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的小吃摊开始聚集在学校门口，校门刚一打开，穿着校服的学生们便嬉笑着涌向它们。

“妈妈，我想吃烤山药！”

小胖墩儿扬了扬脖子上今天刚系上的鲜艳红领巾，向妈妈炫耀自己的晋升。

“吃！吃大块的！两块够吗？”

胖的脖子都快看不见中年女人眉间满是宠溺之色，抽出夹在腋下的包，刷刷从里拿出两张崭新钞票递给他。

“够了够了，谢谢妈妈！妈妈真好！”

得到妈妈奖励的小胖墩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扬了扬手上的烤山药耀武扬威地朝着一旁形单影只的小男孩做鬼脸。

时年刚上二年级的男孩有些羡慕地抿了抿嘴唇，试探性地拉了拉前来接自己放学的福利院阿姨。

“林阿姨～，能不能…”

眉宇间满是疲惫的女人顺着男孩的目光看去，工作的疲惫，生活的不顺，在一瞬间被这根导火索突然引爆。

一股无名的怒火升腾而起，她深吸了口气，努力压抑下内心的郁结之情。

但那阴沉的语气却好似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一丝平静。

“你中午在学校里没吃饭吗？！”

“吃了～…”

感受到女人的心情似乎并不好，男孩委屈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那你还在看什么啊，还不快走？！”

“可是同学们都有啊，他们还嘲笑我～…”

男孩很小声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比比比，一天到晚就知道和别人比这比那，那你怎么不比学习啊？！”

女人闻言更生气了，他大力拉扯着男孩的衣领，并扬起了手中的巴掌。

“因为学习他们都比不过我啊！”

强迫自己将这句话吞下肚子，男孩眼里似乎有一丝恨意一闪而过，但却最终化为无力感。

于是，他眼中的光彩又失了一分。

……

“李阿姨，老师说要买一套新的辅导材料，要每个人交二十块钱，班里就剩我没交了。”

福利院的办公室里，男孩深深地将头低下盯着脚尖，声音微弱得自己都快要听不见了。

一声明显有些显得不满的鼻息声传进男孩的耳朵，紧接着便是一阵骂骂咧咧的碎碎念。

“交钱，交钱，交钱！天天都在催交钱，也不知道教了个什么名堂出来！”

烫了一头卷发的女人吸了口手中的廉价香烟，重重地将柜子打开从里面摸出二十块钱放在男孩的掌心，而后将他的手掌合拢。

“要是弄丢了可有你好果子吃！”

正当男孩想要赶紧转身离去的时候，一指枯瘦的手抓住了他稚嫩的手腕。

上了年纪临近退休的老院长从包里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币来塞进他的口袋，嘴里止不住地叮嘱着：“阳阳，到了学校可别惹事，你要好好念书，争取出人头地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知道了，王奶奶～！我一定会努力念书考上大学的！”

被称作阳阳的男孩抹了把眼角渗出来的眼泪，匆忙与办公室内的几人告别后便跑了出去。

……

那些痛苦的回忆好像怎么也不肯放过他，总是在一些恰当的时候突然涌现出来。

元阳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冲在最前面兴致勃勃挑选着高档餐厅的奈雅丽，他突然感到有一丝眩晕和不知所措，好似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不如就这里吧！”

奈雅丽最终在一家火锅店门口停了下来了，她回过头来笑着朝着元阳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过来。

“别看了，快过来啊！”

奈雅丽一步跨出，瞬间就从十几米远处的火锅店门口来到了他的身边，并牵住了他的手。

缩地成寸，咫尺天涯。

她曾经在希斯林的过去世界中用过这种这招，引导他走过那位触犯禁忌的少女短短的一生。

“可是～…”

元阳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犹豫着吐出两个字来。

“可是什么？”

奈雅丽歪了歪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没有丝毫色彩，看不到对生活希望，如同一潭死水，显得淡漠而又平静的眼睛……

这双眼睛高低有点让奈雅丽感觉有些不适。

“要不我们换一家吧，这里好大，好高级啊。”

元阳轻轻吐出一口气，那些痛苦的回忆他越是想要忘却，就越在他的脑海里根深蒂固。

“可是这里很普通呀，怎么了？”奈雅丽笑了笑，又伸出手强行把他的脸捏出一个笑脸来。

“人也好多啊～…”

身边熙熙攘攘的靓仔靓女不断从元阳身边经过，商场这层楼的店铺几乎不断可以看到大量人群进出。

“人多怎么了？人多才对啊！大家不都是来吃饭吗？！”

奈雅丽理所当然地说道，她对元阳的这个逻辑表示很不能理解。

元阳依旧感觉有一丝紧张，他大口喘息着，不断与焦虑对抗，并试图掌控一切。

他不想失控，但他已无能为力。

奈雅丽看出了他目前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也知晓为何会出现这般情况，在那晚的梦境中，他的大部分噩梦般的回忆都被她洞悉。

她轻声叹息。

却深深皱起眉头。