元璋已经走远了。

用过饭，回了内殿。

那大太监早已让大本堂带回来的两个小太监在此等候了。

朱元璋神色一冷。

一股令人胆寒的威压倾泻而出。

他倒要听听，那李夫子到底教了他儿子些什么。

两个小太监被他的气场一吓。

不敢有丝毫隐瞒。

立刻如鹦鹉学舌一般，将大本堂内的对话事无巨细地复述出来。

朱元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

并不打断。

原本倒没什么。

说到李夫子讲仁义为先，君子应以仁德手段制止暴力时。

朱元璋冷哼一声。

小太监哆嗦一下，就要趴在地。

如此，却也不敢擅自停下。

讲到今日朝堂黄高二人之事作为佐证。

五殿下已经神色不满。

又讲到李夫子接着便讲季康子问政，“如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时，朱元璋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

这段他是读过的。

孔子当时对答的便是“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之风，必偃。”

意思是季康子问孔子，杀掉那些无道之人来成全有道的，如何？

孔子回答说，你主政，怎能用到杀人手段？你向善民众就会向善。位者的德行好比风，而下位者的德行就像草。风在草吹过，草必然会随风而倒。

孔子的话没有错。

但这李夫子却别有用心！

怕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知晓他砍了几个贪官的脑袋，才故意讲到这一篇章！

那老学究竟假借圣人之言，给他的皇子们洗脑！

着实可恶！

哗啦！

朱元璋挥手将一卷奏章扫落在地。

怒极反笑：

“好他个老匹夫，这是在影射咱呢！”

两个小太监吓得立刻伏在地。

再也不敢多说一字。

朱元璋的眼神淡漠至极。

帝王之怒，像是一把寒芒毕露的刀，下一刻便要真真切切地率先落在他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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