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一颗高大的凌霄树上结满了火红色又带着点姜黄的小花,一丛丛像喇叭一样攀援而上。有人说凌霄花爱攀高枝需要有所依附才能盛放,也有人说凌霄是藤花中的翘楚,志存高远。但在叶爵的心中,它就只是普通的花朵而已。
“我们在国的暗棋恐怕可以启动了。”他沉声说道,这一刻眸底的暗色因为映照的火红花束而变得热切。
“是。”垂下头,叶风回答着。
某一处的大别院里,坐在轮椅上的老人闭着眼睛,身后一个披着真丝披肩的女人轻声唤道,“爸,振宏来了。”
“嗯。”老人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轻轻的说着,“你先出去,我有事要和他谈一谈。”
“好。”女人回答着,伸手拽了拽自己的披肩,而后看向苏振宏的目光里隐隐带着警惕。
苏振宏朝着她看去,隐约的叹了一口气。
何秀影走到苏振宏的身侧,压低声音说道,“我有事要跟你说,待会来找我。”
走到老人的身侧,苏振宏沉声叫道,“老师。”
何老睁开眼睛,一双深褐色的眸子里浑浊着,但是内里却涌动着诸多情绪,“振宏,你来了。”
“是的,老师。”
“那块玉佩……”何老颤颤巍巍的伸出手,一双布满褶皱的双手曾经是战场上的神话,如今连拿起重物恐怕都有些困难。
“我让苏栊去找了,嘱咐他务必将玉佩带回来。”伸手握住何老的手,苏振宏保证道。
“我这一生为国出力,甘于奉献,自问从来没有对不起国家,但是却对两个人有所亏欠。如果可以找到玉佩,也算是圆了我一个心愿。”何老说道,脸上因为沟壑的痕迹而苍老着。
他转眸看着苏振宏,不稳的声线徐徐的说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我知道振宏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这次也会一样。”
苏振宏的面色隐约透着青白,五官更因为何老的话有些僵硬。
他其实并不是如同何老说的那样,只是有些事情他无法对着何老说出来。二楼的阳台上,站着的女人四十多岁的年纪,保养良好的皮肤看起来很细腻,完全没有人到中年的感觉。
她回过头看着身后的人,笑着说道,“听说你派了自己的儿子去国寻找那块玉佩,不怕他出事吗?”
“阿秀,你应该适可而止。”苏振宏说道,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冯卫是你派过去的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何秀影向着他走了两步立在他的面前,一张漂亮的面孔变得扭曲起来,“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当年你害的人还不够多吗?”苏振宏问道,额前暴起了青筋。
“我是杀人凶手,你就是帮凶。”何秀影嘲讽着,声线又柔和了下来,“振宏,你后悔了吗?”
“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苏振宏回答,浑厚的声音变得无力起来。
“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来应该在一起。就因为那对母女,你选择抛弃了我,让我的婚姻陷入到可怕的境地,而且她们还害的我的母亲郁郁而终,我报复又有什么错?”何秀影微眯着眸子,一点点的刻毒从心中溢出,将她整张脸都染的通红。
“那么叶家,有什么错?”沉默了几秒钟,苏振宏问道。
他本来不想询问她这件事,这么多年来他从来不曾质问过她,也当做不知道这一切,但是事到如今,他不能再看着她错下去。
“错就错在叶新远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还妄想将这一切纰漏出来。”何秀影吼道,心情好似平复了一些,“振宏,你也不想你受人尊敬的老师,国鼎鼎有名的何秉烜老元帅的一世英明毁于一旦的吧!不然你不会到今天都没有说出那个秘密。”
“阿秀……”
“好了,我不是来跟你探讨这件事的。”何秀影打断他的话,紧接着说道,“我是来告诫你,让你的儿子不要阻挠冯卫的事情。”
“你到底想做什么?”因为何秀影的话,苏振宏感到了一些不安。
“你以为国的那个玉佩是真的吗?你真的能为我爸爸找到他所谓的亡妻的遗物?”她嘲讽道,唇边的笑意渐深,声音却不可抑制的变得低柔起来,“那只是我用来迷惑敌人的。”
“敌人?”
“不要试图在我这里打探出消息,只要你一天不表示站在我这边,我就不会松口告诉你。”
何秀影朝着屋内走去,也没有管立在那里没动的苏振宏。
告诫他的话她也说过了,希望他能好好的引导下自己的儿子,千万不要做绊脚石,不然她不会手下留情的。
苏振宏望着她的背影,有些颓败。
何秀影变成这样是他最不想看见的,可是仇恨已经懵逼了她的双眼,她从一开始踏出那一步后就没办法回头了。
他曾经想将她拉回来,却好似没有任何的用处。如果当初他没有听从自己父亲的指示娶了林淑丽,或许何秀影不会变成这样,可这一切都没办法重头来过。
他欠了她的,也只能尽力弥补。
而关于叶家的事情,他没准备告诉何秀影。躲在暗处帮助她的人他到今天都没有查出来,也许就是叶家的仇敌,不然不会无条件选择帮她。
他同样对不起叶新远,所以会尽力保护好他余下的这点血脉。
从何家回去后,苏振宏发现苏丞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的气息有些沉,在暗色调的摆设里显得更加的冷。
“你怎么回来了?”苏振宏问道,对于他的出现有些诧异。
苏丞很少会主动回苏家,除非有特别的事情。
他微侧着脑袋看他,菲薄的唇瓣勾起一抹邪笑,说不透的诡异,“爸,你今天去了哪里?”
“有空关心我去哪里,不如多干点实事。”苏振宏回答着,一张口就呛道。
“我妈知道吗?”苏丞又问道,话语显得无头无尾,但是苏振宏却听出来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知道他精明且能干,恐怕对于当年的事情他多多少少查出了一些。
“小四,你调查我?”苏振宏问着,声音不由的发冷。
“怎么?爸爸你有胆子去见自己的老情人,还怕别人调查你吗?”
“你”
交叠的双腿放下,苏丞站起身来,不冷不热的说道,“我查到你跟何老的女儿有关系,不过恐怕不止那么简单,她跟叶家的事情是不是……”
“住口。”苏振宏呵斥道,背在身后的双手攥紧。
苏丞聪明的超过了他的想象,在没有任何的证据和知道那个秘密的情况下,他做出这样的猜测实在让他过于的震惊。
他表面呵斥了他装作恼羞成怒于自己的事情被他揭穿的模样,但是实际上只为了呵住他后面的猜测。
苏振宏的内心早就犹如翻腾的沸水,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苏丞会顺着他的线索查下去。只怕这样下去,他迟早会查出真相和那个秘密。
“苏丞,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允许再查探下去。”他厉声喝道,展现着一个父亲应有的威严。
但这一点点的恼火对于苏丞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他从小在苏树植身边长大,养成的性子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压根不惧怕苏振宏。
他的态度依旧不温不火,嗓音淡然的问着,“是指你和何秀影的事情,还是叶家的事情?”
苏振宏没回话,长久的沉默下来。
“爸,我可以不管你和何秀影的事情,但是叶家的事我一定会查出个水落石出。”
“对你很重要吗?”低沉的声音随着他的面色平静下来,他问道,心里却隐隐有了个答案。
“很重要。”苏丞回答,“可以还晴晴和叶家一个公道,也可以洗清苏家的罪名。”
“如果……”苏振宏垂下眸子,嗓音略带着沙哑,“如果这件事就是我干的,你预备怎么办?”
苏丞看着他,身形和气息都冷硬了下来。
他捏紧着自己的拳头,眼尖的话可以看见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
“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弃了吗?那会更加激起我的好奇心。”
留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走,没有半分的停留。
苏振宏说的事情,恰好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夜色酒吧里,路宁坐在吧台独自喝酒,脑海中浮现着那天在墓地听到的事情。
她这段时间想了很久,如何不动声色的让简初晴流产,可是都没有结果。
向屹阳走到她身侧坐下,唇角噙着的淡笑带着几分阴冷。他拿起吧台位置的酒杯,轻轻缓缓的喝着,而后开腔说道,“在考虑什么?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简初晴怀孕了,你觉得我还能开心的起来吗?”
向屹阳听了她的话不以为然着,嗤笑道,“就算她怀孕了又怎么样?”
“意味着苏丞会更加爱她,有了这个孩子她就会更加猖狂的炫耀着。”
“你想多了。”向屹阳又拿过她手里的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手里的酒杯空了,路宁气恼的说道,“你干什么?”
“这个孩子生不下来。”将酒杯放到吧台上,他的动作带着几分狠厉。
“什么意思?”路宁的反应慢了半拍,不解的问着。
“我说孩子生不下来。”在路宁困惑的眼神中,向屹阳徐徐的解释道,“我有内部的可靠消息,苏丞似乎对这个孩子的到来很困惑。”
“他也不喜欢这个孩子吗?还是怀疑孩子不是他的?”路宁回忆着苏丞看简初晴的眼神,好似小心翼翼且宠溺着。摇了摇头,她不太信向屹阳的说辞。
“怎么会。”向屹阳说着,面色恢复了冷静与睿智,“具体原因我不清楚,但大概来的不是时候吧!他或许会主动放弃这个孩子也说不定。”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路宁感到好奇,向屹阳和苏丞还有简初晴都没有交集,他怎么会对他们的事情那么清楚。
“我有个同学的爸爸恰好是医院的院长,我们有些交情,他无意中说起的。”向屹阳回答,面上的表情轻轻慢慢的。
“可以探听到更多吗?”听了他的话,路宁坐直着身子期待的看着他。
“那要看你能做到些什么了?”向屹阳唇侧的弧度微凉,一束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衬得那双眸子越发的阴冷。
“你想要什么?”路宁问道,摆在腿上的双手不由的攥紧着裙摆。
“你爷爷留给你的华庭盛世……”
“它不在我手里。”路宁不由的松下了一口气,还以为向屹阳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原来只是一处房地产。
“怎么可能?”向屹阳对她的话嗤之以鼻着,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根本不信路宁的话。
“你是老头唯一的孙女,他怎么会不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留给你。”向屹阳反问道。
路宁轻笑着,笑容里嘲讽的意味居多,“但恰恰,他就是没有留给我。”
轻蔑的眼神滑过,路宁更多的是在讽刺着自己,“爷爷死后的大部分遗产都留给了我,但是华庭盛世却给了简初晴。他好像预料到她会活着一样,如果她没有活着,留给她的东西在二十年之后会以她的名义捐献给慈善机构。”
路宁缓缓的说起,虽然语气仍旧平静,但是心里早已经翻腾着巨大的嫉妒。
这就是她为什么一点都不喜欢简初晴的原因,她心安理得的享受了二十多年在简家无忧无虑的生活,却占据了所有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她的牙关紧咬着,眸子里一点点泄出恨不得将简初晴拆入腹中的怒气。
“啧啧,真是可怜。”向屹阳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但没有任何的爱意。
他大概觉得她好笑又或者可怜,但绝对不会滋生任何喜欢的感觉。有些人作为床伴可能正适合,但是要论喜欢,他至今只对一个人有过强烈的欲望。
男人的手一路拨弄到她的下巴上,然后把玩式的捏住。他低眸看着她的脸蛋,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难看。
路宁长得称不上绝世美女,但好歹也是小家碧玉。
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流淌过的意图太过的明显,路宁撇过脸去,警告着说道,“我不是你随意可以玩弄的女人,所以最好不要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
“呵”向屹阳低低的笑着,眸底的温度很凉,“不要定论太早,说不定你会臣服在我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